三周。时间像握在手中的沙,飞速流逝,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目标锁定——“弦月谷”(嘎隆拉姆措)。一个被古老传说和现代异常报告共同包裹的险绝之地。
准备工作在高度紧张和保密中进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是疯狂的“调律者”,更可能是一个充满未知能量的自然环境。常规的装备远远不够。
苏芮成了技术核心。她几乎住在了她的工作台前,周围堆满了各种定制零件和线路。
·抗干扰通讯:她改装了卫星电话和短波电台,试图对抗预计中会出现的强烈声学及电磁干扰。核心部件甚至用了从谐振塔残骸中提炼的、具有一定能量惰性的特殊材料。
·环境监测网络:她设计了数十个小型、可抛洒的传感器节点,用于实时监测山谷内的声波、次声波、地磁、甚至伽马射线强度,构建一个临时监测网络。
· “调律者”探测器:她尝试优化之前成功的算法,制作成便携设备,希望能提前预警“调律者”特有的能量签名。
·最后的保险:她甚至秘密设计了一个极端情况下的应急方案——一个基于颜晴能力频率的、理论上能引起大范围能量场紊乱的“共振炸弹”原型,但将其列为最终手段,无人希望用到。
颜姝则负责后勤与医疗准备。她准备了应对高原反应、极端气候、以及可能遭遇声波攻击的特效药物和急救方案。她整理了所有关于“弦月谷”的地理、气候资料,规划着最安全(或者说,危险系数相对最低)的进入路线。同时,她利用自己的法医知识,准备了一套简易的现场证据采集工具,预感这次行动可能需要留下法律层面的记录。
程墨是行动的核心与盾牌。他反复锤炼着自己对守护之力的掌控,不再追求强度,而是极致的敏锐度与持久力。他需要像最精密的雷达一样感知环境变化,也需要能在极端条件下长时间维持防御。他研究地图,推演着可能发生的各种遭遇战情景,思考着如何在山谷那种特殊声学环境中战斗或周旋。
颜晴是团队的眼睛,也是风暴的中心。她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房间里,不是在查看“弦月谷”的图片和视频资料,就是在……冥想。她尝试着更深入地与体内那微弱的力量沟通,不是使用,而是理解。她有一种预感,在那片“饥饿”的寂静之地,蛮力毫无意义,真正的关键在于“倾听”和“理解”那片土地本身的“声音”。程墨和颜姝没有打扰她,只是确保她营养和休息充足。
在出发前一周,程墨联系了那位提供线索的老地质学家,以及少数几位绝对信得过的、曾参与过落鹰涧后续处理的官方人员,以“极端环境地质风险评估”的名义,报备了此次行程的大致区域和时间,留下了一条极其隐秘的求救通道。这是为最坏情况做的准备。
终于,出发的日子到了。
选择陆路转空中接力的方式,尽可能低调地接近目标区域。最后一段路程,是雇佣当地熟悉地形的向导,乘坐越野车在崎岖颠簸、几乎没有路的荒原上艰难前行。
越是接近“弦月谷”,环境变得越发奇异。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湛蓝,空气稀薄而冰冷。周围的景色从荒原逐渐变为嶙峋的怪石和终年不化的雪峰。最诡异的是,声音似乎在逐渐消失。
不是绝对的安静,而是所有的声音——风声、引擎声、甚至他们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闷、失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厚布包裹着,传播不了多远就被吸收殆尽。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寂静感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连向导,一个沉默寡言的藏族汉子,都显得格外紧张,不时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眼神敬畏地望着前方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山谷入口。
“就是这里了。”向导将车停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山坳里,指着前方那个在群山环抱中、呈现出一道优美却令人不安的月牙形弧线的山谷入口,“嘎隆拉姆措。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里面的路,车进不去,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里面的山神,不喜欢吵闹。”
他拒绝了一切额外的酬劳,匆匆驾车离去,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沾染不祥。
团队四人站在山谷入口,迎着凛冽的寒风。
眼前的山谷,与他们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岩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精心打磨过的光滑感,反射着冷冽的天光。谷内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灰黑色的岩石和积雪,死寂得如同月球表面。
颜晴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是高原反应,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压抑感。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变得极其滞涩,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潭。
程墨的感受同样强烈。守护之力在这里受到了巨大的压制,运转起来异常吃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庞大的能量场,冰冷、古老、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苏芮快速部署着传感器节点。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背景噪音低得不可思议……但有一种稳定的、极低频的压力场……强度在缓慢上升……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呼吸,正准备醒来。”
颜姝检查着装备,神色凝重:“根据资料,上弦月峰值在明晚子夜。我们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背上沉重的行囊,迈步踏入了这片被传说和寂静笼罩的死亡之地。
山谷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和诡异。脚下的岩石传来一种奇特的震动感,非常微弱,却仿佛与心跳同步。光线在这里也显得扭曲,明明是大白天,却有一种黄昏般的晦暗。
他们沿着干涸的古河道向深处行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不仅是体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那无处不在的寂静,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每个人的心脏。
行进了约数小时后,走在最前面的程墨突然举起手,示意停下。
前方,山谷最宽阔的中心地带,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那里没有复杂的建筑,只有一片被清理得异常平整的岩石地面。地面中央,矗立着数根高矮不一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黑色晶石柱,它们以一种看似随机、却又隐含某种深奥规律的方式排列着,围绕着中心一个略微凹陷的、光滑如镜的圆坑。
而在那些晶石柱之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线缆和传感器,它们与周围的自然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嫁接在了那些古老的石柱上。
线缆最终汇聚到圆坑边缘的一个简易工作台。工作台上,摆放着几台正在运行的、由太阳能电池板和大型蓄电池供电的设备。屏幕亮着,上面流动着他们熟悉的、属于“调律者”的声波频谱分析界面。
这里,就是舞台。
精心搭建,与古老的地脉能量结合,等待着最终演员的登场,奏响那企图让世界沉寂的终曲。
“他果然在这里。”程墨的声音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
无声的舞台,已然就绪。
只待弦月升起,最终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