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拉尼卡说,“那个油管博主的本名叫埃文·菲特,我女朋友蕾瑞和他交往过,因为两段感情相距太近,菲特确信我插足了他们。”
说完,拉尼卡补充:“是的这是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所以他恨我。”
安东尼奥·拉尼卡在围场里脾气差人缘差,他曾正面回答过记者“围场里不可能出现友情,无论他们彼此是否具备竞争力,因为这里是比赛,在这样的竞争关系里,你会跟可能夺走你1/3年薪,甚至让你失去席位的人做朋友吗?你可以的话……我很敬佩”。
对他来讲,围场里的所有活物都是敌人,媒体、赛事干事、DTS拍摄组、19名车手、他的比赛工程师、他们的换胎组和策略组。
其他车手们晓得他的脾性,他们从心理上敬而远之,行动上维持成年人的体面。所以面对这两位新秀突然的善意,拉尼卡有些无措。
科洛尔眼睛不眨地听,因好奇导致他本就很宽的双眼皮被挤得有些可怜,但那双瞪大的眼睛又充满活力。
于是程烛心咳嗽了一下作为提醒,随即科洛尔收敛起表情,端起水喝一口。
程烛心问:“这会影响到你的席位吗?这个博主……我不太刷视频网站,他很有名吗?”
程烛心算是问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点上。拉尼卡搅了搅奶昔,摇头说:“我不知道他的影响度有多高,但……”
拉尼卡向后靠了靠,右手一摊:“但科洛尔已经刷到了不是吗,并且他制作的内容能让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想…如果他继续这样抹黑我,要么车队公关处理掉他,要么处理掉我吧。”
程烛心“damn”了一声,被恰好路过的桑德斯敲了下脑袋。他回头,桑德斯说:“拜托,这里是酒廊,文明用语好不好。”
“谢谢。”拉尼卡喝完了他的奶昔,塑料杯在手里转了两圈,似乎在斟酌用词,“谢谢你们邀请我坐下,说出来确实缓解了一些。”
“没什么的。”科洛尔跟着他站起来的动作抬头,“比赛加油。”
“你们也是。”
作为围场远近闻名的连体婴,程烛心和科洛尔在同一楼层离开电梯,去同一个房间,这件事无人诧异。
程烛心在床尾凳坐着发呆。科洛尔已经换好了衣服,看他还坐那,问:“不走吗?你球拍在哪?”
“在包里。”程烛心抬头,然后压低些声音,说,“你说,如果埃文·菲特把事情闹大,亚特兰车队又那么在意舆论,会不会明年放弃拉尼卡。”
“亚特兰确实非常在意外界评价,不是你说的吗,他们老板是个玻璃心。”科洛尔耸耸肩,“但拉尼卡的赛道表现很好的,应该不至于。”
“未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程烛心忽然这么说。
科洛尔翻包找他球拍的动作停顿了下,看看他。
晚间的匹克球活动是车手们在群里自由参与,王国之焰的塔伦希是匹克球高手,他叫来了科洛尔程烛心以及莱恩车队的杜奥特。
杜奥特这个人有点神经大条,边接球边大声畅聊:“你们看油管了吗?那个博主真是好口才,都快把拉尼卡说成围场霸凌者了。”
哇啦哇啦说了一大串,杜奥特口干舌燥,程烛心听着都累,好在最后倒头就睡下,再睁眼,来到了正赛日。
未来确实不可预测,但正赛日一定会准时到来。
盖上护目镜,撤离暖胎毯,Radio check后,开始第一圈暖胎。
上海晴空万里,人类史上最尖端的赛车工艺品从发车直道离开。那句话说得没错,F1确实充斥着政治和生意,但当赛车进入赛道后,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竞技场。
暖胎圈结束返回发车格,19、20位发车的莱恩车队两名车手故意回得很慢,就位晚一些,前边赛车的车胎就会凉下来一些。然而F1的赛车手没有谁是任人宰割,车尾晚就位,头车就压车阵。
终于20辆车停稳在发车格,挥绿旗、追击车就位,开始逐一亮红灯。
一场大奖赛,如果没能有一个靠前的发车位置,那么一个不错的起跑或许能够挽救,又如果起跑昏厥,那么就等一个不错的进站窗口,若是以上二者都无缘,就只能赌安全车——这就是认为场地赛无聊的观众们的大概想法。
没什么意思,基本排位赛排名会和正赛结局相差无几,又或者,基本一停之后的排名,到最后也就那样了。
但这对车手来讲,在今天,是56圈的高强度肢体大脑持续运转。程烛心先看了眼他前面排在16位起步的科洛尔,然后开始盯红灯。
头盔里的内衬绵挤压着他的颧骨和面颊,量身定做的座舱座椅与他的身躯几乎严丝合缝,他们将维持这样的姿势跑完56圈。5盏发车灯全亮后,程烛心在意识里“呼”了口气——
离合松到半联动,飞出去。
离合全松开,持续地飞。
上赛真的是让程烛心很头痛的赛道。它真的很难,1、2、3号弯至今都没有一个所有车手都认可的最佳线路。
一号弯敞开双臂迎接从大直道进来的赛车,弯道中的地势起伏自不必多说,转弯转一半儿这入弯半径收拢怀抱开始收窄,但凡有个刹车失误就是去缓冲区啃沙子。
这样一条赛道,就是他的主场。
程烛心起跑起得很不错,率先进入一号弯。入弯,立刻连续降挡配合刹车控制住车速,贴住右侧路肩,程烛心直到在一号弯入弯时自己超过了一辆车…或许是两辆,他没有细看,应该说他没有去在意超过了几辆。
他把自己能过掉的都过掉了,在多数赛道,起跑后的一号弯至关重要,这或将决定整场比赛。
程烛心知道,一号弯后的领先和领跑对头部车队来讲几乎就是一只脚踩在领奖台。领跑的人有更干净的空气,不必做进攻而有更好的入弯、出弯线路选择,而中游集团会慢慢被拉成DRS小高铁,末端赛车们就排成一列小火车。
但这里是上赛。
上赛的1、2、3螺旋弯,会给你三次机会!
3号弯是个巨大的回头弯,程烛心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几,说实话一号弯出来有些混乱,他确信自己的心率可能顶到了200,但那不重要,毕竟在一场正赛中,车手的心率普遍在180左右。
3号弯的出弯基本上就是看谁的赛车牵引力表现更好,程烛心抢到出弯内线,吃住左侧路肩,出弯给油。
“桑德斯?说点什么。”程烛心按着TR,“你一言不发让我感觉我刚才是不是把谁挤出赛道了我是不是被罚时了?”
其实没有的,他自己也知道没有,这是赛车手最基本的判断力。
但桑德斯一直不说话,搞得他心里没底。
“没有,程。”桑德斯在TR里说,“你没有任何违规动作,这是一些非常干净的超越。”
听见了关键词。
“一些?”程烛心困惑,“我在第几位?”
他身前是一辆金色涂装的赛车,是王国之焰,程烛心猜测里面应该是塔伦希,因为王国之焰的一号车手今天在P3位发车,而这里怎么也是十几名的位置。
“P12,程,非常完美的起跑。”桑德斯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非常激动,这无可避免,小车队起步上升5个名次,可能运气好的话能梦到吧。
然而比赛工程师最好不要在比赛期间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们必须给车手一个平稳的TR环境。
所以桑德斯的语气非常平静,只是为车手做汇报。
“哇哦。”程烛心颇为意外,“科洛尔呢?”
“在你身后1秒,程,请尽量咬住前面的王国之焰。”
“Copy。”程烛心明白,当工程师有明确要求,而自己的赛车又没有非常进阶式的提升——当然为了上海站,克蒙维尔做了升级,但这并不足以他去进攻一辆王国之焰,这时候就说明,前面的王国之焰出了些问题。
TR是公开的。
比赛工程师可以听见全场的TR,在第二圈的三号弯出弯时,塔伦希向他的工程师告知自己的变速箱有问题,挡位令他困惑。
程烛心开始进攻他。
进入大直道,尾速仍然比较挣扎,他们的策略是黄白一停,但塔伦希起跑使用红胎,这可能是要两停,也可能是虚晃一枪。
不过这不是车手的考虑范围。
来到大直道。TR里,桑德斯说:“程,请给科洛尔一个DRS帮助他防守杜奥特,他不会过掉你。”
“Copy。”程烛心说,“叫他贴上来。”
“Ok。”桑德斯回应。
在大直道上程烛心的尾速不足以支撑他咬住王国之焰,即便它是一辆换挡出现问题的王国之焰。
他后方是科洛尔,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是12、13的位置。
DRS段结束,面前是坑害过无数赛车手的14号弯。
重刹!
从330刹到180!
F1赛车手拥有极强的体魄,一脚下去趋近80KG的力量!
不能锁死、别锁死!
王国之焰就在身边,程烛心几乎跟他轮对轮!
满足超车条件了吗?需要至少前轴与反光镜平行,没有,程烛心没放弃。14号弯出弯还有一些空间,给油不能急,程烛心在瞬息之间为自己规划路线,不要急……他心念着,这里不能急,车尾还没掰过来,给油早了万一钟摆,直接去啃草了!
15号弯,前面是看台直道了,最后的机会!
他听见TR里桑德斯说的“Good job”,这是一次无比完美的超越。
过掉了塔伦希,充分消耗了塔伦希的红胎。
以及,桑德斯又说:“科洛尔也会过掉他的。”
“科洛尔会的。”程烛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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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