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 第38章 番外一 回望③[番外]

加上好友，秦浥发现对方朋友圈全公开，而且似乎很乐于分享日常，于是他用一晚上将杨酲的过去看了个遍。

在没有秦浥的世界里，杨酲和父母关系依旧不太乐观，但因为没有恶灵干扰，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远没有曾经那样降到冰点。父母依旧决定在他大学毕业后离婚，杨无复兴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老了，当穆林提出带着自己的团队另开门户时，杨无复答应她了。

而穆林又用几年时间将她自己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则做了甩手掌柜，把很多事托给底下的人去做，自己只是稍稍过目即可。

她现在倒是迷上了旅行，上辈子没体验过的事如今都要去试一试。她眼中的旅行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深入地在一个地方感受他们的风土人情，真正地成为这里的人。

相较之下，穆林和杨酲的关系还算不错，听说儿子学了地理学专业，他们学校施行“本科生-导师制”，儿子的导师还是主攻青藏高原气候、冰川领域的专家，所以最近她也迷恋上了相似的地区。前不久她刚从川西和西藏回来，下一站听说是俄罗斯的捷里别尔卡，她还打算去极地转转。

杨酲支持母亲的生活，于是经常在朋友圈发表一些与母亲的日常。他最近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和母亲的合照，背景是一张完全展开的世界地图，上面插了很多只旗子，应该都是穆阿姨去过的地方。

文案是：“宇宙绕着鱼旋转，蓝色围着你旋转。”

前半句出自《鱼没有脚》，这本书讲述了三代人的故事，书中说即便是相爱的人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因为“你从来不是我”。

秦浥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那一刻他觉得杨酲选了这么半句话当做文案，或许是认为自己的家庭与书中家庭有相似之处。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杨酲与父亲不太亲近，但也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杨无复没功夫管他志愿如何、未来如何，只是在他大学开学前一天发了一条短信，

“你想来公司，前提是你有跨进大门的能力。”

杨酲当场回绝：“我没想过进公司。”

“随你。”

这样一来一回的对话秦浥原本不知道，但杨酲还衣服那天他偶然看到了对方常亮的手机屏幕，于是便记下了。

杨酲把秦浥的外套送到干洗店，后来主动约对方吃饭。

“辩论赛校赛日期定下来了，就在下周日，你要来嘛？”吃饭间隙，杨酲眨着眼睛望向他。

这是一家烤肉餐厅，主题是“图书馆式”，将整个餐厅打造成图书馆格局，出餐的地方两边放满了书壳。他们所在的位置抬头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正倒映着他们的模样，灯光昏黄，也是极美。此刻杨酲在秦浥眼中就像是带着温暖的光晕，一圈圈的涟漪打在他的心里。

于是秦浥笑道：“你邀请了，那我必须要去喽。”

真到了比赛那天，秦浥看到在台上像是发着光的哥哥。他去的很早，坐在第一排，很快人群涌入，他的身边座无虚席。

他们这次的主题是“时间赋予生命以意义/生命赋予时间以意义”，杨酲是前者。

赛事很精彩，正反双方持续胶着，到最后也没有高下之分。秦浥盯着杨酲一开一合的唇，眼神犀利，面容严峻，他很少看到这个模样的杨酲。

在与“时间”相关的话题上，秦浥总觉得五味杂陈。

比赛结束，杨酲所在队伍惜败，不过在秦浥眼里他依旧发着光。

杨酲走下台，评委老师说要让所有队伍合影留念。

他一席黑色西装，没有任何褶皱，虽然败了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与方才在台上的神情完全不同。合影时他扫视一圈台下，迅速捕捉到了第一排同样朝他笑的秦浥，于是趁摄像机还没准备好时朝对方做了个口型：

“再等等我哦。”

秦浥点头。

人群散去，有伙伴与杨酲攀谈聊天，他再一转眼，刚刚位置上的人突然消失了，发消息也不回。等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场地门时，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秦浥。

他手里捧着一束花。

“送给你的。”

杨酲瞪大眼睛，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没有赢，为什么要送花？”

“只是我想送，无关输赢。”

花束包装纸是油画风的，一大捧花都是暖色调，里面香槟色且大小不一的玫瑰居多，还有许多绣球和雏菊，最外面一圈是满天星。

香气铺面，仿佛亲眼目睹了春天。

见杨酲小心翼翼捧起花，秦浥又接着道：“虽然今年春天已经结束了，但我想还可以送你一捧春天。”

今年常下雨，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风席卷一切，杨酲恍惚间像是忘记了刚刚辩题里的“时间”。此刻，他即是时间。

很早前在上一辈子里，秦浥买的满天星没有送出去，如今他不仅把遗憾送出了手，也将春天展示在无知无觉的爱人面前。

那天晚上杨酲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九宫格，周围八张都是和辩论队好友聚餐的场景，唯有中间的图片是好友们没见过的一束花。

他的文案是，“越过时间，以火焰相见”。

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永远埋在时间缝隙里的潮湿的夜已经不复存在了，沾染淤泥的花蕊早已凋敝，唯有真心跨越时间，抵达尽头。这里是真正的真实，这里是秦浥和杨酲共同所念的真实。

火焰会跨越山川，从宇宙一端去往另一端，星星是它的残影，时间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