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本丸审神者日记 第33章 第 33 章

2021年1月23日 雪

亲爱的日记，本丸不知何时起下雪了，雪被风斜吹着向下落，纷飞着，从窗户里可以清晰看见风的轨迹。雪势很大，厚重的雪团拍到窗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喜欢下雪的日子。

啊，手臂好疼，起身时腰僵硬得几乎伸不直，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清楚，只记得拄着桌子发呆，再睁开眼睛就是凌晨。

早早的，本丸里便点起了灯。在大多数本丸还在沉沉睡去的时间，这座本丸已经因为主人的特殊作息习惯了早起，不久后我还要去政府，我和刀剑们需要如此才能抓住清晨时间做好一切安排。

不过这一点也算好事吧，有规律的健康生活下思维也会更清晰，人会处在一个积极的、向上生长的状态，我对自己自律理智的生活态度相当满意，当然也要推动刀剑们一起往健康正确的方向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刀剑们已将战线推进到了敌人实力较强的时代战场，但即使如此对溯行军还是难以做到斩草除根，往往清除掉后他们会很快死灰复燃。已经过去的历史永远存在于时间线里，便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使他们不断尝试穿越时间篡改重要节点的历史。政府一直不断培养刀剑战力、召集有资质的人担当审神者，原因便在于面对的敌人和战斗是无止尽的，战争源头何在始终是个谜团，溯行军的来源，我想过很多次，到现在也没有探索清楚，政府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不想那么多了，不要为还未发生的未来忧虑，因为我时常为此伤神，久而久之也在有意识远离这种思维，不去想会过多消耗自己的事，不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对，就是这样，亲爱的日记，我也应该引导刀剑们这样做，刀剑们很大概率，或者说一定也有类似的烦心事。

出阵的刀剑，太郎太刀、萤丸、笑面青江、堀川国广、再加上两振短刀，我选择了小夜左文字和五虎退。退天性柔软，容易被伤害却从未伤害过别人，小夜虽表面沉默寡言，实际上却懂得体贴、保护他人，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利磨合，有大人在旁边我也会更放心些。

大广间里灯火通明，刀剑都聚集在此处，确定好出阵名单后，几振刀剑已经穿好出阵服等在角落了，我让他们准备着准备好再走。其他刀剑等在下面，短刀们有的还睡眼惺忪，都被哥哥们摆弄成乍一看端端正正的姿势，我暗自觉得好笑，但好在并未表露出来，目光扫过时也没有过多停留。

“雪下的大，在本丸里行走要多注意些，尽量不要跑动。”

我交待着，太鼓钟贞宗举手问道：“那个……主人，打雪仗也不可以吗？”旁边短刀们也期待起来，我顿了下，刚想起来雪天孩子们还要玩的，便点头：“可以，堆雪人也可以，但不要弄脏地板。”我讨厌泥水混合的路面，也不喜欢干净的地板染上尘土。

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随即冲伙伴们笑笑。

短刀都是孩子啊，多宽容些也没问题。

确定了远征、内番的人员，我把附神纸交给药研，他就等在桌旁，接过后准备贴到任务安排展板上。

抬手时露出了手臂处绷带的一角，我看到短刀顿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变，他还在我身边，东西都没接过，这振短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偏头向水心子正秀飞去眼刀。我感到诧异，几天前的事了，药研记得还真清楚。

明明对方只是身形较矮的短刀，水心子正秀却心虚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哈哈，亲爱的日记，他这样蛮有意思。只是不想引起过多刀剑关注，我受伤的事最好不要太多人知道，我轻咳了声叫了药研的名字，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药研显然并不甘心，但也只能服从于主人的意愿没再去管可怜兮兮的一根筋同学，源清麿已经在无奈叹气了。

我抑制住蔓延出来的一丝笑意。

“好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我淡淡发话，看他们分头离开，人越走越少，有的刀剑就变得醒目起来。山姥切国广有时候就像这样走在最后，背挺不直一样把脸低埋到阴影里，刚来本丸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他与外表不相符的阴沉抑郁反差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弯腰驼背毫无精神，除去情绪爆发时可以窥见一丝青年的锋利外，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希望。可能因为是初始刀，青栀子的堕落给他的冲击是最大的，我觉得应该多给他些调整的时间，希望他不要钻牛角尖，否则会很难办，我最应付不来心理脆弱的问题刀剑。

每到这时药研就显得更加难得了，亲爱的日记，药研他稳重、坚定，明明一期一振才是大哥，可实际上药研要比他更坚强，理所当然地帮他承担起了部分兄长的职责。在我的观察中，一期一振要更令人操心，他太温柔了，会不动声色地承受苦难，所以在他默默守护弟弟们的时候，药研其实也在守护他。

我看着守候在远处的太刀，他朝我轻轻点头，什么时候看他都是温温柔柔的，遇到跟弟弟们有关的事才会坚定起来。

我想，亲爱的日记，如果青栀子还在，药研不在他身边的话，一期一振终有一天要折断的。

我伸出手由药研查看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不太高兴，面色沉郁，手上仍轻轻地动作，刀剑们走后他也不再遮掩表情，我淡定坐着，感到一丝恶趣味的愉悦。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孩子气吗？我趁他不注意捏住他的脸蛋往外扯，短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我：“唔……大将！？”

啊，亲爱的日记，他现在才像个孩子了。我不语，放开了手垂下眼睫，不管他还在犹自慌张疑惑，伸手示意他绷带还未缠紧，短刀只能憋着气继续手上动作，至于时不时闪向我的目光，我一律忽视了，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亲爱的日记，我决定了，如果以后药研再想管我，我就这样捏他的脸。还有一期一振，以后再慌慌张张地以为我要对短刀们做点什么，我也要狠狠捏他的脸。

“好了，我先走了。”向他们告别后我前往了政府。

今日天气不错，空气中携带的冷意足以令人振奋精神，从浑浑噩噩的困顿状态中脱身。相比起来我不喜欢夏天，尤其受不了潮湿闷热，即使可以意志坚定不移地认真做事，每次身处其中都暗自祈祷快些结束抽身，同样的，我讨厌热烈吵闹的场合，还在现世时曾被不熟的同事拉去酒吧夜场，场中男男女女热舞，音乐震天，无法融入的我只能端杯酒缩在角落，极力忍受着折磨。

我的酒量不好，喝几口就犯困，人家看我坐着发呆，还会伸手在眼前摇摆：“不会吧，你醉了？”

“没有。”我只想睡觉，从不下场玩乐，自认是很无趣的一个人，不知为何总被他们乐此不疲地拉进圈子里，这样一说他们都算是很好的人吧。

往事犹可追，只是多了分唏嘘感慨，现在在政府任职的生活，虽然繁忙，但并不吵闹，也不需要过多消耗感情的社交活动，只需身处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所以我对当下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亲爱的日记。

我正在政府办公室里提笔审阅着文件，气氛安静，没见到礼宫——他又去执行任务去了，本身他也不是喜欢安静坐着的性格，一直苦于文书工作，为此还专门找了斯斯文文的眼镜同学担当助手，清沼先生也未出现，大概去忙部里其他事情去了。往常有近侍跟随，但自从我让他们都跟着清沼本丸的刀剑去政府实习后，我在政府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当然还是有不同的，我不是真的了无牵挂了，身为主人的我心里还是会稍许记挂，偶尔在政府内行走还能碰到他们。

纠察部入职了不少新人，这个我在之前跟你提过，当时因为繁忙缺席了一段时间部里的工作，对他们大部分都很陌生，最近事情都步入正轨，我也认识了不少后辈。

旭野那边有文件需要我过目时，敲门进来的就是个陌生的女孩。她的年纪和我相当，文弱安静，很容易紧张，我只是随意看她一眼，她就慌张地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表明来意。天知道我只是疑惑她是个生面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个女孩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道歉。

我有那么吓人吗，亲爱的日记。

“……好了。”等我加快速度批阅了文件交还给她，她正在有些不安地等着，我单手撑起侧脸看她，当初的我也像她这样吗，迷茫着，期待着，认真地一边探索着走着自己的路。

我看着她说：“有什么困难，旭野在忙可以来找我。”我是旭野的上司，他太忙处理不了的过来找我也没问题。

然后就看她惊讶地抬眼：“是……好的，谢谢您！”低头手忙脚乱拿了文件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原来还有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吗？旭野平时都是怎么跟人家相处的。

上午处理文件，下午我带了几队人员处理几个调查清楚的暗堕本丸。分头包抄，行动的要诀是速战速决，减少无端的是非牵扯，几次战斗并未遭到激烈抵抗，轻微暗堕本丸的常态就是如此，刀剑还未完全失去理智，懂得向外求救。暗堕过重时，刀剑失去理智，战斗时会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到了这个地步就没办法了，只能以暴力手段当场镇压。

暗堕本丸被强制打破后，暗堕气息从本丸逸出，严重的会侵蚀临近的空间，不过经历过灵力清洗，蔓延至本丸上空的污秽气息会逐渐散去，在后续政府的帮助下刀剑会逐渐驱除暗堕，恢复正常。亲爱的日记，这也是好事，清除暗堕状态后政府会给他们一些选择，是回归本灵还是加入政府战线，或者寻找新任审神者，到时候都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们是自由的。

失格审神者有男有女，被束缚起来押送走时有的破口大骂，更多的情绪直接崩溃，痛哭说着知道做错了愿意悔改类似的话，有一位甚至突破了桎梏，扑倒在我身前拽住衣角，血液和尘灰顺着手指蹭到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你看他们，我的刀剑不能没有我啊！我会改啊！求您！”

旭野大怒，上前要提起他：“起来！”

我抬手制止，俯下身转动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身后的刀剑：“你真的以为，人可以被无数次原谅？”

不远处，他的本丸的刀剑沉默站着，面色复杂，闻言一言不发。

他对刀剑吼道：“你们说话呀！怎么不回答！我是你们的审神者！”

他慌了，恼羞成怒，甚至到这时候还认为自己并没有错，或者就算有，也理所当然地应该被身为他所有物的刀剑原谅。这不稀奇，人总能轻易做到对外懦弱的同时对最亲近的人肆无忌惮地施加伤害，并毫无愧疚。这些人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抛弃的一天，这样的事我在政府见过了太多太多。

他还要动作，我耐心告罄，封住了他的声音，交给其他人带走。离开时旭野向身后本丸轻笑一声保重，接着大张开手挥了挥，神采飞扬，我看他一眼：“走了。”

他瞬间瘪了，无奈道：“道个别不行？”队伍里传来一阵轻笑。

我不管他，加快速度回到了部里。

人员收押审讯还有后续定责处置，流程复杂要一步步跟进，这些有执行监督留意。我回去后走在路上，刚好碰到本丸的刀剑们。远远看到我，他们还很惊讶，我点头示意让清沼的刀剑们先走，本丸的他们已经跑了过来。

跟我一起来的是山伏国广、和泉守兼定、小狐丸、三日月宗近和今剑。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随意解释说刚结束任务回来，和泉守兼定皱眉：“……血，你受伤了？”

“别人的。”我坦然抬起袖子，那里脏了一块，他们这样，我稍微有点开心。

时间也不早了，他们的样子，是刚结束要来找我，现在遇到就直接走吧。办公区人来人往，我带他们往外走远，随口问着今天怎样。

听他们说去帮忙接引了新入政府的审神者们，我好奇道：“居然是由刀剑引导？”我一直以为担当引导员的是政府内部人员，我自己成为审神者也不是走的正常流程，普通人是如何成为审神者的，这对我其实很遥远。

三日月笑道：“据说是让新审神者了解刀剑的福利，由刀剑直接引导的话，对以后要接触的对象提前有些认识。”

今剑说是清沼先生的刀剑特意接的任务，说是“这样多有意思”。我想了下，了然，两家刀剑都有些脱线，这样的刀剑去接引新入审神者倒真有趣，菜鸡互啄。

我轻笑：“要认真些，虽然他们什么都不了解，但不要凭空给人家制造麻烦。”

此时政府路上熙熙攘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在忙。对面的天空那边，政府虚拟的太阳缓缓靠近地平线，我的视线追随着，心绪也飞到了远方——什么都不了解的准审神者，还有实际对什么事也只了解个大概的刀剑，互为白纸的两方在政府里走着各自的路，他们又将各自通向哪个终点呢。

雪势已小，本丸里长廊下，我曾折过花枝的梅花树下，大大小小堆着雪人，四周脚印蔓延着直到远山。我伸手去折一段花枝，衣角的血迹斑斑点点，是和梅花相似的暗红色。

我拿着花枝漫无目的地走着，雪一直在下，动物都躲藏起来逃避寒冷，安静的环境里只有脚步踏雪的声音，此刻我的心里什么都没想，如果这是在梦里，我希望可以一直这样走到尽头。

估计着出阵的刀剑快回来了，临近黄昏又再起风，我迈步前往手入室的方向，风卷起雪花迎面而来。

啊，我抬头向上，视线追逐着雪花间夹杂的绒花，亲爱的日记，我的心中，此时竟因为这场雪涌起了一丝感激。

一触即逝的、无暇的、飘渺着随风雪存在于世间的宝贵事物，好想让你也看到啊，亲爱的日记。

*一期一振在最初以为审神者要对五虎退做点什么这件事，审神者记得很清楚

*#关于审神者在别人眼里很有距离感但她自己并不这样认为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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