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十二 第5章 分食

早读课的朗读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漫过教室。苏甜甜咬着笔杆，盯着桌肚里那个圆滚滚的饭团，鼻尖几乎要碰到塑料袋——是妈妈早上新做的金枪鱼饭团，还热乎着，海苔的咸香混着米饭的甜，顺着缝隙钻出来，勾得她肚子直叫。

“想偷吃？”高归妍用课本挡着脸，压低声音笑，“数学老师的‘雷达眼’正扫过来呢，小心被抓去办公室‘谈心’。”

苏甜甜赶紧坐直，把饭团往里推了推，耳尖有点红。她昨晚熬夜画校庆海报，今早没来得及吃早餐，此刻胃里空空的，金枪鱼的香味像只小手，挠得她心头发痒。

后排突然传来笔掉在地上的轻响。苏甜甜下意识回头，沈如淡正弯腰捡笔，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桌肚里放着个白色餐盒，边角露出半片海苔——好像也是饭团？

苏甜甜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转回来，假装认真朗读，眼角的余光却总往桌肚里瞟。那个饭团在塑料袋里安静躺着，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肚子在抗议：“快吃我快吃我。”

好不容易挨到早读结束，数学老师抱着教案刚走出教室，苏甜甜就迫不及待地摸出饭团。刚拆开塑料袋，金枪鱼的香味就扩散开来，引得同桌林潇潇直吸鼻子：“哇，你妈妈做的饭团看起来好好吃啊！”

“你要不要尝尝？”苏甜甜大方地把饭团递过去，“我妈妈做了两个，我一个就够了。”

“真的可以吗？”林潇潇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哇，好好吃！金枪鱼的味道好浓，米饭也甜甜的！”

苏甜甜笑着咬了一大口，海苔的酥脆混着米饭的软糯，瞬间填满了空荡荡的胃。她正吃得香，突然感觉背后有目光落在身上，回头时，沈如淡正低头翻书，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只是握着书页的手指，好像微微蜷了蜷。

他的餐盒还没打开。

苏甜甜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上次借笔时，沈如淡笔袋里那几支朴素的笔；想起他把伞递给她时，自己冲进雨里的背影。这个看起来清冷的男生，好像总把自己的事放在后面。

“你看什么呢？”高归妍戳了戳她的胳膊，“饭团都快掉地上了。”

苏甜甜回过神，把剩下的半个饭团往塑料袋里塞了塞，心里冒出个念头。

第二节课间，苏甜甜捏着那个没吃完的饭团，在教室后排徘徊了两圈。沈如淡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眉头微蹙，像是有点累。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他的桌沿。

“沈如淡？”

他睁开眼，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饭团上，带着点疑惑。

“这个……给你。”苏甜甜把饭团递过去，脸颊有点烫，“我妈妈做的金枪鱼饭团，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她怕他拒绝，赶紧补充，“我吃一个就够了，这个放着也是浪费。”

沈如淡看着她手里的饭团，海苔被捏得有点皱，边角却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了半秒，接过饭团：“谢谢。”

“不客气！”苏甜甜的眼睛亮了，像得到糖果的小孩，“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跑回座位，刚坐下就被高归妍拽住胳膊：“可以啊苏甜甜，都会给男生分食了？进展够快的啊。”

“你小声点！”苏甜甜捂住她的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就是看他没吃早餐，怕他饿肚子影响上课。”

“是是是，你最善良了。”高归妍挑眉，眼神里却写满了“我懂的”，“不过你别说，沈如淡刚才接过饭团时，嘴角好像翘了一下。”

苏甜甜偷偷往后看，沈如淡正低头看书，手里的饭团却没放桌肚里，就那么放在练习册旁，海苔的边角露在外面，像只乖乖趴着的小尾巴。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应该把另一个完整的饭团给他的。

午休时，苏甜甜刚把画板摊开，就看见沈如淡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外面回来。他经过她座位时，脚步顿了顿，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透明盒子。

“这是……”苏甜甜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切成小方块的芝士蛋糕，奶黄色的糕体上撒着抹茶粉，看起来就很好吃。

“谢礼。”沈如淡的声音很轻，“饭团很好吃。”

苏甜甜的心一下子亮了，像被阳光晒暖的棉花糖：“你做的？”

“嗯，”他点点头，“早上妈妈烤的，多做了点。”

“那我不客气啦！”苏甜甜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芝士的醇厚混着抹茶的微苦，在舌尖化开，甜得恰到好处。她眼睛弯成月牙，“好好吃！你妈妈好厉害啊！”

沈如淡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回了座位。高归妍凑过来，飞快地抢了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啧啧啧，这叫什么？礼尚往来？我看是定情信物还差不多。”

“高归妍！”苏甜甜拍了她一下，脸颊更烫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看着盒子里剩下的蛋糕，突然觉得，分享食物这件事，好像带着种特别的魔力，能把原本疏远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下午的美术课在画室上。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主题是“校园里的小确幸”。苏甜甜握着画笔，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该画点什么呢？是雨天里的那把伞，还是借笔时的慌乱？

“在想什么？”林潇潇凑过来，她的画纸上已经画了只趴在窗台上的猫，“我觉得你可以画食堂的糖醋排骨，每次你吃到都眼睛发亮。”

苏甜甜被逗笑了，刚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了画室另一角。沈如淡正坐在窗边，手里的画笔在画纸上轻轻移动，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侧脸，把他专注的神情勾勒得格外清晰。他的画纸上，隐约是个女生的背影，扎着马尾辫，正低头对着画板笑，旁边放着个圆滚滚的饭团。

苏甜甜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赶紧转回来，假装调色，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原来他看到了。

原来他把那个瞬间，画下来了。

放学时，苏甜甜收拾画板，发现画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小的涂鸦——一只举着饭团的小熊，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明天带海苔饭团。”

字迹清隽，是沈如淡的笔锋。

苏甜甜捂着嘴，差点笑出声。她回头看，沈如淡正背着书包往外走，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喂，”高归妍撞了撞她的胳膊，手里晃着块没吃完的芝士蛋糕，“傻笑什么呢？再不走食堂的糖醋排骨就没了。”

“来了来了！”苏甜甜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画夹里。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没吃完的芝士蛋糕，冰凉的触感透过包装纸传来，心里却暖烘烘的。

分食这件事，好像变成了个藏在日常里的小秘密。他会记得她喜欢金枪鱼饭团，她会惦记他妈妈做的芝士蛋糕；他会把她画画的样子藏进画纸，她会把他写的小字折进画夹。

就像此刻天边的晚霞，红得像融化的蜜糖，一点点晕染开来，把整个世界都裹进温柔的甜里。

苏甜甜蹦蹦跳跳地跟着高归妍往食堂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要让妈妈多放些金枪鱼，再裹两层海苔，一定要做个最大最好吃的饭团。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细想。只是觉得，能看到沈如淡接过饭团时，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是件比吃到糖醋排骨还要让人开心的事。

这种藏在食物里的在意，像颗慢慢发芽的种子，在日复一日的分享里，悄悄长出了温柔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