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二十四帧 > 第2章 失眠

二十四帧 第2章 失眠

作者:苏莉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21 16:53:25 来源:文学城

苏既白从见她的第一秒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在此期间,他竟然一次都没问过她的名字。这是她讨厌的的理由。

之一。

母亲在时就跟她说过,除了生命和金钱之外,名字是人类最重要的东西。从正式拥有名字的那一刻,属于渺小人类自己的剧本才开始谱写。一条狗没有名字,就是野狗,有了名字,就是噗噗。

讨厌理由再加一条:他不知道噗噗的名字。

她不喜欢这座大山的理由也是如此,她不叫阿妹,她叫裴多菲。

她喜欢高中,因为高中有花名册,就算你的名字再难读再拗口,老师同学都会努力读对它,后来每次遇到某个生僻字的时候,都会重念一遍这个人的名字。

裴多菲坐在书桌边,没开灯,午后的阳光也进不来。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对桌椅。桌上床边堆满书,她正在翻一本从初中读到现在的《傲慢与偏见》,手边是一只玻璃鱼缸,里面的鱼已经翻了肚皮,失去往日光泽。

木头搭起的房子,因为潮湿天气,常年呈现更深更暗的色泽,经久不衰的霉味时不时钻入鼻腔会让人难以忍受。

这股霉味是她以后住进明亮干燥的房子也终身摆脱不了的。

她忽然想起苏既白,这家伙一定很不习惯。

房门被敲响,沉闷的“咚咚”声,不疾不徐地响了三声,过五秒,又响三声。裴多菲合上书,走过去打开一点门缝,探出一双羔羊般的眼睛。

反正在苏既白眼里,那是羔羊的眼睛。

那只羔羊咬着牙,目露寒光,把自己当作老虎或蛇:“什么事?”

“浴室在哪?”

裴多菲将门缝开大了点,露出整张脸:“注意到院子里那只比酒缸还大的桶了吗?”

苏既白沉默两秒,像是在回忆,然后盯着她认真地点点头。

“那个就是洗澡的。”

苏既白面露难色,他不声不响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在逗他,在她快憋不住笑前,他艰难开口:“就在院子里洗吗?”

“当然不会啊,我们都是搬到客厅,在屋里支个棚子洗。”

苏既白垂着脑袋,似乎在考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裴多菲撇着嘴,颔首抬眼,眸光闪闪:“但你不能用我的桶。”

“我看起来像在打你桶的主意吗?”苏既白失笑。

裴多菲不接他话茬,给他指条明路:“你可以自己到镇上买一只,很便宜的。”未等他回复,她撂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把房门关上了。

过了大概有两分多钟,裴多菲再度打开那扇门,差点迎面撞上他胸口,然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眉毛拧成一团:“你站这么近干嘛?”

苏既白无辜垂眸:“我刚刚就站在这。”没有挪动位置。

裴多菲用手背搓搓鼻子,将手中的草稿纸塞进他手里:“我按照记忆画的,大概在这个位置。”她用手点点那颗星的位置,“找错了可别哭着回来。”

苏既白将有些皱巴的纸抚平,一句“谢谢”还没出喉咙,就吃了个闭门羹。

他无奈摇摇头,又看了会那张纸,然后折好放进卫衣口袋里,踩着老旧陡峭的木楼梯下了楼。

裴多菲又翻开《傲慢与偏见》,打算反刍她咀嚼过无数遍的片段。

诡异的是,这一次她竟然走神了,开始在心中计算时间。

从山里到小镇骑车的话一来一回要差不多三个小时,但如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

于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她就在阳台上等。

等得她昏昏欲睡,抱着书直打哈欠,在太阳快落山时,她终于看到苏既白推着那只巨型的桶,歪七扭八、磕磕绊绊地回来了。

裴多菲捧着脑袋,乐不可支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苏既白在狼狈不堪时,抬头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阳光燃烧的最后一层色彩渲染着这座古朴的木头房子,蔷薇花从一楼攀援,直逼房顶,火焰似的燃烧着。那姑娘在满栏杆的蔷薇后面,支着脑袋,因为笑意嘴角顶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世界是红色的、黄色的、橘色的、绿色的、棕色的、黑色的,只有她,是油画里最稀有最昂贵的青金石的颜色。

那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扑腾矮下去,藏进蔷薇花丛里了,只留下一串清脆慌张的铜铃声。

木桶撞向门槛,巨大的响声惊得阿婆扶门而出,磕磕绊绊小跑去:“啊呀,娃呀,你推着泡染料的桶是要做什么呀?”

裴怜清的普通话实在拗口,苏既白反应了好一会才抓住几个关键词,他缓缓从木头背后探出头,迟疑道:“泡染料?。”

“喏,前几天刚泡完马蓝的桶还晒着呢。”

苏既白淡淡地看了眼楼上那丛花枝乱颤的蔷薇,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毫无愠色,露出浅笑:“小妹今早跟我讲,家里的桶快用腐掉,我记下了,去镇上时正巧路过,觉得合适,就买下了。希望阿婆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贴着人心坎说话,他就算作为旁观者,也学了几分。

裴多菲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右手在背后握着左臂,从昏暗的厅堂走出来,愉悦地冲他挑眉,然后走到阿婆身后,牵着袖子撒着娇:“阿婆,你不是前几天总念叨着想要一个新桶吗?”

“就你这丫头机灵,会变着法地使唤人。”阿婆叹着气,拍了下她的屁股,“还不去帮忙?”裴多菲什么心思,这只桶为何而来,她这个看着孙女长大的老太婆怎么会不知晓?

老太婆撬不动这个犟种的心,只能陪着笑,双手合十于胸口,无比虔诚,对这位贵客千恩万谢。

裴多菲不情不愿地伸手拖住歪斜的木桶,苏既白想对她友好笑笑,但眼前这小家伙根本不领情,从院门到东边院墙的整个过程都没看他一眼。

托裴多菲那对几年前撒手人寰的父母的福,她家是整个山村为数不多能用上淋浴的家庭。这或许也是剧组选择将人安排在她家里的理由,但苏既白似乎不知道这点。

她胡编乱造漏洞百出的话,他当了真,竟真的傻傻驱车奔波。

朋友,你在娱乐圈这些年头咋没被生吞活剥了去?

入夜,苏既白洗完澡,忽然想起车上落下的那条鱼。

他是无意中看到裴多菲桌上那条翻肚皮的鱼的。开车路上又他恰巧路过一家金鱼店,那群蝴蝶鲤恰巧在最碍眼的位置,所以他没有理由不买一只。

屋里没开灯,只点了几根蜡烛。在蝴蝶鲤吐出第三百六十七次泡泡时,裴多菲踏着夜色终于回来。

她是从房间侧窗爬上来的,再往下看是一段后院围墙,围墙外有一把年代久远的木梯子。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这样日暮时分跳下去,皓月当空时爬回来的。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她小心翼翼地攥住窗框,站在围墙上的脚奋力一点,一跃而上,跨坐于窗台。然后始料未及地与侧靠在窗帘边的男人四目相对。烛光在他眼里摇曳,灼灼如鬼火。

她险些尖叫出声,但由于做贼心虚,她堪堪掩住自己的嘴。

裴多菲压低声线:“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你阿婆知道她的乖孙女半夜出去鬼混吗?”他好整以暇地扫了眼她跨坐在窗台上泛着盈盈月色的大腿,以及脚踝处系着的红绳,漫不经心移开。

布衣换成系带短裙,铃铛已经被她摘下。

裴多菲被他毫不避讳的视线烫到心慌,终于犯上点羞耻心,试图用瞪圆的双眼吓回他冒犯的眼神:“不关你的事。”

美人怒嗔,小猫挠一下,大概如此。

苏既白刚要溢出的笑意在看到她红肿的嘴唇时变了味。他微眯双眸,语调又正又冷:“我想她应当有权知道。”

裴多菲挑挑眉,仿佛没听到他带有教育意味的威胁。那张雪白的脸,在月色下愈发纯真,她俯身,没入烛火的微光之中,愈白的愈红,愈纯的愈妖,愈天真无邪的愈不知悔改。

她右腿直直悬于窗台,左腿屈膝被框进窗户里,身子一路俯下去,似乎在等他抉择,是扑一场空,还是扑进他怀里。

苏既白认为任由眼前这个女孩摔下窗台是一件非常不绅士的事。这是他握住她手臂。

但这不是让她的唇意外贴上他脖颈的理由。

她的唇不久前疯狂地吻过另一个男人。

如果没有吻过,他就可以欣然接受一个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孩的亲密拥抱吗?

不能的。

但他发麻的手指、额头的薄汗、梗动的喉结都在出卖他的体面。

明明只是一个意外的、疑似刮蹭的、算不上吻的吻。

他下意识地后退,抬手将女孩推拒开,后者却穷追不舍起来。

她嘴唇下移,狠狠咬住苏既白的肩膀,男人吃痛闷哼,死死拧住她手臂。在口水快阴湿他衣服时,裴多菲沿着他脖子一路向上,贴上他耳朵,似威胁似嗔怪:“苏既白,你敢告诉阿婆就死定了。”说完,她笑眯眯与他拉开距离。

这时候苏既白发现她眼角有一块泪痣似的淡红色胎记,水滴一样溅落的形状,苏既白觉得,如果沿着胎记的不规则边缘一点点撕去,能揭开她另外一张脸。

疼痛后的酸胀感与齿痕处的黏湿感让他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忽然想明白,刚刚不是动情的表现,而是战栗的表现。

这让他瞬间轻松许多。

小女孩一句你死我活的狠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轻,轻到像一枚落在手背来不及感受冰冷就被他体温炙化的雪。他也没有搅合到这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闹剧里的必要。作为这座山林的他者,他有权利置身事外。

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用血液里仅存的一丝温情对她说:“别做不该做的事,别让你阿婆难过。”然后他转身,走到书桌边,用手指点了点压在她作业本上的一沓钞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苏既白是第一次住这种四面环山、生态良好到近乎野蛮的村落,所以这一晚他成功地失眠了。鸟啼、蛙鸣、虫叫、风声、水声、以及蛀虫啃食木头的声音,万花筒似的层层叠叠的频率将他纷纷包围,他有时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外界的杂音还是他耳鸣。

这一夜,他成功失眠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