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12章 第 12 章 破裂

看到那个手机壳，柳望青的烦躁突然减少了些。

手机已经上了卡，联系人里面只有兰朔的手机号，柳望青还在犹豫，短信就发来了。

【收到手机就给我打电话。】

刚放学，寝室内走廊上都是大声喧闹的男生们，柳望青也不好现在就打，便先回了条收到了，现在不方便打电话。

短信随即如雪花般飘来。

【你现在怎么样，没挨打吧？】

【我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回】

【你现在还能出来吗？】

【外面有人在传谣你知道吗？】

【放心吧，我肯定会找到源头的。】

……

柳望青忙回道，【我现在挺好的。】

其实他现在更怕的是兰朔又到学校门口来找他。

短信那头兰朔依旧在不停的询问情况，柳望青感觉一阵疲惫。

他不是一个能承受风险的人，跟兰朔在一起的日子新鲜又愉快，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那些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揣测，异样的目光，父母的责备，每一样都让他感到恐惧。

或许真的有人在传谣，可他现在只想赶紧跟兰朔撇开关系。

他像只贪心的麻雀一样，只想吃地上的稻谷，不想负责任。

终于挨到宿管查完寝，柳望青悄悄摸出去到天台门前打电话。

兰朔秒接：“我怀疑就是那个姓解的在捣鬼。”

“那个拍照的人说是有人专门来买那天的照片，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我让人叫他们闭嘴……”

柳望青听着不对：“你去威胁他们了？”

“当然，我肯定不能让他们欺负你。”

柳望青打断他：“兰朔，你下次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了。”

“我没来过你学校！今天来送手机的人都是我托人去找的！”

“总之你别出现在校门口，你太扎眼了。”柳望青心里一团乱麻，他其实也知道兰朔不可能一直守在外面，但这么显眼的人只要出现一次，学校八卦网就得炸。他现在一心只想跟兰朔撇开关系。

兰朔回过味来了，他冷笑：“柳望青，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什么分手！我……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啊！”

“我告诉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兰朔厉声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缓和道：“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接受不了，你不要慌，那些流言我会想办法平息的，等你毕业我们一起去外面……”

兰朔一通半哄半吓，柳望青彻底没了办法。他也是被惯着长大的人，自私，软弱，天真，毫无责任感，从未想过会招惹这样的人，更没想过后果。

在楼下的解南舟仰头看着他挂断电话，靠着墙壁坐下，抱着膝盖不知所措，忽然就想到他跟柳望青第一次见面，柳望青也是像现在这样，在墙角张皇无措。

那时柳望青十三岁，偷偷买了个手机藏在书包里，结果被一群小混混“借”走了，他不敢跟家里说，又不敢去要，只能自己忍受。

刚搬到他家附近的解南舟在角落看了他良久，走过去拉起他，带他到那群小混混那里把手机要了回来。柳望青抓着他的衣角哭着说谢谢。

之后柳望青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而他则致力于给柳望青的生活制造一些“困境”。

例如让柳望青的手机暴露被家长收走，然后不得不把新手机寄存给他，让他有机会随意查看。再比如唆使一些小混混去骚扰柳望青，等柳望青来找他求助时帮他“解决问题”。

当然他最满意的一次，还是初中的某个暑假，柳望青来他家玩，中午困了就在他床上睡。

他看着柳望青熟睡的脸，将自己的一些液体撒到柳望青的裆间以及身下。

醒来的柳望青窘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强压心中的冲动，温声安慰：“没事的，凉席一擦就没有了。”

他装作擦凉席，屈起一条腿，双手撑在床上，凑到还撑坐在床上的柳望青面前，细细感受他身上因为过于害羞紧张而冒出的热气。

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处于柳望青身边，能让他有种病态的快感。

他上前摸着柳望青的头：“还好吗？”

柳望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你说得对，他，他不会让我离开的……南哥，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处理的，好好准备期末考。”

接下来几天柳望青如解南舟所说，不再回复兰朔，兰朔的电话短信如催命符一般，一天能打几百个，柳望青直接关机。

但没想到，他不理兰朔，兰朔来找他了。

期末考的中午，柳望青正准备回寝室休息一下，路过停车场时，一双有力的手搭在他肩上一拉，他来不及反应便被拉进了车里。

“别乱动！”

熟悉的声音让他的挣扎停了下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

兰朔将头发束起，帽檐压得很低。他沉声道：“胆子不小啊，居然敢不理我。”

柳望青被压在后座上，车里空间很大，但两个长手长脚的人在里面还是很挤。压在脖子上的手臂让他呼吸都有些问题，他挣扎道：“我说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以前没看出你那么有种。”兰朔艳丽的面孔狰狞而扭曲，如同被揉皱了的美人画。“青青，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我从来就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你……你是个变态！”

兰朔怒极反笑：“和不和我在一起是你说了算的吗？”

他对着柳望青的耳朵呵气：“青青，你是我的，我会把你带回去，你喜欢玻璃柜吗？我有很多漂亮的玻璃柜，让你待在里面，永永远远地被我珍藏……”

柳望青瑟瑟发抖，想喊但被压住无法大喊。

“砰！”

车门被人大力拉开，柳望青一喜，外面的人正是解南舟。

解南舟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从他身上滚下来。”

兰朔一看他更是恨意上涌，柳望青趁他松手之际狠命一推，躲到解南舟身后。

“南哥，我脖子好痛……”

解南舟抚着他的脸，道：“不怕，有我在。”

兰朔怒极：“是你在背后搞鬼！那张照片是你放出来的！柳望青，你跟这种人搞到一起，不怕被他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解南舟眉头一扬：“证据呢？”

兰朔语塞，涔城是解南舟家的老巢，他家的势力根本插不进手，所有能查到的线索都是含糊不清，要有确凿证据他早拍柳望青脸上了。

所以他干脆不纠结，对柳望青道：“你以为你跑得了？！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滚过来，要么你以后等着被我抓回去！”

柳望青缩成一团：“我才不过来！你就是个死变态！你让我觉得恶心！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他越说越大声，兰朔眼眶慢慢红了，脸部肌肉都在抖。

他道：“过来。”

“不过来！”

“你说过，你会跟我一起回鹭洲，我们会一起画画，一起去看展，一起开车去旅行……”尽管已经努力用指甲掐着手心肉，可他声音还是带着颤，束起的头发散乱开来，无助的垂在腮边。

柳望青好像又闻到了后山野花的清香，渐渐由愤怒变为难过。一阵沉默后，他从解南舟背后探出头。

“朔哥。”他不敢看他，“那些都是我随便说的，不能当真的……”

“我当真。”

柳望青小心抬眼看他，一双眼睛如同破碎的宝石。柳望青的心好像也跟着碎了。

察觉到他又要心软，解南舟赶紧道：“我们走，待会儿保安处的要过来了。”接着便一把拉住他往宿舍跑去，柳望青不由得回头，兰朔默默站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玩偶。

到了宿舍，他垂首坐在凳子上，心里依旧是满地破碎的宝石。

解南舟摸着他的头：“还在想他吗？”

“没有……”

“想他的话我们晚上就去找他。”

柳望青抬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解南舟莞尔：“把手机还给他，顺便跟他说你们结束了，刚刚太匆忙了。”

顿了一下，柳望青艰难开口：“没必要吧，我寄给他就行了。”

“有的。”解南舟温柔道，“万一他真的来学校闹呢？你想让全校都知道你跟一个男人交往了吗？”

破碎的宝石一下子消失了，思考一会儿，柳望青咬牙道：“你说得对，我要让他不要再纠缠我，你得帮我。”

“肯定的。”解南舟笑得更温柔了，“我会一直帮你的。”

高三临近，学校宣布期末考结束后还要再上半个月的课，但因为是周五，还是可以休息两天，下午考试结束，大部分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家了，柳望青二人则选择留校。

几声闷雷随着夜幕一起降临，飓风呼啸穿过林海，黑夜白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叶子上，在闪电光下映出银白光面，但又很快消失。

因为已经探听过晚上根本没人看监控，二人直接翻过围墙，向山中走去。

七月将至，注定又是一场漫长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