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第23章 第23章

“殿下谬赞了。”桑宁嗫嚅道。

在她眼中，谢三无异于一切危险的源头，她本能的升起恐惧，只想远远避开，与这人保持距离。

偏生谢三不让她如愿。

他就像已然饱餐一顿的猛兽，遇到了鲜嫩的猎物，即便此刻没有进食的**，仍不肯放过自己。

甚至还时不时凑上前，轻触，嗅闻，确认猎物的滋味儿是否可口。

她的不安与闪躲为这场狩猎游戏增添了几分趣味，也成功取悦了谢三。

可桑宁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思想，有底线，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从来没有踏足过谢宅。当初她为了躲避贪慕渔色、手段狠毒的徐员外，不得不来到谢三面前，拼尽全力祈求男人垂怜，可今时今日，她好不容易有了全新的生活，不再受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束缚，有错么？

她不愿屈从于谢三，又有错么？

桑宁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也不想践踏自己的尊严，只是君权如横在她面前的高峰，遍生荆棘，艰难险阻，攀爬实属不易。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少女杏眼中尽是迷茫与困惑，今日因随工部官吏一同赶往城楼，她身边没带仆婢，只能孤零零站在原地，乖巧又可怜。

谢三不受控制的心软。

桑宁与那些京城的高门贵女不同，她自小被歹人掳走，流落边关，即便被农户收养，那家人也非是心存善念，而是为了从女冠手中获得好处，才把桑宁养大，也未耗费多少心思。

对他们而言，桑宁和圈养的牲畜没有任何差别，都是活物，都值银子。

小姑娘越出落，模样越标致，纯美无暇，与苦寒之地格格不入。

这样的美丽对农女而言，是祸非福。

不仅养父母想用桑宁换取银钱，就连他也生出狎玩之意，肆意逗弄，虽没有强要了她的身子，却做了不少堪称恶劣的举动。

谢三承认自己并非善类，但他不后悔。

要不是城楼附近人多眼杂，他肯定会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狠狠吻她，就像当初在边关那般，让她喘不过气，噙着泪向自己讨饶。

那时的桑宁，可比现在听话多了。

她任由自己摆弄，就算委屈了也不敢吭声，只趴在那张白狼皮上低低抽噎，眼泪除了洇红那处肌肤外，剩下的都没入狼皮中，痕迹全无。

谢三还特地派匠人铸造了镶嵌各色宝石的细金链，映衬着雪白肌肤，画面美不胜收。

谢三喉结上下滑动，气息也不太平稳。

等他回过神，正前方突然多出一道身影，穿着水红色的襦裙，正是扮作石榴花神的樊留光。

“臣女见过殿下。”

樊留光屈膝行礼，凤目直勾勾盯着谢三，其中蕴着极为明显的势在必得。

谢三被她盯得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樊留光退下，可樊留光却像没看懂般，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几步，与青年并肩而立。

男子俊美煊赫，气势威严，是刚立下无数战功的皇子；女子清丽脱俗，满眼倾慕，是当朝丞相唯一的女儿。

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谢三冷了脸，眉眼间的不耐更加明显。

见状，樊留光柳眉微蹙，面上划过一丝不虞。半炷香前，她的贴身侍女打听到了三皇子的消息，说这位殿下正在城楼之上，她便猜到三皇子是为了桑宁而来。

毕竟三位花神要于城楼为帝后祝祷，此事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三皇子对桑氏女尤为在意，保不齐会出现在此地。

即便早有预料，亲眼看到三皇子与桑宁纠缠不清，樊留光仍觉得愤怒。

桑二一个订了亲的女子，不知廉耻的勾.引三皇子，未免太过了。

不过樊留光是聪明人，心里再是不满，当着谢三的面，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姑母教过她，只有沉住气的人，方能得偿所愿。

“相府千金是樊后的嫡亲侄女，贵不可言，和咱们将军十分般配。”

“传闻相府别庄内有一株颇为珍贵的并蒂莲，是樊姑娘主动割爱，将并蒂莲送入皇子府，当真是大手笔。”

“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有时候受了伤，府中仆婢慑于威势，都不敢近身照料，天长日久，难免会生出隐患，若是皇子府有了女主人，倒是件难得的喜事。”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桑宁不由松了口气，樊留光的突然出现，倒是把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她一点也不想惹人注目。

桑宁慢腾腾挪动脚步，准备躲到人群后方，她暗暗祈祷自己的小动作不被谢三发现，可男人的嗓音却如催命符一般，陡然在她耳畔响起。

“桑二，孤让你走了么？”

桑宁心头一颤，愣愣抬起头，手足无措的定在原地，她不敢乱动，生怕激怒了谢三。

少女面容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就连脖颈和耳侧的肌肤都不露分毫，只剩下一双手不安的搅动着。

这副无辜的模样，让谢三升起一股名为“兴奋”的心绪。

他恨不得立即把桑宁带回皇子府，满足自己胸臆间激荡叫嚣的欲念。

至于桑宁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完全无伤大雅，谢三甚至把这些当成了妙趣。

有意思极了。

谢三垂眸，遮住爬满猩红血丝的双眼，将刚才收受的“谢意”套在腕间，碧玉冰冷，可上面仿佛还沾染着桑宁的体温，有融融暖意不断生出。

瞥见男人的动作，桑宁头皮发麻，怀疑谢三怕不是疯了。

大业与前朝不同，贵族男子以熏衣剃面、傅粉施朱为耻，为了避免被人当作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们会尽可能避免身上出现与女子相关的饰物。

此时此刻，谢三居然不顾旁人的眼光，直接戴上了她的手串。

青年高鼻深目，俊美无俦，常年领兵作战的经历让谢三气质变得更加凛然，不好接近，即便佩戴着碧玉珠串，也丝毫不显女气，反而透着一股子特殊的和谐。

可桑宁还是不能接受。

但她不能接受，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殿下，您这串碧玉珠好生特别。”樊留光弯起唇角，语调轻柔如徐徐和风，赞美着碧玉手串。

桑宁瞳仁一缩，面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城楼上所有的军士都对那串碧玉珠串的来历一清二楚，谢三大大咧咧佩戴，已经够惹人注目的了，樊留光这一夸赞，更让桑宁无比别扭。

谢三似笑非笑，“有何特别之处？”

樊留光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她才思敏捷，只消片刻便想到了应对之法。

“正所谓君子如玉，其光华内敛而不外显，殿下佩戴碧玉珠或许也有警醒之用意，让臣女深受启发。”樊留光慢声开口。

谢三嗤了一声。

他肆意妄为、需索无度，从不知警醒为何物。

站在青年侧后方的黄姓麒麟卫双眼瞪的滚圆，怎么也没想到相府千金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早些时候，他跟在将军身边，从敌军手中缴获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其中比两串玉珠品相好的玉器不知有多少。

这两串碧玉珠普普通通，无任何出挑之处，也就是仗着将军的身份，才会被樊留光注意到。

谁曾想相府千金竟能编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马屁拍的真有水平。

老黄暗暗腹诽：若是这位樊姑娘了解碧玉珠的真正来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被樊留光这一打岔，桑宁没等到谢三发难，站在原地默默出神，她不记得自己在城楼上究竟站了多久，直至两腿升起阵阵麻痒之感，她不由皱了皱眉。

为了扮好杏花花神，她脚下踩着的绣鞋屐齿长约三寸，鞋底纳得不薄，但走起路来依旧难捱。

桑宁忍不住伸手，小幅度的揉了揉腿。

谢三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注意这一幕。

没过多久，他突然摆手，道：“罢了，你们先下去。”

工部小吏怕极了这位阴晴不定的殿下，闻言，他如释重负，抱歉的冲着桑宁笑笑，赶忙在前引路，把杏花花神和石榴花神带到临时搭建的竹棚内歇脚。

竹棚简陋，仅靠一块白布遮蔽日光，好在这会儿并不很热，否则桑宁脸上的脂粉定会融化。

小吏走出竹棚，眨眼功夫，便端回了两只茶碗，先恭敬奉到樊留光面前，而后才赔着笑脸，向桑宁告罪。

“桑二姑娘，小人并非有意冒犯，但殿下是真正的天潢贵胄，若不顺着他的意思，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小吏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桑宁秉性良善温和，向来不愿为难他人，更何况，她也明白小吏的顾虑，只轻轻颔首，没有多言。

樊留光对二人的交谈一无所知，盯着茶碗，脸上写满了嫌弃，也没喝里面的茶汤。

她偏过身子，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少女的侧脸。

从小到大，樊留光一直在花团锦簇中过活，锦衣玉食，香车宝马，见过无数美丽的女子，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桑宁的皮相是其中最为出众的那个，比好友琼枝郡主还要略胜一筹。

这样的美人，也不怪三皇子意动。

但动欲可以，动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