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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土 第2章 1.2水塘

作者:七月烟雨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5-12-04 03:09:05 来源:文学城

林超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矮着身体一步步靠近窗边,头一点点抬高直到眼睛露出窗台上方——视线穿过玻璃看向外面。

昏沉天光下,佝偻的背影突然抬头,两张脸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林超呼吸停止,怔住。那张脸仿佛是晨曦未明的天空上的灰云,了无生气,没有厚度和颜色,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姥姥?”林超站起来,推开窗户。这时他才发现窗户的玻璃、墙、窗台都擦得很干净。“你……在擦窗户?”他看一眼天,没完全亮,大概四点的样子。

“人老了觉少睡不着起来干点活。”姥姥垂下头,一边擦窗台一边说。

这一晚,林超受了太多惊吓,心里堆积了太多愤怒和惊惧,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佝偻脊背的老人不停地擦拭窗台的动作,疑惑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你来我也没收到信儿。要不提早就收拾了。”老太太擦完窗台转而去擦贴了瓷砖的墙,就连瓷砖缝隙她都没有放过。

这句话听起来,是老太太为什么天不亮起床擦窗、擦墙、擦门、扫院子的原因。实则呢?

林超身心俱疲,没有接姥姥的话。他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天边泛红霞才躺回床上。

这一次林超睡得很沉,直到身边有了动静才转醒。

郝运坐在床边垂着脑袋,呆愣愣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醒了,洗洗去吃饭。”林超起床,端着洗漱用品去院子里的枣树下洗漱。

正屋的门和窗全都开着。姥姥在厨房里做饭,姥爷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抽烟。林超站在院子里刷牙,眼睛在两个老人身上来回打转。据他一周的观察,姥姥、姥爷感情不好,平时极少聊天。好像两个被迫关在一起、又逃不出去已经心灰意冷的人。

郝运从屋里走出来,不等林超开口,他先道:“昨晚喝太猛了难受,不吃早饭了,你帮我跟姥爷和姥姥说一声,我先走了。”

林超含着牙刷点头,看郝运像被鬼撵似的快步离开了院子。

饭桌上有四副碗筷,其中一副空着没人用,姥爷和姥姥并没有开口询问郝运。林超默不作声吃饭,等姥姥姥爷下桌,他起身捡碗筷、收拾餐桌。

正屋的入户门正对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一间朝南卧室。姥爷住西边的卧室,姥姥住东边的卧室,走廊尽头是厨房。吃饭时餐桌摆在走廊里。

正屋大部分家具摆在姥爷的卧室里——红木双人床靠窗摆放,红木衣柜和电脑桌组合占据北墙。东墙上挂着50寸的液晶电视,净水机和展示柜左右护法着电视机。展示柜里一半是摆件一半是照片。照片多是集体照和姥爷的独照——获奖照片,工作照,活动照片,村集体荣誉照,总之都是人生高光时刻的留影。

那么多照片里却没有一张家庭合照。也没有两个老人的合照,更没有一家三口的合照,更别提女儿、女婿和外孙的合照。

初看时林超并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有些不合常理。一个人的相册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的合照,哪怕是某个亲人的独照。

“姥姥,我收拾完了。”林超走进姥姥的卧室。这间屋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大桌子。桌子临窗,上面摆着四个帆布收纳盒,里面有碎布,有裁剪工具,有半成品娃娃,有成卷的线和配饰。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歪头摆弄她的电动缝纫机。听见林超说话,她叹了一口气。“正好,给我看看这个怎么回事,又不蹦了。还是老缝纫机好使,电动的时不时就坏。”

林超坐到木凳上,把电动缝纫机抱到跟前。检查一番发现电源线老旧快断了。很简单,换根线就行。林超有事问,自然不会那么快“修好”。他一边摆弄缝纫机其它零配件,一边说:“我妈说家里有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可我看姥爷的柜子里都是他自己的。是收起来了吗?”

老太太捏着碎布头往木头娃娃上比划,闻言动作顿住,少顷偏头看外孙。

林超感觉到打量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他忽然想到隔着干净的玻璃看到的那双眼睛——平静而冰冷。现在的眼睛平静而慈和。他忽然十分确定,姥姥直到他想找灵堂姑娘的照片。

片刻后,姥姥垂眸说道:“收起来了,在床底箱子里。”

林超在心里吁出一口气。他把拆下来的零配件又装回去,抽出电源线说:“线老化了,下班了我去买根新的。”他起身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拽出来一个老旧的皮箱。

与姥爷卧室的红木家具比,姥姥的单人床和旧皮箱好像二三十年前的旧货。

“我打开了。”林超说。老太太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箱子里都是旧物,每一件都很干净。有一只布袋里装着几件褪色的旧衣服,花裙子、小皮鞋,绸花。三个手工缝制的布娃娃。一个银色包封皮的相册——老相册里的照片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有些发潮变色,人和景都模糊了。

从照片上的摄影时间看,最近的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

相册每隔几页或者连续一两页会出现一个或几个空白格,相片断断续续排到倒数第三页,后面两个内页的八张照片都是缺失的照片。有的被撕掉一半,有的被撕掉一角,有的撕成几片又拼凑成不完整的一张,有的烧得只剩一片景或上半片身体……

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晚看见的那张遗像。相册里有宋菲,二十岁的宋菲,十几岁的宋菲,几岁的宋菲,但是没有灵堂里的人。

“昨晚我和郝运喝的有点多,郝运进错屋了。”林超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托着相册,看向老太太佝偻的背影。他希望能从姥姥这里听到更多关于那张遗像上的人的信息。他不信鬼,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和郝运擅闯灵堂,冒犯了死去的人以至于那个人的灵魂来找他了。

为什么姥爷变得那么严肃?情绪变化之大让他匪夷所思。

所以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跟姥姥姥爷什么关系。

“没事。”姥姥平淡地说。她拨开电动缝纫机开机键,针头扎破布料砸在垫板上的响声盖住了林超欲言又止的嘴。

“他们不想说就不要问了。”林超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他把相册放回箱子里,把箱子推回床底下,阴影擦掉了它原本的红色。

姥姥和姥爷都不想说,宋菲也从未提起过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或者说发生了怎样的一件事,才让两位老人和宋菲都讳莫如深,从不提及?

林超终究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他决定中午休息的时候,打电话问问宋菲。或者也可以问问父亲林华阳。

花庄只有周末、节假日游客多,工作日平均一天只有两三个自驾游来看稻田画,在村里走走逛逛。

姥爷家位于花庄主干路“稻田街”南边。林超出门先驻足往稻田地看去,隔着一片稻田地村子与祖坟山相望。此时太阳高升,稻田仿佛碧绿毛毯,缆车慢吞吞在蓝天里划过。

朝阳刺眼,林超眯起眼恍惚间也觉得昨晚看到的只是一场噩梦。

他回过神沿着村路向北走,路上遇见邻居刘胜东——喜欢嗑瓜子的瘦小男人。刘胜东从国道方向走来,一只手里拎着一兜油条,一只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走边嗑。远远看见林超便点头打招呼。

“上班呀?”隔着十几步远,刘胜东眯着一双三角小眼睛把林超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又往林超身后看,“你家昨晚挺热闹啊,出啥事了?见鬼了?”

听到“见鬼”俩字,林超蓦地停住脚步,盯着刘胜东走近。

“说对了是吧。”刘胜东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伸着脖子压低声神秘兮兮地问:“真看见了?不骗你啊我也见过,邪乎不?你姥爷是不是抓鬼去了,抓到了吗?”

“你见过?”

“是呀,这村里谁没见过。”刘胜东停在林超对面,隔着两步远,一副涎皮赖脸的模样,“常在夜里走哪有不见鬼的。说说,你见那个长啥样?”

林超不想理会刘胜东。他不觉得刘胜东真见过,也不信这世界上有鬼,如果有也是有人装神弄鬼。

“哎别走啊,那个我家的稻田补助还没发。跟谁领?”刘胜东扯着嗓子朝林超的背影喊。

所谓稻田补助是征用各家稻田地做稻田画的损失,以及征用土地建设缆车设施,每年给各家各户的补助。

“补助的事我问问许村长。”林超应道。“发的话会打电话通知。”

“村长?他算哪门子村长。”刘胜东嘀嘀咕咕地朝北边翻了个白眼。

林超前脚迈进村委会大院,副村长许勇后脚骑着自行车进来了。

“村长。”林超停步打招呼。

“副的,副的。”许勇从他身边下车笑吟吟地补充,话锋一转又问:“我早上去大榆树那边买包子,看见郝运在店里吃早饭。怎么没在你家吃饭?老村长可不缺他一口吃的。说实话,昨晚带你们喝酒,是不是惹老村长不高兴了?这点我确实做的欠妥,不过就这一回了。”

“不是。”林超忙解释。“是我俩闯祸了。我姥爷家有一间屋锁着,让郝运给拽开了。是一间灵堂。”

“哎这事啊。怪不得郝运跑出来吃饭。你姥爷肯定生气了。”他一连三叹,愁容瞬间替代笑脸。

“我没敢多问。您知道那是谁?”林超压低声问。

“你小姨。你姥爷知道你打听她的事非得生气。别问了。”许勇推着车子进车棚,弯腰低头锁车子,拿后脑勺对着林超。他起身后又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来,跟你说说咱们今天的任务。村里人手不够,补助早该发了,咱们今天先把这事儿解决了。”

“好。”上班时间本该工作为重,可林超却被昨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搅得时不时走神,脑子里总是闪过那道白影、那双野兽似的眼睛。

吃中饭前他给宋菲打去电话,提及灵堂,宋菲语气平淡地说:“问这个干什么?你姥爷不让你问就别问。在村里怎么样?姓许的为难你了吗?”

林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姓许的”是许勇。“许勇?他为什么为难我?”是不想谈家里的事所以才扯出许勇吗?“他对我们挺好的。昨晚给两个老师和我们接风。”

“以后少跟他出去。让你不要去那儿,那么多可去的地方,不听非得去。行了,没事最好。你多个心眼,提防着点。你爸在村里那会儿跟他不对付。”宋菲不耐烦地说,“不说了,上班吧。”

这通电话打完林超心情更加不好了,中饭食之无味,下午困得脑袋发晕。发放补助的时候错了数目,给两家发了双倍补助。幸好许村长去追了回来。

下班后,许勇又提出跟林超和郝运一起吃晚饭,美其名曰谈谈“配合文旅宣传稻田画”的事。

“叫两个女老师一起。”许勇对身后的郝运说。

郝运应声跑向村委会对面的小学。

林超走在许勇一旁,见郝运跑远了,趁机问道:“村长,您知道我小姨是怎么……”他欲言又止。

许勇抬手指向村南面。“祖坟山知道吧?山脚有个水塘。据说啊。”他强调道:“据说是掉里面淹死的。”

“据说?”

“我也是听说的。在我这打听打听就算了,回去可别问你姥爷,他那个火爆脾气,生气了真揍你。”许勇拍拍他的肩。“村里人就是忌讳多。你习惯就好了。”

“溺亡有什么可忌讳的?”

“谁知道。”许勇看眼天,“要下雨啊,又阴了。”

郝运从对面小学跑出来,朝两人招手。“待会儿她们直接去大榆树餐厅,咱们先走不?”

“走!”许勇活力十足地学郝运那样挥舞胳膊,“我就喜欢年轻人,多鲜活,每天开开心心的。自从一批批驻村干部来了,咱花庄一年比一年好……”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忽然歉然笑道,“看我这话说的,花庄能有现在那得先谢谢老村长和宋厂长二位,是二位功臣给咱们花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林超窘迫的面上发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耳边又响起林华阳吐槽姥爷和二姥爷的话。“你姥爷和宋厂长,以一己之力让花庄穷了二十年。”

郝运撞一下林超胳膊。“脸怎么红了?”

“怪我怪我。”许勇笑着说,“我问小林有没有女朋友,驻村毕竟是个苦差事。”

“这事儿呀,我们驻村前都被问过,爱情吗从哪里遇见就在哪里安家,我是这么想的。”郝运大大咧咧地说道。“如果在花庄遇见了那就在花庄安家,这里比城里也不差。”

林超侧目看向身边笑意吟吟的脸。许勇年近五十,体格中等,秃顶,金鱼眼鹰钩鼻,下颌瘦削。不笑的时候给人尖刻的感觉,但是这人成天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所以总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虽然许勇说的都是事实,但林超就是不舒服。

饭桌上,许勇提议让郝运负责对接文旅宣传,一顿饭的工夫大都是郝运和许勇在说,他和两位女老师竖耳倾听。

林超偶尔走神,一会儿想起昨晚的噩梦,一会儿想到跑出噩梦的女鬼,一会儿又想起许勇提到的“据说”。

据说是淹死了。

林超把一切的想不通都归结为,他没有为人父母,不理解痛失爱女对父母的打击有多大。或许所有人的讳莫如深都是因为无法承受意外带来的悲痛。承受不了,索性缄口不提?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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