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将醒 第8章 成为机器

看清肖棠的那刻，梁一程没有一丝惊讶，她早就想过，陈佳来千祥居就是为了肖棠，可她依然相信，陈佳并不是和肖棠出轨，他们另有关系。

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人故意引导她接触肖棠，会是委托人么？他又为了什么？跟肖棠说的，身体里感觉到的东西，有关么？

梁一程带的摄像机拍到了肖棠，她却没有急着赶回车上与江连汇合，只是在小区里找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把摄像机里有肖棠的录像删了个干净。

她想着，毕竟拍到的东西，最终还是要由江世明转交给委托人，可如果他发现她根本没注意到肖棠的话，又会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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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连在驾驶座上等了好一会，梁一程一上车，他便火速启动车离开了千祥居。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事吧？”江连从门禁处的监控早就看到梁一程出了楼，却没想她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没事。”

“对不起，姐姐，我试了好久，也没能黑进监控，什么都没帮到你，感觉自己好没用哎。”江连语气自然，“你看到了么，陈佳是去见谁？”

“没看见，我倒是等到陈佳从那人家里出来了，但那个人没送她出来。”

江连一惊，不禁转头去看梁一程，她面不改色，完全不像在说谎。怎么可能，江连从摄像机上传的影像里看得清清楚楚，梁一程肯定也看到了肖棠才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骗他。

可他不能质问，毕竟他也不能坦白他黑进小区监控，还通过梁一程随身摄像机监视她的事。

“就像姐猜的那样？她进了肖全家？二栋，1601？”江连不敢相信，只得再次暗示，盼着梁一程能全盘托出。

“嗯，不过虽然是肖全名下的房子，也有可能是亲朋好友在住吧，或者已经租出去了，也不能证明陈佳就是和肖全有关系。”梁一程依然没有说出看见肖棠的事，就好像在护着他一样。

这下江连确认了，梁一程在防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从头开始，她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么，只是对他，还是连江世明都不相信，那她，又为什么要为江世明工作？

江连再次看向梁一程，她的脸在阴影里，依然没有丝毫波澜，偶尔有不知哪里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陌生得像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般，她转过脸来看着江连，带着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淡淡地说，

“专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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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宋合全身插满管子，四肢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惨白的光线照射下，他面色铅灰，眼窝、脸颊深陷，和肖棠记忆里的宋合，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肖棠甚至产生了错觉，躺在那里的，根本不是宋合，一定是研究所的人搞错了。

肖棠记起，宋合是和他差不多时间开始和智体适配的，宋合比他胆小些，疼的时候哭天喊地，见肖棠咬着牙不吭声，便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厉害”，“哥哥牛逼”，怎么甩都甩不掉。

偶尔智体需要维护更新，他们才能喘口气，宋合会悄悄问他，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机器。

“不，我们是更高级的人类，我们比任何人都厉害。”当时的肖棠回得果断，语气还带着骄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藏心底的恐惧。

“嗯！像机器也没什么不好的！”是记忆扭曲了么，肖棠总觉得，说那句话时的宋合，眼神很悲伤。

而现在的他，由机器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听不见，看不见，没有任何意识，终于彻底成为了机器。

“因为这件事，主任都赶回来了。”陈佳说。

“主任？”肖棠没见过他，但也知道他是诺娜计划的发起人，一期时就在研究所，是人工智能领域很厉害的人物。据说一期实验后，几位元老级人物理念不合，分道扬镳，而这位主任因为并不赞同二期的理念，后来也不怎么管研究所，如今只算挂名。

而他竟因为宋合回来了，此事的严重程度可以想见。

“你要做好准备，可能会对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身体、精神、承受力、适配度，你是二期最后的希望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呵，”肖棠冷笑，“我有事不正好么，你们就可以开始三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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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茶几上散落着十几张糖纸，劣质草莓香精的气味弥漫在周围，江连却像意识不到，只是机械地一颗颗剥着糖，往嘴里塞。

他不记得怎么和梁一程回的家，只记得他强稳心神开车，一只手拼命在口袋里摸索着，直到梁一程按住他的手，帮他掏出颗糖，剥了糖纸，喂进他嘴里，他才勉强平静了些。

“你低血糖么？”梁一程似乎问了些什么。很明显，她早就忘了，关于那颗糖的一切。

摄像机被丢在地上，他反复检查了内存，最后一个视频的拍摄时间，停留在肖棠和陈佳出门前，而摄像机电量明明还剩大半。

为什么要删除肖棠的镜头？江连无法理解，就算梁一程疑心，也该先怀疑委托人，毕竟这么多年，江世明给她的委托从没有虚假，她也从未表现出异常。

就算梁一程连带着不信任他，不信任江世明，无非是怀疑他们以做委托为由，引导她接触陈佳和肖棠，删掉那些视频又有何意义。

糖吃完了，江连蜷缩成一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梁一程还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停留在猜测阶段，故意删除视频就是她对他的试探，只要他继续掩藏，她会重新信任他的。不，不要想得太复杂，说不定这只是梁一程对学生的维护，毕竟如果已婚妇女真的出轨了自己的学生，视频捅出去也会给学生带来危险。

江连想了无数借口，却连他自己都不信。

反正梁一程已经对他起疑了，一不做二不休吧，强行带梁一程走，把她关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江连瞥向梁一程的登山包，里面是她做任务时常用的工具，他记得有绳索，还有强力胶带，

就用那些，趁梁一程睡着……

“你怎么还不睡？”梁一程的声音突然响起，江连吓了一跳。

梁一程开了灯，见江连满脸绝望，双臂抱着膝盖，身体不停颤抖，想起他也曾安慰梦魇的她，便在他旁边坐下，拍拍他的背，温声道，“做噩梦了？”

江连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应，竟先落下泪来，仿佛被抛弃的小狗，流浪了许久，再次见到了主人。

他定了定神，飞速思考着能重新获得梁一程信任的方法。他怯怯地拽了拽梁一程的睡衣，由着眼泪断了线，“我刚才，梦见你出事了，我，我今天在车里等你的时候，担心得要死了，我控制不住，我大脑里全是不好的……”

梁一程拍他背的手，微微一滞，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暖暖的，又带着些酸涩，她反复回味，身体里却像有另一个自己，抽离出来，冷冷旁观着，分析着。

“姐姐，这个任务，不做了好不好？我来做。”他见梁一程由着他拽着，以为她动摇了，得寸进尺抚上她的手腕，轻轻摩挲，语气卑微，

“这个工作都不做了好不好？我去和我爸解释，他不会为难你的……要是，要是你缺钱的话，我在国外打工攒了不少的，我在这里也很好找工作的，我有钱的，我都给你……”

“演得还不够用力啊，好假，”脑海里猛地响起一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口气却满是嘲讽，可她明明正为江连动容着。她清楚地感到，有什么在拉扯着她的情绪，或者说，在屏蔽她的感官，好让她再无法被江连影响。

她的心跳恢复平常，眼眶不再湿润，拨开他的手，笑道，“你竟然怂恿你爸的员工不干了，也不怕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