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将醒 第15章 逃吧

柳南告诉梁一程，他母亲从郁菲的办公室把她接来了他的住处，“郁菲姐说，你情况不好，需要照顾，还要吃药，你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梁一程记得自己和郁菲聊天，当时她头有点疼，但后来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现在看来，她又给柳南家惹了不少麻烦。想到之前，她拒绝柳南的求婚那样坚决，还让他母亲生了好大的气，现在却又在他家里，受他们照顾，梁一程有些尴尬。

柳南这次出国后，一直没跟她联系，她以为他很忙，也就没在意。印象中前两天才看见他发了朋友圈，说在去开会的路上遇到一只很凌乱的小狗，而现在，他就已经在家里照顾她，不知道是不是听说她受伤，才特地赶了回来。

柳南似乎看透了她的不安，“别介意，你拒绝我是正常的，你的心意最重要。”

“我妈说她很对不起你，对你说了重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她还是很心疼你的，郁菲姐说没人照顾你，她担心坏了，就自作主张去接你。”

柳南和从前一样，为了不给她压力斟字酌句，语气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哪里说错了、说重了，就会吓跑了她。明明是他怕她，可从前为什么总觉得他危险呢，梁一程搞不懂自己了。

“我不会做任何的，你放心吧。”柳南表情忧郁，似是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你一定不想见到我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他起身要离开，脚步却极其缓慢，就像在等她留他。

“国外的事，都忙完了么？”梁一程叫住了他，声音柔软下来，还带着歉意。

“嗯。”柳南伸手，想去碰梁一程的脸颊，“还难受么，再睡会吧，等你睡着我就走。”

梁一程这才注意到他脱了手套，印象里他始终戴着，就算在他父母家里，他也从没脱下过。她并没像从前那样，抗拒他的身体接触，而是任由他抚摸着脸，他的手指粗糙得很怪异，凹凸不平，像是有许多伤痕，而有些伤应该很深。

原来他戴手套并不是因为洁癖，或许只是为了掩盖伤疤，可他怎么会受伤呢，梁一程抬眼看着柳南，眼神满是怜悯。她总以为柳南是在幸福中长大的，他的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他也经历过痛苦么？她竟不敢去问。

真的要给梁一程看自己丑陋的地方么，柳南之前犹豫了许久，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局，想保持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可现在，求婚被拒绝，母亲还跟她有了矛盾，再这么下去，她只会更加疏远他。

求她可怜他，同情他，他只剩下这个办法，把她留在身边了。

“对不起……”梁一程轻轻蹭了蹭他指腹的伤，她也不知道在对不起什么。

是药的关系，药减缓了她大脑的活动，她并非真的心软，也决不是要接纳他，柳南一遍遍提醒自己。

窗外，忽的电闪雷鸣，他的心犹如暴雨中海上飘荡的小船，被大浪卷入空中，又被抛入无边的黑暗，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即使那全都是他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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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本以为肖棠听见肖全那些话，会情绪激动，说不定又会触发橙色预警，她惴惴不安，可肖棠却淡定得很，看样子还挺高兴，

“我早知道了，都听腻了。他每次都用这个威胁我，说要把我扔掉，说会找个更好的母体，排除基因缺陷，生个比我更好的。”

居然还要他来安慰，陈佳苦笑，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他已经是大人了。

陈佳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肖棠，那时他刚满五岁，漂亮得像个洋娃娃，金色的头发比太阳还耀眼，睫毛也是金色的，又长又密，显得他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他躲在肖全身后，怯怯地对着研究所的人喊着叔叔阿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疼痛和煎熬。

“好可爱，怎么有爸妈舍得的？”

“手术千万别出事啊。”

“天啊，要我可下不了手，我看都不能看……”

人们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射向陈佳，肖棠的主刀医生，而她的任务，是切开肖棠的四肢关节，放入智体。

诺娜计划是最伟大的研究项目，会改变整个人类的命运，所有发达国家都在研究AI植入人体的技术，我们必须赢在前面，陈佳默念着，却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怀疑与自责。

是她把智体放入肖棠身体里的，是她亲眼看着肖棠被智体逼迫，做着超越人类极限的训练，也是她亲耳听见肖棠痛苦绝望的求救和呻吟，她早就选择了无视这一切，现在又装什么心疼呢？

“逃吧，肖棠，逃！”陈佳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肖棠一怔，他记得陈佳曾说过，诺娜计划是她一生的梦想，不仅仅是她，还有许多研究所里的人，他们都这样坚信着，为了造福全人类，为了领先世界，总有人会被牺牲，可只要有一个实验体成功了，世界就会被改变。

肖棠戏谑地笑了，“陈医生，你刚才才威胁了投资人，现在又煽动实验体逃跑，你是真不想干了啊。”

肖棠本以为她只是情绪上头，很快便会后悔，可没想陈佳却冷静分析起来，她说起研究所最近风向古怪，竟讨论起要增加对智体的人为干预，这种观点明显和诺娜计划的初衷背道而驰。

研究所从建立开始便有严格的章程，对实验体体内的智体只允许最低限度的人为干预，只有在极端情况时，为了应对危机才能实行人为干预，这样的规定除了为了实验需要，也是为了避免别有用心的人操控智体作恶。

陈佳想起，肖全抱怨三期迟迟不开，怪肖棠体内的智体依然正常运作，毕竟肖棠作为二期最后一个实验体，只要他不出事，他的智体不失控，二期就会一直进行下去。肖全会为了尽快开始三期伤害肖棠么，会买通研究所的人，人为操纵肖棠的智体，伪造成肖棠因为智体失控而受伤或者死亡么。

真的会有父亲这么狠心么，陈佳不敢再想下去。

“逃不掉的。”见陈佳认真，肖棠也只能认真回，“小时候我和宋合试过一次，我们的智体里都有定位，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了。”

陈佳拼命思考着能保护肖棠的方法，忽然，她眼睛一亮，“你不是说，梁一程就是那个一期的幸存者么？她不是逃脱了么，她一定有办法，你得问问她！”

肖棠噗嗤一声笑了，“你之前还说都是我自己幻想呢。”

“我相信你的感觉！”陈佳目光坚定，“你和她关系怎么样？你好好跟她说说看，要不然，我去求她……你和她一起，一起把研究所毁掉都行，我会帮你的……”

陈佳越说越激动，全然忘了她进研究所的初衷，忘了她那为了全人类的伟大梦想，忘了她得罪了权势，或许早已自身难保。肖棠并没见过生母，也从未有过母亲的概念，可此刻看着陈佳，他竟觉得那或许就是妈妈的样子。

真是个好酷的妈妈，肖棠想，此刻太过美好，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他真的也有家，也被爱着，他不想打破气氛，只是微笑着，静静地听她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