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向导的无害处理方式 第2章 第2章

偌大的别墅一楼，一盏昏黄的顶灯浅浅照亮客厅的一角。

楚戎倒在沙发的靠枕上，用手臂遮盖耷下的眼皮，试图以此来掩盖面上的疲惫。

他呼吸的起伏小得不能察觉，就仿佛连喘息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随着调查人员的声音消失，所属安全局的鸣笛声也跟着渐远，最终只余下几声家具的碰撞声。

副官莱斯利安将屋内倒塌的猫爬架一一扶起，嘴上向楚戎汇报那刚发生在这间屋子的案件：“那人已经移交十三区审判院了，如果审判罪名成立，应该会在明天送到监狱来。”

“二柴呢。”楚戎移开手臂，微微抬眸看向顶灯那模糊重叠的黄色光圈，乏力地在脑中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那突如其来的精神力虽说没有给他的精神网带来严重的损伤，但通过自残的方式摆脱控制还是让他身心俱疲。

而一想到对方在脖颈处留下的隐隐湿热，他心中的烦闷就更甚了些。

楚戎抬起手臂，张开的手掌虚掩上晕染的黄光，当时揪着对方头发将人反铐制服的力度仍旧残留手心。

那时身体的反抗分明格外剧烈，意识云却没有产生一丝想要抵抗的反应。

身体与意识的割裂让楚戎不禁反胃，脑中的厌恶感逐渐达到顶峰，却又在转瞬间被小猫的面容取代。

因为那个该死的，不知道是“白塔”还是敌人派来的向导，他的猫被弄丢了……

“楚戎，你冷静点。”

莱斯利安熟练地从橱柜中取出一管精神力镇定药剂，面色凝重地将其递到楚戎手边。

作为从士兵级就相识的队友，他是为数不多能让楚戎放下戒备的人。自然也悉知对方那从战场上遗留下的精神疾病。

楚戎接过药剂，触碰到包装的手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在莱斯利安督促式的目光下，他自嘲地发出一声冷哼，将药剂全全灌入口中：“放心，还没到精神力失控地步。”

莱斯利安没有拆穿，只是沉默地看向置入墙壁的猫爬架，一条白化蟒蛇将自己盘成球状，缩进了还余有“猫味”的吊床中。

“我让安全局的人调取了这一带的生物监控信息。”莱斯利安调出客厅的光屏，将由安全局发来的信息转入其中。

在别墅区一带的立体结构中，一颗代表着黑猫的红点出现在别墅内部，这是小猫从今早开始的行动轨迹。

从早上八点开始，小猫便来回往返于楚戎的卧室和客厅的猫爬架。

直到代表“入侵者”红点的突然出现在别墅中，所属于它的信息才彻底消失。

楚戎见状闭了闭眼，攥紧手心将药剂的空瓶挤压破裂。

“是非法屏蔽装置。”他声音沙哑，强压着躁动的意识云冷静分析：“这种装置只流通在帝国高层的组织机构。他十有八成是白塔的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莱斯利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在心底琢磨着白塔用意。

他语气略带疑惑的开口道：“我记得在今年年初的筛查里，全帝国有且只有何峙同你的匹配度超过30%。”

按照特殊人类的匹配常识，二者匹配度低于百分之三十的情况下，向导与哨兵强行精神连接会遭到反噬，在精神网留下永久性创伤。

而在仅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白塔”压根无法培养出匹配度高于30%的向导。

莱斯利安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只突然冒出的黑猫，能够极大程度地缓解楚戎那无药可医的特殊精神病，甚至直接引起中度的精神依赖。

难不成是哪位向导出走的精神体？

怕是不太可能。

他能确切感受到，那只黑猫就只是一只单纯的，由地星基因库复活出的黑色短毛猫。

莱斯利安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的良才，迟迟才将憋在心里的话脱口：“为什么就非得是这只呢？依照现在的技术，只要存有二柴的毛发，就能完全克隆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甚至说能通过你的记忆提取……”

“莱斯利安。”楚戎打断道：“回去早些休息。”

莱斯利安顿了顿，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还是一番纠结后选择不再吭声，沉默地离开了这栋别墅。

重新回归寂静的空间让楚戎的心情坠至冰点，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反驳刚才的话。

怎么可能一样。

他总在下意识否定“劣等人类”的传统，可骨子里抹不去劣根性总替他做出相反的决定。

假若不是精神阵痛给他带来了快死了的错觉，他想他不会收养一只寿命仅有几十年的普通小猫。

楚戎闭上眼眸，记忆中有关于黑猫的画面一一浮现。

在他被精神痛折磨的第三个晚上，一只通体纯黑的短毛猫擅自闯入了他的别墅。

起初黑猫的脾气很好，即便他多次将其丢到外头，小猫也仍旧不依不挠地找上门。甚至是变本加厉地入侵他的卧室，床榻，乃至被窝。

直到他下定决心要将其留下，黑猫才彻彻底底地暴露本身的脾气。

爱挠人，不爱洗澡，不肯吃饭，还不给抱……

每每在回家看到分毫未动的猫碗时，他总会提心吊胆好一阵，生怕自己把猫给养死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联想到数年后。如果自己先死了，那就把猫送给莱斯利安。如果猫先走，那就自杀。

楚戎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两指中夹着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三分之二。

而茶几上摆放的烟灰缸里，也早已堆满了烟灰与残渣。

他就这么熬了一夜，直到窗外代表天明的路灯亮起，才珊珊从记忆的漩涡抽离。

疲惫不堪的身子与抽痛的精神网将他压的喘不过气，但一想到那个“罪犯”的脸庞，楚戎便强迫着给自己做了餐早饭。

在某种意义上来看，他要比那些固守着自然繁衍的人要传统的多。

即使市面上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层出不穷，他也还是习惯在忙碌中烹饪传统的饭菜。

就连二柴的口粮，也都是他多次研制出的最佳成果。

吃完早饭，楚戎简单地过了一遍清洁仓，换上干净的制服返回监区。

由于正处换班时间，楚戎并没有使用人流较多的传送通道，而是选择步行前往行政大楼。

途中，一辆全方位密闭，安全系数极高的空间装甲车驶入监区。一眼便能识别出，这是押送犯人的车辆。

在楚戎紧随的目光下，空间车明晃晃地驶入一道专用的传送的通道，在几秒后完成了车仓与传送装置的对接。

而对于押送的犯人是谁，楚戎在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加快脚步，径直朝着行政大楼走去。

在此之前，事先接到押送消息的莱斯利安早早地便等在了楚戎的办公室外。在见到人的一刻立马开口道：“审判院那边压根没有审出什么，只不过入侵官员私宅的严重性更高，他们就直接下了判决结果。”

楚戎：“个人信息出来了？”

“……”莱斯利安脸色一沉，心生出不好的预感：“并没有，帝国星网上压根搜寻不到他的身份信息，再加上他拒不配合审讯，那边连名字都没问出来。”

“这是那边给出的结果报告。”

莱斯利安将记有信息的透明面板交到楚戎手中，顺带取出了提前备好的精神镇定剂，以备不时之需。

而实际情况与他料想的完全一致，楚戎在看见报告的一瞬，便难以压制暴动的精神网。

“这份报告什么意思。”楚戎的视线聚焦在报告的最终行。

【受检对象疑似存在基因缺陷，具体表现为智力缺陷，语言功能障碍，社会适应力低下。】

莱斯利安：“收到报告的时候我和他们反映过。但是因为涉及到涉事向导缺陷的问题，他们提前将案件的负责权过渡给了监区。”

“这事我事先也不知情。”莱斯利安下意思解释道：“按照报告显示，负责权过渡的完成时间在凌晨四点。我想他们这么急着交接，也是怕‘白塔’那群家伙找上门来。”

一个能躲过星网信息搜查的向导，如果不是‘白塔’的人，那就只能是非法入境的黑户。

虽说这其中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即便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没有人会想同‘白塔’的那群疯狗对峙。

想到这里，楚戎心里的判断逐渐倾斜，更加倾向于对方所属‘白塔’的这一可能。

毕竟除了帝国高层之外，可没有哪个组织会蠢到来打他的注意。

楚戎不再多想，发力的手指微微松动，将手中的面板重新丢还给莱斯利安，自己则是转身朝最近的传送通道走去。

莱斯利安不解道：“你上哪去？”

“体检室。”

“体检室？”莱斯利安深吸口气，立即反应：“我跟你一块去。”

进入通道，快速驶动的风声笼罩在二人周围。阻断莱斯利安想要寻找话题的想法。

他取出刚才没有用上的镇定剂，悄无声息地将其送到了对方手边：“等传送仓停下就是体检室门口了，你先把药喝了。”

“不……”楚戎刚想说不用，意识云传来的阵痛就给了他一记警告，督促着他将接过的药剂喝下。

片刻后，途径俩个区域的传送仓终于抵达体检室门口。

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中，几声剧烈的碰撞声接连传出，巨大的动静迫使两人加快了脚步。

莱斯利安抢先解锁房门，正欲在对方开口前平息这场骚动。

却不料大门打开瞬间，体检室内惨烈的场景同时出现在两人眼中，无数破损的检查器材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请问这是被打劫了吗？”莱斯利安眯了眯眼，唇角机械地扯出一抹假笑，在心里不停地评估着器材的价格。

没人清楚这批新进的仪器，可是他与上级周旋一个月才申请到手的。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扫向室内，势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大卸八块。结果却看见本应处在身后的楚戎，此刻正将角落的狱警按向墙壁。

被反缚了双臂的狱警全身发颤，暴出青筋的双臂仍余有攻击的倾向。

楚戎加重的力道，朝一旁被吓退的向导医师道：“立刻给他疏导。”

“是。”向导医师脸色煞白，握着镇定枪剂的手无处安放，却还是下意识地遵循楚戎下达的指令。

数分钟后，结束疏导的狱警停止了暴动，意识也因精神网的长时间暴乱而彻底涣散。

楚戎将晕倒的人送到莱斯利安手中，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囚犯上。

看着对方身上那套熟悉衣物，脑中断了弦的记忆又重新连接。昨晚那被疼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是他亲手打晕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入侵者。也是他在对方昏迷后，亲自给对方套上那所属自己的衣物。

楚戎盯着衬衫上的黑色绒毛，愈发烦躁地拧了拧眉，最终将打量的目光停留在犯人的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对方的样貌。沾有血迹的黑发遮掩住那极其独特的琥珀色双眸。那是他从未在囚犯身上见过的眼睛。

在担任典狱长的这个月里，楚戎见过了太多囚犯。在面对那百年往上的监牢生活中，大多犯人的眼中都透露的麻木，恐惧与憎恶。

可眼前这双琥珀色的双眸却出奇的干净，不掺杂丝毫恐惧与谄媚，反倒是流露着几分撒娇似的委屈。

脑中这一念头闪过的瞬间，楚戎的呼吸一滞，仓皇将视线转移别处。

直到他再度看向对方那肆意却又温顺的眼眸时，一只未经驯服，却又甘心沦为宠物的野猫在脑海中浮现，与对方的脸庞渐渐重合。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对方搅乱，楚戎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朝一旁早已出神的向导医师问到：“刚才是什么情况。”

向导医师嘴唇微张，反应了好一阵才回答道：“体检之前需要佩戴精神力抑制项圈，但是他一直反抗，林警官就想强行给他戴上，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

“好的，我清楚了。”楚戎瞥了眼还挂在莱斯利安胳膊上的狱警，说道：“把他送去医务室，让人重点检查意识云的损伤。”

“你……”莱斯利安迟疑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无意识，皮肤泛红，保留攻击倾向。”楚戎淡淡道：“这些都是精神网彻底崩溃才有的症状。你要不想他死你怀里，就现在给他送医务室去。”

“靠，你不早说。”莱斯利安闻言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扛上身前的狱警，径直朝着门外跑去。

当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在听觉中，楚戎这才转身取过储物台上的项圈。

他粗暴地揪起囚犯的头发向后拽去，在迫使对方仰头的瞬间，将冰冷的抑制项圈重重地扣在对方的脖颈上。

“唔。”囚犯发出一身闷哼，泛红的脸庞在项圈扣紧的瞬间失去血色。表现极为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按理说，精神力抑制项圈只存在控制向导精神力的作用，并不会对佩戴者造成任何精神损伤。

楚戎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反应。他本不喜欢通过“痛苦”的方式让罪犯臣服，但眼前的状况显然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以至于令他萌生将项圈取下的想法。

可这念头出现不过片刻，那囚犯便直起身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贴近自己身前，摆露出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

见此，楚戎依旧保持着警惕，却见那极具危险性的囚犯正缓缓伸出舌头，像小猫舔毛一般，轻轻舔过他手背的擦伤。最终以一种请求表扬的姿态与他四目相触。

二柴：给抱了 咋不抱[问号]不养了？

————————————————

小剧场：（捡到小猫的第一天）

一片狼藉的邮件存放箱内，通体黑色的复活物种从被撕毁的快递中探头

楚戎：损毁他人财产，要承担十倍以上的惩罚性赔偿。把你卖了，刚好够数。

二柴：（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直接进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