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色朦胧。
街旁人流如注,燕桓捧着一大堆小儿玩物,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喂!大庭广众之下送我这些。”似是有些说不出口,燕桓脸红透了压低声音道,“这些三四岁小儿之物,我还要不要面子。”
“你不喜欢?”封无离问道,想将那些东西收回:“不喜欢的话就给我……”
少女银铃笑声传来,插入二人其中:“给我给我,我喜欢,阿姐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谁说的,我喜欢!”燕桓收拢了怀中之物,还未等封无忧反应过来以雷电之势放入储物袋之中,生怕她抢过去,“你阿姐不是给你买了很多,怎么还要?”
“难道阿姐给的礼物还嫌多?”封无忧天真的问。
她巴不得阿姐一直给她送东西呢。
“确实。”燕桓这回没呛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封无离见二人如此,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先去吃饭吧。”
“你还会做饭?”燕桓不可置信道。
从前见到的封无离,很少露出口腹之欲,也不见她吃灵食。
封无离回道:“从前无忧还未完全辟谷时,我常为她做些吃食。”
燕桓:“那这么说,今儿我还是沾了她的光才能享受阿离的手艺。”
燕桓话说的黏糊又带着几分明晃晃的醋味,封无离耳尖不自觉的微红,劝慰道:“无忧还小,你何须同她争这些。往后我们相处的时日多的是,你若是相吃,我便为你做。”
燕桓哼了一声,二人越贴越紧,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封无忧越走越慢。
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已相隔一大段路。封无离疑惑地转身望着慢吞吞的封无忧。
顶着二人直勾勾的目光,封无忧心一横还是开口问道。“阿姐~我听说这儿的酒楼很是有趣味,我都没去过酒楼几次,不如今晚我们去酒楼吧。”
“酒楼都吃腻了。我都还未试过你阿姐的手艺,怎么这是不让我尝?”燕桓却打断封无忧的话,没注意到她古怪的脸色。
“不是……”
封无忧有些无力地想,她倒还不至于如此。
只是,只是……阿姐的手艺实在是太高超了,高超到她此等凡尘之人无法品鉴。
三人齐聚一堂,桌上摆着数十道黄黑相交的菜食,瞧不出到底是什么菜品。
燕桓:“……”
封无忧:“……”
二人相对而视,头一次达成了共识,拿住筷子同时夹起卖相是里头最好的一道菜。
封无忧面无表情地咽下,忍不住心里吐槽道:阿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呢。
一开始的时候,封无忧倒还不至于如此挑剔,对着封无离做得菜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某日无意中跟上官臻去了趟酒楼,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吃着吃着,封无忧想起昨日还是把剑的阿姐,今日还能给她做饭,一时泪角发红,吃得更卖力了。
“怎么样?”封无离见燕桓与封无忧吃得不亦乐乎,一筷接着一筷,脸上止不住的欣喜。
花灯佳节,身旁爱人亲人皆伴在身旁,一道坐下赏月饮食,阖家团圆,这片刻宁静而美好,如果忽略那菜品的面相的话。
“不错!”
“很好吃,是熟悉的味道,呜呜呜好感动阿姐!”
二人同时开口,燕桓见封无忧这般也不甘示弱,“此物之味,我永生难忘。阿离,是你,让我这一次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封无离笑道:“你们开心就好。”
封无离坐下,一筷子干脆利落地夹住一道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是鸡腿?
肉的香味在口中炸开,封无离心想,今日应该是比以往发挥得好些。
毕竟燕桓与无忧都吃了这般多了。
看来往后,可以给燕桓跟无忧多做些。
不过是一道菜,竟能让燕桓如此感动。想来他以往在妖王宫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和苦。连自己做道小小的菜,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燕桓与封无忧二人齐齐盯着,见封无离神色怡然自得,只得认命的继续吃了下去。
桌上菜品很快便被一扫而空。
封无离适时开口:“你们喜欢这儿吗?东城确实热闹,若是喜欢我们便买处宅子,在此处定居一番也好。”
这些年,大都是在天清峰度过。她早已习惯宁静,谈不上多爱热闹,却也不厌恶。
而燕桓少时同无忧一道孤苦伶仃,想来都爱热闹的地方。
燕桓听见最后一句话,心顿时火热起来。连带着嘴里的滋味都变得甜蜜非常。
封无离说,她想跟他有一个家!
他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虽然昨日醒来后,封无离都同他说开,可他终究有几分隔绝在封无离与封无忧之间的疏离感。
她们姐妹二人相伴多年,燕桓总觉自己是个外人。
因为没有得到过,太过于渴望,以至于总是觉得不真实。
此时听到封无离一道思考他们的未来,心里仿佛被填满,暖融融的。
燕桓适时咳嗽一声,状若无意道:“哪处都行,只要跟你在一处。”
封无离见此转头问向封无忧,却见自家小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不停的喝水。
“阿姐,这菜……有点咸。”封无忧吐了吐舌头,下次——下次一定要防止阿姐做菜了。
“我倒不觉得,很好吃。”
封无忧:……
救命!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怎么比她还高?
看来往后有对手了。
“无忧,你呢想定居在这儿吗?”封无离向来很是尊重封无忧的想法。
“我喜欢这儿。”封无忧答道。
这里没有天清峰和虐风城的霜冷刺骨,没有修士间的无休止的争名。
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小城,不大不小,封无忧却觉得刚好够三人一道住。
三人很快选了一处靠近城中心的宅子,住了进去。
在曦光合熙,清风照拂的一日,封无离与燕桓结了同心契,手腕上断掉的红线被燕桓修好,重新带回。
在结契后,燕桓听闻人间娶妻需得三媒六聘,又重新布置一番,穿上红艳的婚服,与封无离又成了一次婚。
一柄如意掀开繁复的盘金绣红盖头,露出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来,燕桓低头,娘子二字在口中反复,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向前俯下,虔诚而郑重的吻了下去。
这便是,他往后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此心生生如鸿日,虽故亦不悔,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