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蕊第一个上前,怒视玉衡:
“你要寻仇,冲我来便是!为何要设计陷害,牵扯这么多无辜之人下水?”
玉衡:“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从你们自甘堕落那一日起,便再无‘无辜’可言。你们早不是什么仙界花灵、受敕仙官……”
“不过是一群聚众作乱、祸乱纲常的妖邪!今日本仙代天行罚,要你们亡,你们就得亡!”
“亡”字话音未落,一道暗紫色的魔影已瞬间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在场大部分人甚至没看清少年是如何动的,只觉眼前一花,一名离晏雪临最近的剑客,喉间已爆开一蓬血雾,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玉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起惊得脸色一变,连连后退。
“你,你怎敢——??!”
“聚众作乱、祸乱纲常的妖邪?不错。”
少年低低笑了起来。
温热血珠溅上他脸颊,他却伸出舌尖舔去唇边一滴,眼神扫过震惊的众人。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就是妖邪的规矩么?既想亡我们,那就按我们的规矩——尽管来试试吧。”
“废话少说……谁,下一个?”
在场所有人心头巨震,一时间被他的气势所慑,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
“今日一见,柳前辈果然名不虚传!”
东方乐晞却是朗声大笑,非但不惧,反而兴奋起来,他与步静玄只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便身形如电,一左一右夹攻而上。
少年剑法轻灵迅捷,如流风回雪,嘴上还不停地:
“玄清门的剑招弃正途不走,偏入魔道求快,果然邪路另有所长?今日便让晚辈拭目以待,是你的魔功骇人,还是我金云门的正道煌煌吧!”
步静玄则沉默如冰,剑势沉稳又精准,专攻要害,配合东方乐晞的骚扰,默契十分。
柳重焰立刻起剑回击,以一敌二。
自叛出玄清门,少年似乎就彻底撕下了往日伪装,弃用了旧时剑法,招式变得狠厉刁钻,全然是悍不畏死的打法。
汹涌魔气裹挟着剑锋,竟以攻代守,硬生生扛住了两人的联手夹击。剑光闪烁间,偶尔一记诡谲的反击,反倒屡屡逼得对方回防自保。
周围其他人想上前助阵,却往往被四溢的魔气和凌厉剑风逼得无法靠近,只能在外围游走策应。
几招过下,东方乐晞有些讶异,眼中放光:
“前辈好身手!不过你这打法,以攻代守,以伤代攻——我们这么多人,你能撑过几时呢?”
柳重焰格开步静玄的重劈,反手一道魔焰逼退东方乐晞,笑道:
“剑法花里胡哨,小心闪了舌头。”
东方乐晞哈哈大笑:“前辈指教的是,不过我这花架子,若能留下前辈,也算功德一件啦!”
他攻势更急,与步静玄一快一慢,一明一暗,配合着周边剑客辅助,竟渐渐压制住了狂猛的柳重焰。
月蕊见状,知道不能再等,低喝一声,无数带刺藤蔓破土而出,如狂蟒般抽向谒天司的包围圈,试图为柳重焰分担压力,但她大半心神还需维系保护春兰二人的藤蔓壁垒,难免左支右绌。
一时间地下空间中,魔焰、剑光、藤影交织,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打得难分难解。
而与那边的激烈厮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晏雪临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纵然狐妖面色苍白,唇染血迹,身形却挺拔如松。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竟让那些剑客无一不敢率先上前,只是紧张地举剑环绕,形成了一個僵持的圈子。
……那是谁?那可是恶名昭彰的六尾狐妖、忘忧阁之主晏雪临!
喜怒无常、睚眦必报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标签,天知道他那些令人胆寒的传闻是真是假?
此刻他虽看似虚弱地站在原地,可谁敢保证这不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一时间,空气凝固,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忌惮——谁愿当这出头鸟,去试试这头重伤凶狐的临死反扑?
玉衡被他看得心中也一悸,但引魂灯给了他巨大底气。他强自镇定下来,紧握灯盏:
“晏雪临,休要虚张声势了!你与那花妖的魂魄已成本灯标记,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晏雪临淡淡环视了剑拔弩张的众人一圈,目光在奋战的少年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又落在玉衡手中的引魂灯上。
他蹙起眉,仿佛不堪重负般,沉叹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玉衡。我累了。”
狐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望向玉衡:“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局,你赢了我。”
“你算准了我一定会插手此事、算准了我不会对身边人见死不救……借交易之机,保全自己,拖延时间,联络救兵,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我彻底控制住了。”
“真是好算计,玉衡仙君大人。”
边说着,他边向前迈出几步。
他一动,周围所有剑客瞬间如临大敌,剑尖齐刷刷微抬,寒光凛冽。
然而,狐妖只是走到离玉衡几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他竟向着玉衡缓缓伸出双手手腕,懒懒抬了抬下巴。
“好了,我不想抵抗了,乖乖束手就缚。”
“那么,仙君大人,你接下来要如何处置我呢?是押我去谒天司领赏,还是带回仙界,再开一次审判大会?”
他甚至还轻笑一下:“带捆妖绳了吗?需要我教你该怎么捆比较结实么?”
明明狐妖在自己面前自愿投降,姿态“卑微”,玉衡心头却莫名涌不上半分痛快。
机不可失。他立刻从袖中抽出一道金光熠熠、刻满符文的绳索,冷声道:“你果然一点没变,还是这般令人厌恶。”
旁边一名谨慎的剑客看得一惊,下意识想上前代劳:“仙君,小心有诈!让属下来——”
“退下!”玉衡厉声制止,紧盯晏雪临,像在对自己强调般说道,“我与他是定了血契的!他若伤我,必遭反噬,魂飞魄散!他不敢!”
说罢,他手腕一抖,那道捆妖绳如同拥有生命般,“嗖”一下缠上了晏雪临手腕,随即飞速蔓延,眨眼间便将他上半身捆了个结结实实,符文闪烁,锁死了所有妖力流转的可能。
晏雪临低低闷哼了一声。
玉衡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安定几分。
“晏雪临,如果你还不想看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死在这里的话……就立刻命令他们停手!”
狐妖轻轻挣动了一下,绳索上的符文亮起,将他锁得更紧。
像是确认了无法挣脱,他这才掀起眼皮,瞥向另一边依旧打得飞沙走石、魔气剑光狂飙的战场,语气平淡: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
“他们都只听从自己,我谁也命令不了谁。所以你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你们的人。”
狐妖唇角忽然弯起一个微妙弧度,视线紧盯着高马尾少年。
“尤其是……要离那个现在正玩得开心的小疯子远点。”
话音刚落,仿佛就要为了印证他的话——
一道暗紫残影闪过,几名打斗中的剑客瞬间软倒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咽喉或心口处,一道极细极深的伤口缓缓显现,鲜血这才后知后觉地汩汩涌出。
血珠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东方乐晞急速格挡的剑刃上,温热而刺目。
东方乐晞与步静玄攻势一滞,两人眼中同时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他们方才竟未完全察觉——柳重焰表面被众人压制着,在看似疯狂混乱、以一对多的悍猛搏杀中,却早已悄无声息地扭转了局势。
看似只会以伤换命、鲁莽不计后果的打法,只是一层精心伪装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误判他的极限,诱使他们以为胜利在望而心生急躁。
实则少年根本未出全力,而是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对攻中,冷静地观察、记忆、分析着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习惯性的细微破绽。
他在学习。以战养战,以血磨刀。
直到此刻,狩猎的獠牙才真正露出!
东方乐晞和步静玄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可怕之处——这绝非仅凭魔气狂暴就能解释的实力,这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战斗智慧和恐怖天赋!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能否跟上又是另一回事。
念头刚闪过的瞬间,步静玄只觉左臂一凉,随即剧痛炸开!
柳重焰的剑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穿透了他的防御,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白金道袍。他闷哼一声,持剑的手顿时不稳,脸色唰地白了。
“静玄!”
东方乐晞惊呼出声,心神一乱,招式立刻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刹那——
嗤!嗤!
两道凌厉魔气擦着他的脸颊和手臂掠过,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血痕。虽不致命,却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乐晞!冷静!别自乱阵脚!”步静玄强忍剧痛,声音因痛苦而紧绷,却依旧保持镇定,厉声提醒。
但此刻,攻守之势已易。
柳重焰唇角勾起,身法愈发诡魅难测。魔气不再是无差别地狂暴四溢,而是凝聚如毒蛇,精准咬向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又是几声闷响,几名剑客应声倒下,非死即残。
可诡异的是,明明已经掌控了局面,少年却并未急于将他们彻底击溃。
他攻击时而雷霆万钧,逼得两人狼狈不堪;时而又故意卖个破绽,容他们喘上一口气,继续这场看似激烈、实则节奏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的死亡之舞。
直到一个闪身避让的间隙,柳重焰的目光终于越过纷乱的战局,瞥向了晏雪临所在的方向——
红衣狐妖被一众剑客围在中心,身上那道金灿灿的捆妖绳刺眼无比。
两人四目相对。
狐妖似乎下意识想抬手打个招呼,却因绳索束缚而动弹不得。于是他极其自然地换了个方式——
那双眼轻轻眨动了一下,身后的赤红狐尾,也带着点无奈意味的,摇晃了两下。
就像在说:看,我被绑起来了,好可怜哦。
无辜得仿佛周遭的血雨腥风都与他无关。
少年周身本还带着几分戏谑玩味的魔气,骤然凝固,随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轰然炸裂、沸腾!
“呃——!”
离他最近的一名剑客在瞬间之中,就被一股纯粹由暴怒凝聚的恐怖气浪狠狠掀飞,胸腔塌陷,撞在石壁上再无声息。
“你、敢、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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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