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快来人啊!”
“魏三娘落水了。”
一声惊叫声,让满座宾客皆惊。
今日皇宫设春日宴,其中不乏朝中诰命夫人,还有众嫔妃王爷主子,各个有头有脸。
听闻此等噩耗,纷纷脸色大变。
尤其是正与太妃闲话家常的魏夫人,也就是魏三娘的生母,差点昏厥过去,口里喃喃唤着:“我的儿…”
身侧丫鬟见状,连忙扶住了魏夫人。
场面一度混乱,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怎么一回事?”见周围人停下来,坐在御座上的男子放下酒杯,脸颊笑意顿时消散,皱眉看向当先进来的人。
进来汇报的是一名小太监,此刻回忆起方才一幕,仍旧心悸不已。
他哆哆嗦嗦交代:“回皇上的话,…方才在莲池边,奴才看到…看到…有人推魏三娘下水,那人跑得太快,奴才…奴才也没瞧清…后来…后来是凌王殿下挺身而出,跳下了水去救人…”
凌王?
一个不受宠的亲王,居然和魏三娘扯上关系?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传开,震惊满座。
众人听到此处,脸上表情无异是耐人寻味。
听到和凌王扯上关系,御座上的人脸色也更沉了。
不等小太监继续,快步起身离开,众人见状兴致缺缺,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谁人不知魏三娘和平王宁恒一对璧人,若不是三年前魏国公驾鹤西去,魏家子女须守孝三年,只怕魏三娘早嫁平王为妻。
虽然凌王不过一个庶子,可这样重要的场合,和嫡亲兄弟心怡的女子,公开闹出这样的丑闻?
这?也不怪圣上雷霆震怒,丢下众人匆匆离开了。
此刻莲池围满不少女眷,众人赶到之际,看到一向端方得体的魏三娘,哆哆嗦嗦,狼狈不堪被凌王拥入怀里。
她浑身湿透,初春的料峭寒风一吹,单薄的身子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那身云锦裁制的华美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却已然动人的曲线,水珠不断从衣角发梢滴落,在脚下积了一小片水洼。
原本精致的发髻全然散乱,乌黑的长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更显得脆弱可怜。
而抱着她的凌王宁煦,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同样浑身湿透,玄色亲王常服颜色更深,紧贴在他精壮的身躯上。
他薄唇紧抿,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
他双臂环着魏三娘,与其说是拥抱,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护卫姿态,用自己宽阔的肩背,为她隔断了大部分探究、惊异乃至带着恶意的目光。
“这……成何体统!” 一位老嬷嬷忍不住低呼出声。
“三娘!我的儿啊!” 魏夫人拨开人群,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肝俱裂,扑上前就想去夺回女儿。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放开她!”
一道压抑着怒火的清朗男声响起,身着月白蟒袍的平王宁恒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一张和凌王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此刻却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目光死死盯在凌王抱着魏三娘的手臂上,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身后,跟着面色沉郁、不辨喜怒的皇帝。
平王伸手便要去拉魏三娘:“三娘,过来!”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此刻看到这一幕, 哪怕平日再温润的性子,都要忍不住发疯!
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失了魂,听到平王的声音,她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想抬头,却被凌王的手臂更紧地圈住。
凌王抬眸,平静地迎上平王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声音低沉却清晰:“皇兄,三娘子落水受惊,寒气入体,需立刻更衣诊治。有何疑问,容后再说。”
他这话看似是对平王说的,目光却转向了皇帝,带着臣子应有的恭敬,却又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坚持。
“容后再说?” 平王气极反笑,“众目睽睽,你与三娘衣衫不整,搂抱在此,你让三娘日后如何自处?你……”
“恒儿。”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让平王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皇帝的视线在凌王和魏三娘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凌王那护卫姿态十足的手臂上顿了顿,眸色深沉。
“凌王说得对,救人要紧。” 皇帝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人,送魏三娘去最近的宫室,传太医,好生照料。魏夫人,你也一同前去。”
“是,谢皇上恩典。” 魏夫人连忙谢恩,在丫鬟的搀扶下,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凌王手中接过女儿。
离开凌王怀抱的瞬间,魏三娘腿一软,险些栽倒。
凌王的手臂下意识地又抬了抬,最终却只是虚扶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垂在身侧,悄然握紧。
魏夫人搂着女儿,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和不住的颤抖,心疼得直掉眼泪,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在宫人的引导下匆匆离去。
湿身的魏三娘被带走了,但留在原地的风波却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浑身湿漉、独自站在池边的凌王身上,以及面色铁青的平王和讳莫如深的皇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凌王宁煦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对着皇帝躬身一礼:“儿臣失仪,请父皇恕罪。”
他请的是“失仪”之罪,而非其他。
皇帝看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救了魏国公之女,何罪之有?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之前报信的小太监,以及周围可能目睹经过的宫人侍从。
“朕倒想听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方才说,有人推魏三娘下水?” 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是谁,敢在朕的皇宫里,行此龌龊之事?”
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平王也猛地看向凌王,眼神复杂,既有怀疑,又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凌王直起身,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回皇帝身上,唇边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
“回父皇。” 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儿臣赶到时,只来得及看见三娘子落水,至于推她之人……”
他顿了顿,周遭寂静无声。
“儿臣,并未看清。”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没看清?是真的没看清,还是……不想说,或者说,不能说?
平王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不信。
皇帝眼底也闪过一丝幽光,他看着这个一向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春日宴的暖风,此刻吹在身上,竟带着刺骨的寒意。
——
宫殿的另一头,是惊魂未定的魏三娘——魏宁。
一碗驱寒的姜汤下肚,衣裳也换上干爽柔软的宫装,四肢百骸渐渐回暖,可即便如此,这样乍暖还寒的天,莲池水冷寒彻骨。
一个康健的成年男子,未必受得住,何况她一个困在深宅的弱女子。
她苍白的脸上还透着疲倦,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几乎丧命。
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未维持多久,便对上魏夫人关切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眸光,
“三娘,宁姐儿…”魏夫人握着魏宁冰凉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你……你告诉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莲池?还有……凌王殿下他……”
魏夫人话语中的迟疑,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魏宁维持在表面的冷静。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落水前那猝不及防的一幕,冰冷刺骨的池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以及……在那片绝望的混乱中,一双有力的手臂箍住她,将她死死托出水面。
那一刻她什么也记不清,为了活下去,只知晓依附身侧男子。
那样不知羞搂紧他,湿身贴着他,身子像藤蔓一样纠缠不清。
她从未有过那样大胆放浪,二人在水下肌肤相亲,狼狈不堪的一面,让她此刻脸颊犹如火烧。
可偏偏那人不是宁恒,是宁煦。
和宁恒一母同胞的宁煦。
宁煦这个人,乃至他的名字,却在这个皇宫充满忌讳。
为何会是他?
想到了此处,她呼吸顿觉不畅。
“娘…”她反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带着溺水后的沙哑,指尖微颤:“女儿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记得…”
她慢慢回忆着,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扼要阐述给了魏夫人,只是说到了末了,苍白的脸上越发痛苦。
“有人……从背后推了我。”
当这句话说出,魏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霎时比女儿还要白上几分:“是谁?你可看清了?”
魏宁闭了闭眼,努力回忆。
当时她不过是嫌宴席气闷,想到莲池边透透气,谁知刚站定不久,身后便传来一股大力。
她只来得及瞥见一抹迅速消失在假山后的、模糊的衣角,颜色样式都极普通,根本无法分辨。
她摇了摇头,痛苦闭上眼,疲惫道:“没看清,那人动作太快……”
“这可如何是好!”魏夫人急得眼圈发红,“无凭无据,这亏难道就白吃了?还有凌王……”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众目睽睽,他那样抱着你……你与平王的婚事……”
魏宁心猛地一沉。
是了,婚事。
她与平王宁恒,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早已是京城公认的一对璧人。
只等孝期一过,便可缔结良缘。
今日这场意外,落水被救本是常情,可救她的人偏偏是宁煦。
在这礼法森严的皇宫,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凌王浑身湿透地抱在怀中,名节已然有损。
这让她日后如何面对宁恒?让魏家如何面对平王乃至皇家的审视?
想到其中厉害关系,一股凉意蔓延心尖。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却不想就在这时,怕什么来什么?
有宫人跌跌撞撞进来传报,让安顿好了之后的母女,速速前往养心殿一趟。
听闻皇上急召,母女二人俱是一惊。
也不敢多做耽搁,回了那位宫人的话,连忙起身整理仪容,前去见驾。
改了设定,就这个开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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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