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李承乾嗤笑一声,眼底的冷意更甚:“李姈,你最好尽快。孤给你一个月期限,若是拿不到书,孤不会再给你解药。”
“你知道吃不上解药是什么后果吗?浑身发痒难捱,那是一种从骨头里蔓延出来的痒意,你会控制不住去抓,直到将自己抓得体无完肤,扣下来一块块肉。”
“你要是这样死了,倒也是一件趣闻。”男人声音里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李姈被他描述的场景吓住,眼眶渐渐变得湿润:“我知道了。”
她坚强地忍住累,也觉得自己动不动就当着暴君的面哭太丢人了,她不能表现得这么怕他。
李承乾皱眉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不悦,不过是吓唬了一句,竟然窝囊成了这副模样,老李家埋在陵墓里的祖宗,知道她这样,怕是都要被她气得活过来。
他挑眉睨着她:“不忠心的奴仆也只有你这样的软骨头才会留在身边,趁早找个理由打死得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断人生死,却听得李姈心惊,她小声辩驳道:“皇兄,你怎么能这样说,这可是两条人命。”
“而且听命于母后,就是听命于我。”
李承乾闻言,笑得很是张狂:“李姈你是不是傻,皇室之间哪里有什么真情,若是有朝一日,你同你皇弟的利益产生冲突,你觉得你母妃会帮谁?”
李姈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皇弟对我很好。”
她天真的话语逗得李承乾发笑,李姈被他笑得很是心虚,声音带着一点怒气说道:“皇兄,你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情谊,我同母妃,同承泽,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承乾锐利深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是要戳破她的强装。
他如同恶魔一样循循善诱:“李姈,你心里面真的是你这样想的吗?”
“是。”李姈坚定地回答道:“我始终相信,这世上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
李承乾收了嘴角的笑意:“孤等着你的后悔的那一天。”
男人嫌弃地看向李姈身后的三样东西:“就用三件宝物打发孤,我们十六公主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李姈试图和李承乾讲道理:“皇兄,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救我,只要我帮你偷东西就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嫌弃给你的东西少了?”
话落,她还不忘给楚贵妃卖个好,带着点小委屈补充:“要不是母妃说让我送礼物,感谢皇兄,我根本不会送礼给皇兄的。”
不是李姈抠门,一是她真没钱,二是已经说话的事情怎么还能朝令夕改,他这次又要书又要钱,下次会不会给过分,甚至如果她把书偷回来以后,李承乾又反悔怎么办?
她难道就要因为那个药被李承乾一直拿捏吗?
李姈对于李承乾的人品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真是忘恩负义。”李承乾讽刺道。
李姈强调道:“皇兄,我们说好的事情,你怎么能变,一码是一码,我们是做了交易的。”
李承乾目光凉凉:“十六公主真是巧言令色,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孤救你并没有收取任何报酬,偷书是孤带你回京城的报酬。”
李姈心里面冤枉得不行,眉头拧成了个八字:“皇兄,你不要因为我怕你,就一点道理都不讲,这两件事情明明是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李承乾反问道:“你的性命就这么不值当,孤在铜拔山救白就你饿了,那也行,下次你在遇到危险,孤只要等你死了,把你的身体运回来就可以了。”
李承乾唇角勾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皇妹变脸也是快,有求于人时,皇兄这个皇兄那个,无求于人时,说孤不讲道理。”
李姈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是在她的认知里面,这两件事情就是一件事情,是李承乾救了自己这件事情,李承乾非要把这件事情拆成一段段的,她觉得他说得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万一他下次真的不会救她怎么办?
不对,她下次才不会再遇害了,她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
李承乾将她眼底的慌乱尽收眼底,轻蔑地笑了,李姈就是一张任人拿捏的白纸,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又在心里面骂孤?”李承乾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狠厉。
李姈脸上的表情立马由阴转晴,连忙挤出个僵硬的笑,否认道:“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她生怕惹恼了男人,试图转移话题:“皇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报了您的救命之恩啊?”
李承乾轻笑出声:“你倒会想美事,救命之恩是那么容易说报完,就报完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李姈身上,少女今日穿的深红色宫装,她好像很喜欢穿这些艳色的衣服,衬得她鲜活又热烈。
偏偏是楚贵妃的女儿。
倒也活不长久,鲜活不过是她短暂生命的提前绽放。
李姈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是要她多做些事:“皇兄说得也对,等我替皇兄偷完书,就去护国寺给您点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供奉着,也算报答您的恩情了。”
“长明灯?”李承乾脸上是明晃晃的厌恶:“李姈,孤记得早就跟你说过,最讨厌这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男人直起身,大步朝李姈走了过来。
李姈吓得往后缩了半步,脸上满是慌乱:“皇兄......您......您要干什么?您要是不满意,我再换个报恩的法子就是了,你别打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可怜兮兮的。
虽然李姈没有见到李承乾打人,可是他杀人都眼不眨,打人不就是顺手的事情。
少女害怕得瑟缩了一下脖子,男人高大的身影彻底笼罩在她身上,像只猛兽捏住了幼兽的命脉,吓得幼兽只敢僵在原地呜咽,连挣扎都不敢有更大的动作。
“李姈,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李承乾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罢了,今日有喜事,也不难为你随孤去绮春阁用顿膳吧。”
李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两个可没有一起吃饭的交情。
她睁大眼睛:“皇兄,我只是过来送礼物的,不是来吃饭的,而且绮春阁吃一顿饭太贵了,我没有钱。”
最后一句话,少女说得理直气壮。
“没钱就赊账。”李承乾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怎么,连请救命恩人吃顿饭都不愿意?”
李姈彻底笑不出来了,心里又急又悔,恨不得现在就冲去丞相府把《天工开物》偷来,好把救命之恩还干净,早日和暴君互不相欠。
她才不要因为救命之恩,被李承乾威胁一辈子。
虽满心不情愿,李姈还是只能跟着李承乾往绮春阁去。
路上,她还在不死心地劝:“皇兄,我其实是用过膳以后才出来的,皇兄我们可以少点一点菜,不要浪费。”
李承乾听得心烦,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这副抠抠搜搜的样子实在丢人,没有钱吃饭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她非要嚷得人尽皆知。
“李姈你连自己的小金库都没有吗?”
李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有自己的小金库,但是我的小金库没有多少银钱的皇兄。既然是请皇兄吃饭,我那份我完全可以不吃。”
两人刚走到绮春阁门口,里头的王巧娘便得了信,对着铜镜补了妆,换上最好的衣裳,满心欢喜想去迎李承乾,又想到他说自己没有命令不得再出现在他面前,又硬生生停下脚步,躲在那根需五人合抱的红木柱子后,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
她目光阴毒地看着李承乾身边叽叽喳喳的少女。
主子向来喜静,此女如此聒噪就该被挖掉舌头。
李承乾腿长,步子迈得大,李姈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少女嘴里面还念叨着:“皇兄......咱们真的不要浪费粮食。”
“闭嘴。” 李承乾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道。
他们进了雅间,店小二连忙端着茶过来伺候:“二位贵客吃些什么?”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将水牌交到李承乾手中。
李姈凑过去看了一眼,待看清上面的价目,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疼,她那点可怜的小金库,今日怕是要被掏空了。
李承乾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水牌上,不过一眼,便让店小二退了下去。
店小二躬身应着退了出去,偌大的雅间里只剩李姈和李承乾,还是怪尴尬的。
李坐在李承乾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角,满脸愁苦。
“皇兄为什么还不点菜,是么有想吃的吗?皇兄想不想换一家酒楼?”
李承乾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没有搭理她。
李姈继续说道:“是绮春阁的菜不合胃口吗?说实话,我觉得这儿名声大于实力,也没多好。”
“哦?”李承乾似笑非笑:“皇妹倒是说说,哪儿不满意了?”
见有机会把李承乾忽悠走,李姈说得更起劲了:“绮春阁味道的确还可以,但是性价比不高菜量少得可怜,价格却贵得吓人。”
“我前几日在永庆坊发现家小食肆,味道比这儿好还便宜,皇兄要不要换个口味?”
“舌头尝不出好坏,便去换条舌头。”男人语气冷了下来。
李姈这话简直就是当着绮春阁幕后老板的面吐槽他的酒楼不好,偏偏她还没有察觉到危险。
“孤倒觉得,绮春阁的菜色与景致,皆是京中一流。”
“那......”李姈被噎得哑口无言:“那为什么皇兄还不点菜?”
李承乾瞧着她皱着眉,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眼中的趣味更甚:“还有人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