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森鸥外敲了敲手机壳,“好久不见了。”
“你真的是哥哥?”
刚刚的激动过去,森佐伊大脑重新恢复冷静。他压下还在翻涌的情感冷了冷声音。
他哥哥,不是应该在战场吗?
“呀,真是敏锐呢,二郎。”
森鸥外嘴角微微上扬,“是悄悄回来的。”
“我现在大概算是……退役了。”
接下来他仿佛知道森佐伊会问出多少疑惑,提前开口打断,“要来找我吗?”
“哥哥你现在也在横滨?”
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森佐伊试探道。
“嗯。”
“所以要来吗?”森鸥外微微眯起的眼睛虚虚的落在空气中。
“要。”
不管是不是,总归是要亲眼见一面才能确定!
……
研究院外面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不见阳光。
匆匆换下白大褂的森佐伊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地址一边在内心忍不住期待着。
希望是哥哥。
……
临近横滨港的一条街道深处里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公寓。
有些胡子拉碴的青年人挂断电话熟练的撬开手机背面,把电话卡取出。
因为常年握刀而带上薄茧的手指轻巧的把卡掰成两半,手腕在空气中转过半圆。电话卡精准的落在垃圾桶中。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二郎还是不是小时候的模样啊!”
一双紫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烁,里面的焦点似乎飘到了很远。
……“我要参军!”
稍显年幼的少年站在威严的父母面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
放弃父母安排好的家族助力和自己东大首席的位置,还不知道何为失败的少年风华正茂。
“哥哥。”
因为一意孤行而导致和家里决裂的少年在行军前一天,一个人在冰冷的宿舍。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敲开了他的宿舍门。
“二郎?你怎么来了?”
已经换上军装的森鸥外看着被外面暴雨淋成落汤鸡的森佐伊,稍显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我是来祝哥哥,此去一帆风顺,武运昌隆的。”
豆大的雨水从完全浸透了的黑色发丝间落下,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那个笑容混着祝福,成为了入军后森鸥外的某种程度上的精神支柱。
“已经三年了啊……”
森鸥外略带感叹的尾音在稍显狭小的房间内流转,带动了书架上细小的灰尘一同飞舞。
那双比起森佐伊要更加浓郁深沉的紫眸缓缓闭上。
有些落山的夕阳在书房中唯一的窗户上撒下猩红的余晖。
“希望一如当年。”
“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自门口传来,森鸥外起身理了理凌乱的白大褂。
“二郎。”
随着木制木板的开启,两双相似的绀紫色的眼睛互相撞到了一起。
是哥哥!
和以前一样啊……
两双眼睛的主人心思各异。
森鸥外主动勾起嘴角已经是肌肉记忆的弧度,侧身给森佐伊让出位置来,“我刚刚安顿下来不久,房间还有点凌乱。”
岂止是凌乱。
森佐伊默不作声的走进室内,打量着明显不适合来招待人的屋子。
遍布在角落里的纸箱,杂七杂八堆放的杂物,还有那在书柜上多少有点摇摇欲坠的试管器皿——
幸亏哥哥邀请的是我。
森佐伊默不作声的在森鸥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扒拉出来的椅子坐下。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失礼的。
森佐伊看着帮自己拿出椅子后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的森鸥外,“哥哥是怎么知道我在横滨的。”
没错,他现在确定了。森鸥外就是曾经的森林太郎。
那是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被血脉承认的关系。
“二郎是在质问哥哥吗?”
森鸥外不答反问。
森佐伊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不……”只是这件事情本应该不被任何人知道的。
从他答应那帮蛀虫开启实验开始,这个世界上属于“森林二郎”的痕迹都应该被抹除或者封存。
这个连父母死前都不曾知道的事情,森鸥外却知道了。
并且还主动联系。
“是我退役前,我的长官告诉我的。”
根本没退役,反倒是去了一趟军事法庭蹲了一段时间大牢的森鸥外编排起不存在的长官眼不红心不跳。
其实是老师告诉他,并且暗示他去接触的。
但这个,森佐伊就不需要知道了。
“原来如此吗。”
是军方告诉的啊!
想着自己手上的这个实验,本来就是军方授意的森佐伊相信了森鸥外。
“你怎么会到横滨来,哥哥?”
“还有名字……”
森鸥外看着森佐伊忍不住摩擦指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动作有些感慨。
“我先回了趟家。开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曾经偌大的森林一家,在他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有些时间的墓碑。
“我去祭拜了父亲和母亲。”
森鸥外在唯一的亲人面前说起父母,周身的气场软了下来,“森林家已经不在了。”
所以再称呼自己“森林太郎”,多多少少有点无意义了。
森佐伊手指搅在一起,“我也这么觉得。”
“哦?”
森鸥外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所以二郎也?”
“是佐伊。”
森佐伊打断了森鸥外的话,抬起脸一字一顿,“森佐伊。”
不愧是兄弟,血脉的力量真是神奇啊……
看着和自己一样在森林家没落后改名的森佐伊,森鸥外把手伸进白大褂中,面带微笑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好久不见,佐伊。”
“好久不见,哥哥。”
重新的自我介绍,重新的开始。
这也许也是一次新生。
“哥哥以后也会在横滨吗?”
森佐伊有些忐忑的问道。
如果离开,那他是不是又要孤身一人了?
在这个黑的窒息的深渊。
“横滨是一个美丽极了的城市。”
森鸥外背着已经快完全落下的夕阳,血色把他墨色的发丝都浸透了,“但是奈何身边总有鬣狗窥视,虎视眈眈。”
“我想保护她。”
森佐伊沉默的听着森鸥外到了最后有些激情昂扬向上的语调。
还是抱有希望啊!还是说抱有幻想?
明明是一个已经烂到根源上的国家,哥哥居然还没有放弃。
“……哥……”
徒劳的张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在森鸥外那双被夕阳侵染的紫瞳看过来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