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直言拿了东西便立即出去了,可他在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沈自归的人,心道了句奇了怪了,便回了楼上。
他问向了正在看着一只黑色罐子的莫远山:“远山,你有没有看见,我那个楼下等着的朋友啊?”
白色苗服的青年闻言没有回头,而是轻轻摇了摇头,他声音温和,对着许直言说:“没有,但,我可以不通过他帮你找到那个去了祭台的朋友。”
许直言闻言好奇的看向了莫远山,他走到莫远山的面前,满脸写着怎么知道的,可以告诉我吗的问题。
莫远山见他和小时候一样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便轻轻的笑了,他说:“莫元不信奉山神,但他信奉自己,他常年都带着一只刻着花草的镯子,你猜是为什么是花,草而不是其他的纹路。”
许直言听着莫远山的话,“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眼里全是震惊,他吃惊于莫元不信奉山神信奉自己,但他还是好奇莫远山刚刚说的镯子上刻着的纹路,毕竟对于一个苗人来说这可不是随便刻的,承载这个信仰,刻个花草,这是什么意思,便直白的问了句:“为什么?”
莫远山闻言,又笑了,他轻轻抬手敲了敲许直言的脑袋,语气宠溺:“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吗,花草生生不息,他也生生不息。”
许直言“哦”了一声,豁然开朗的点了点头,还说了句:“难怪啊,所以你追踪了镯子?”
莫远山听着他这话便又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我只是猜测他主持山神定祭后,会提前将祭品给关起来,然后,毁了祭品,换个方式亵渎山神。”
许直言又明白了,他便接过了话,语气急切:“所以,你猜莫元会把我那个和祭祀有关的朋友,关在长明溪?”
莫远山轻轻道点了点头。
许直言心下一紧,对着莫远山说了句“多谢”后便匆匆下了楼。
莫远山见着许直言匆忙离去的渐渐消失的背影,轻轻勾了嘴角,他走到窗边从那只黑色罐子里掏出了一只白色的蛇。
长明溪那间吊脚楼里,严陌尘被李行枝那句话给唤回了神,但还是怔愣住了。
但见着少年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来了这么多天,李行枝帮了他很多次,他总是觉得,见着这李行枝心里觉得很安心,仿佛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风轻轻的跟着少年的脚步,在他进来时,便悄然的跟在了身后,凉意袭人,但却让严陌尘不觉寒凉。
只是脑袋在一瞬间突然的放空,刚刚经历的一幕幕倒是如梦醒来一般,散了个干净了。
他再次愣神,还没有缓过神来,那种抽丝剥茧的抽离感,还迟迟如海潮涨退着,一时半会也退不完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弱小的声音,那,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梦境罢了,梦醒了,就该忘了。
李行枝见他微愣,放轻了步子轻轻走近,悄然到了严陌尘的身边,他伸手轻轻的握上严陌尘的手腕,只是指尖似有似无的轻轻蹭过了那条红色的绳子。
陡然间,红绳似乎如人一般,瑟缩了一下,它似乎很怕冷,很怕严陌尘。
严陌尘见着李行枝便抬了眼,一抬眼,他便见到了一双满是关切的眼,李行枝刻意放轻了语气问他:“陌尘阿哥,你还好吗?”
严陌尘点了点头,便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还是没有缓过来。”话落,他便垂下了眼。
李行枝闻言,眼底却是暗了暗,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带着莽撞。
沈自归一下从楼上冲了上来,见着严陌尘时还大口喘着气,他一上来见这副便是严陌尘和李行枝靠的很近勾勾搭搭的画面,李行枝在沈自归上来后,便动了放在严陌尘手腕上的手,缓缓向上摸去,一直摸上了严陌尘的肩膀,指尖轻轻的略过了严陌尘的脖子。
他的举止亲密,带着缱绻的意味,而这一幕落在沈自归的眼里像是挑衅,他喊了一声:“严陌尘。”
严陌尘便抬了头看向了他,李行枝却没有抬眼看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严陌尘,眼底带着笑意。
严陌尘:“自归,你怎么来了?”
沈自归听着这话却是笑了,他反问了句:“怎么,我不该来吗,打扰到你们了?”这话酸溜溜的,严陌尘听出了沈自归的暗讽,他轻轻皱了眉头,解释道:“自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后半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自认为沈自归会懂,又因为李行枝在场,他便没有说出口。
可沈自归听完却是轻轻的笑了,笑得冷,笑得略有些讽刺:“严陌尘,你不是想找你的素材吗?这里不都是吗?”
严陌尘闻言看向了他,沈自归却看向了李行枝,眼中尽是警惕,李行枝却只是轻轻的勾了唇角。
沈自归的性子从来都是比较成沉稳的,但来着这里,便出了好几回脑热的事。
严陌尘见气氛不对,便起了身,他走到了两人之间,将这两人隔开,他对着沈自归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行枝在你昏迷时救过你的,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沈自归一向恩怨分明,可这一回,他却只是轻轻皱了眉头,没有减弱减弱眼中的警惕,而是对着严陌尘说:“你身边的人,会下蛊,严陌尘,他,很危险。”
他的语气带着肯定,希望严陌尘可以信他的话,想让严陌尘知难而退。可严陌尘听了却心里没有害怕,而是生出了一丝欣喜,果然,这里有人会下蛊,而且,离他很近。
闻言他笑了,对着沈自归安慰说:“他救过你,和我们都是朋友,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沈自归闻言瞪大了眼,他质问严陌尘:“你怎么这么信任他,他住哪,是谁,你都知道吗?”
严陌尘点了点头。
沈自归:“……”
李行枝闻言轻轻笑了,对着沈自归,他毫不掩饰自己落在严陌尘的身上的眼神中带着的那几分玩味,沈自归见此便紧紧的握了拳,语气也带了急促。
见刚刚的那点点说不过,他便又问:“你能确保他不会对你下蛊吗?”
严陌尘沉默了。
可一束光,突然打在了沈自归的身上,光强的刺眼,让他顿时闭了眼,细微哗啦的银饰脆响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入了耳众人的耳:“他是寨子里的蛊医,只能医人,不能杀人。”
一人穿着褐色道苗服突然从楼梯上走了出来,那人手上正拿着手电,见着众人都看向了他,许直言却顿时变得无措了。
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们干嘛都看着我啊?”
李行枝见着许直言来了,他便藏匿了眼底的玩味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淡然。
许直言看向了严陌尘,好奇的问:“你和蛊医也认识?”
严陌尘点了点头,许直言看向严陌尘的眼里,就多些严陌尘看不懂的佩服,他走到桌子边,将手电筒放在了桌上顿时照亮了整间屋子。
只是他在路过严陌尘身边时,他轻轻的拍了拍严陌尘的肩膀,赞道:“还是你厉害,我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和蛊医见过几次面,你居然还和蛊医交了朋友,真厉害。”
沈自归见着许直言往里走着,便问许直言:“你不回去吗?”
许直言闻言古怪的看向了沈自归:“回去?现在天色黑了,晚上不可以出去。”
外面的树都躲在黑暗里,只在风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却又窸窸窣窣时不时伴随着几声鸟的惊飞声,寒夜暮下,凉意袭人。
沈自归被吹的起了鸡皮疙瘩,最终他还是咬了牙进来了反手还关上了门,只是在门上发现了一个血色的小点,他看了会,便移开了视线。
这里的房间有三间,但能睡的有着床的,就只有两间,许直言在里面好奇的转了一圈,便得出了这个事实,怎么分倒是一个难题,蛊医受山神的监管不能下蛊,但他还是觉得危险,他便假装直言问众人:“这里能睡觉就只有两个房间,你们打算怎么分呢?不如……”
他看向了严陌尘,伸手指向了严陌尘,又指向了沈自归,便继续说:“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沈自归闻言气的挑了眉头,问道:“凭什么他能自己单独睡一间,我们三个人要挤在一起?”
李行枝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嗯,有道理,我们四个人,房间不够,我确实不该单独睡。”话落,他对着严陌尘问道:“陌尘阿哥,你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吗?”
严陌尘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沈自归却咬了牙,他怒道:“凭什么,他和你要睡一起。”
许直言闻言,瞪大了眼,他震惊的不是沈自归对着蛊医说的那句话,而是蛊医对着严陌尘的称呼,以及那温柔的语气。
不是说蛊医高冷不爱说话,脾气喜怒无常,住在深山老林里吗?
这个话语温柔的叫着阿哥的人是谁,还阿哥阿哥的叫,现在都没多少人叫这个了,太肉麻了。
李行枝没有理会沈自归,沈自归便欲要上前走几步好好一论,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许直言尴尬的对着李行枝说:“蛊医您别介意,我朋友脑子不好,这几天刚刚中了忘却蛊,脑筋就更不好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笑笑就好。”
李行枝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
严陌尘听着这话便心下略微焦急,沈自归中了蛊。他看向了李行枝,李行枝便解释道:“只是一个会让人失忆的东西,不会危及性命。”这话一出严陌尘便放下了心。
沈自归面上却无意外的神情,而是恶狠狠的瞪着李行枝,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可话没有脱口,便全被许直言给手动屏蔽,扼杀在摇篮里了。
许直言看着身边的沈自归十分不安分,心下也急,寨子里的老人都说“蛊医性子怪,不能随意招惹。”许直言现在还不希望得罪了蛊医,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得罪蛊医,可身边的这人却不配合。
他只好将卖力这人给强行拉回了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严陌尘看着许直言将沈自归拉走的那略为滑稽的一幕,陷入了沉思,沈自归和李行枝,这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李行枝见他一副深思的模样,便轻声在他耳边叫道:“陌尘阿哥?”
严陌尘闻言“嗯”了一声,便轻轻抬了头,对上了少年的眼,少年轻轻笑了,对他轻声说:“陌尘阿哥,你该和我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