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的白瓷砖墙映着窗外飘飞的细雪,空气里满是面粉的甜香与军绿色帆布的皂角味。林严刚把一盆洗干净的芹菜放在案台上,转身就看见舟山杵在和面盆前,半边脸颊沾着圈白花花的面粉,连睫毛上都挂着星子似的粉粒,活像刚从面缸里滚了一圈。
“你这是跟面粉打架了?”林严的眉梢挑得老高,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目光在她脸上那片“雪地”上打了个转,“还是打算cosplay雪人?”
舟山手里还攥着根沾着面团的擀面杖,闻言猛地抬头,不服输地往她这边扬了扬下巴,鼻尖上的面粉跟着晃了晃:“看什么看?我这不是学着做饺子嘛!和面的时候面粉扬起来,沾脸上不是很正常?”她说着还抬手抹了把脸,结果没把面粉擦掉,反倒在颧骨处蹭出道更明显的白印,活脱脱一只偷喝了牛奶的花猫。
林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纸巾递过去:“我是没想到,你连个饺子都能做成行为艺术,还顺带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你这话怎么说的!”舟山瞪了她一眼,接过纸巾却没立刻擦脸,反而往和面盆里又加了勺水,“还不是班长说炊事班人手不够,硬把我们俩从训练场叫过来帮厨?我还以为能少跑两圈五公里,结果倒好,跟面粉较劲比跑圈还累。”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林严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擀面杖,“快把你脸上的面粉擦擦,再蹭下去就该变成白猫了——面粉都快掉进你衣领里了。”
舟山这才用纸巾擦脸,可越擦越花,最后干脆放弃,看着林严熟练地把面团揉成光滑的长条:“还是你厉害,在家是不是经常做饭?”
“也就偶尔帮我妈打下手。”林严把长条切成均匀的小剂子,用手掌按扁,“你别光看着,把这些剂子擀成皮,边缘薄一点,不然包的时候容易破。”
舟山哦了一声,拿起擀面杖学着林严的样子擀皮,可手里的擀面杖像是不听使唤,擀出来的皮不是一边厚一边薄,就是歪歪扭扭不成形。林严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等舟山擀出几个勉强能用的皮时,她已经擀好了一摞整齐的面皮。
接下来是包馅,林严舀起一勺调好的猪肉馅放在皮中央,手指轻轻一捏,边缘就出现了均匀的褶皱,眨眼间就包出一个饱满的饺子。再看舟山,她小心翼翼地舀了点馅,生怕放多了会漏,结果包出来的饺子瘪瘪的,像个没吃饱的小老头,褶皱更是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跟林严包的饺子放在一起,简直像是两个物种。
“你这包的是饺子还是馄饨?”林严实在看不下去,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算了,你把擀好的皮给我,我来包吧,不然等你包完,大家明年春节都别想吃上饺子了。”
舟山也知道自己包得实在拿不出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面皮递过去:“那麻烦你了,我去把那边的把面粉弄干净。”
两人分工合作,林严负责包饺子,舟山则整理案板,偶尔还会凑过来看看林严包饺子的手法,偷偷记在心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炊事班里却暖意融融,蒸汽从锅里冒出来,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两人忙碌的身影。
等所有饺子都包好下锅时,营区里已经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在营门两侧,灯笼穗子在寒风中轻轻摇晃,营道两旁的树上缠满了彩灯,一到晚上就会亮起五颜六色的光。各班的战友们都从训练场回来了,手里拿着从部队里的小超市买来的零食,三三两两地聚在宿舍门口聊天,空气中满是新春的喜悦。
“听说文书要写对联,咱们去看看?”舟山洗干净手,拉着林严就往文书的宿舍跑。文书戴眼镜,手里握着支大毛笔,正趴在桌子上写对联,红纸在她手下铺开,墨汁晕染开,写出的“福”字饱满有力。旁边围了不少战友,都在小声议论着,有人还拿出手机拍照。
“写得真好!”舟山忍不住感叹,“等会儿贴在营门和食堂门口,肯定特别有年味。”
林严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张写好的对联上,上联是“铁血丹心守家国”,下联是“豪情壮志迎新春”,横批是“军营同心”。简单的几句话,却写出了军营里的别样年味。
很快,煮好的饺子就端上了桌。食堂里摆满了圆桌,每个桌上都放着醋和辣椒油,还有战友们带来的各种零食。大家围坐在一起,拿起筷子夹起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咬在嘴里,鲜美多汁,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好吃!舟山嘴里塞得满满的,像只偷吃的小仓鼠,说话都含糊不清,“林严,你包的饺子也太好吃了吧,我还要再吃一碗!”
林严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惊讶的嘴巴都要掉下来,递过去一杯温水:“少吃点,你别给自己噎到了。”她的目光落在舟山碗里,才一会儿功夫,舟山已经吃了大半碗饺子,碗边还沾着点醋渍。
“要你管!”舟山含糊地反驳,可刚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显然是真的噎到了。她赶紧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拍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里带着点委屈。
林严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你看你,我前脚刚说完,你后脚就给自己噎到了,现在知道要听我的话了吧?”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饭,大家分头行动,有的去打扫营区卫生,有的去保养装备。林严和舟山被分到了保养装备的队伍里,手里拿着抹布和润滑油,仔细地擦拭着装甲车的外壳。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不一会儿,两人的手就冻得通红。
“可真累啊!”舟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天气冷,可干活的时候却出了不少汗,“早知道帮厨之后还要干这么多活,我还不如不去帮倒忙!”
林严埋头擦着装甲车的轮胎,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好了,少说点吧,大家都在干活,你再抱怨也没用,赶紧干完还能早点休息。”
舟山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等所有装备都保养完,天已经黑了,营区里的彩灯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映在雪地上,格外好看。
回到宿舍,战友们都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有的人刚接通电话,声音就哽咽了,跟父母说着在部队的生活,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舟山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屏幕里很快出现了父母的脸。
“爸妈,新年快乐!”舟山的声音一下子温柔了许多,脸上带着笑意。
“闺女,在部队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妈妈的声音里满是担心,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女儿。
“没有啊爸妈,我在部队挺好的,战友们都很好,而且我还在部队遇到了大学同学呢!”舟山说着,把手机转向旁边的林严。
林严赶紧凑过来,对着屏幕里的叔叔阿姨笑了笑,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快乐!我是林严,是舟山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现在的战友。”
“哎,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叔叔阿姨赶紧回应,谢谢林严,她在家也不怎么做家务“有你们这些好战友,舟山我们就放心了。”
挂了舟山家的电话,林严也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屏幕里出现了父母和爷爷的脸,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叮嘱她要多穿衣服,不要逞强,爸爸则在旁边偶尔插句话,让她照顾好自己。爷爷坐在旁边,眼神里满是慈爱,拉着她的手(虽然隔着屏幕),认真地说:“严严啊,训练之后要记得缓解肌肉,不然容易受伤,这可是爷爷的经验,你一定要记住。”
“我知道了爷爷,我会记住的。”林严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热。她看着屏幕里的家人,虽然不能回家过年,可看着家人的脸,听着家人的声音,心里就觉得格外温暖。挂了电话,林严坐在床上,目光望向窗外的彩灯,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想念。
舟山再上床爬着床梯下来,舟山坐在旁边,看着她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家人了吧?没事,等明年春节,说不定我们就能外出逛逛。”
林严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笑:“嗯,会吧?话好像是对自己说,又是对自己的战友说,在部队里,每天就是训练。”
窗外的雪还在下,营区里的笑声和说话声此起彼伏,灯笼的光映在两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这个在军营里度过的春节,虽然没有家人陪伴,却有着战友们的情谊,有着不一样的热闹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