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推开基地宿舍的铁门时,金属合页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带着训练场特有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她身后的欣然几乎是蹦着进来的,帆布训练包往床铺上一扔,就扑到窗边扒着栏杆往外看——楼下的香樟树又高了些,食堂烟囱里飘出的油烟味还是熟悉的葱花混着酱油香,连走廊里传来的队列口号声,都比在外执行任务时听到的风沙声顺耳百倍。
“还是基地好啊!”欣然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晒红的印记,眼睛却亮得像浸了星光外面可晒死了。”
周玥笑着把两人的装备归置好,指尖触到背包侧袋里给17带的牛肉干,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这是奖励给17的,两个小家伙都是它们熟得不能再熟的伙伴。可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就让两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是李队和张队,只是往常总是精神抖擞的两人,今天却都皱着眉,脚步也比平时沉了些。
李队先走进来,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没像往常那样先问任务细节,反而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们俩回来就好,刚想找你们说件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眼角的细纹似乎都比昨天深了些,“抚养我们俩的张爷爷,身体不太好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也得好好训练,别偷懒。”
“张爷爷?”欣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周玥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她们只知道张队和李队关系亲如兄弟,却从没听过背后还有这样的渊源。
张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上的旧褶皱——那是他穿了多年的作训裤,洗得有些发白,却一直没舍得扔。“我是张爷爷收养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张爷爷叫张国,当年是村里的抗战英雄。他是独生子,爸妈在战乱时躲炮弹,没躲过去……后来他就参了军,打了半辈子仗,回来时还是一个人,没结婚,也没孩子。”
周玥握着背包带的手指紧了紧,她好像能想象出那个年代的艰难——战火纷飞里,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年轻人,握着枪保家卫国,归来后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是在村口被发现的。”张队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那时候刚解放没几年,村里人人都穷,村长在村口发现个弃婴,喊了好几天都没人敢应——谁家都养不起额外的孩子。张爷爷听说了,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去把我抱了回来。他给我起名张国伟,说希望国家能繁荣伟大,也希望我能对得起这个国家。”
李队在旁边补充,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感激:“我比国伟晚两年被收养。我妈生我时难产走了,我爸为了养我,去外地打工,结果路上被车撞了……张爷爷本来不想再收养的,他自己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可看着我饿得哭不出声,还是心软了。那时候他还有宗族观念,没改我的姓,就给我起名李国富,盼着国家能富起来,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周玥这才明白,为什么张队和李队总是形影不离,连训练时都会下意识地护着对方——他们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是同一个老人用半生心血拉扯大的孩子。那个叫张国的老人,用自己的孤勇和温柔,给了两个孤儿一个家,也给了他们名字里的家国信仰。
“村长昨天晚上打电话来,说张爷爷在村口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张队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焦虑,“我们必须回去看看,可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俩——还有两周就要考核了,这对你们来说太重要了。”
李队也跟着点头,语重心长地看着两人:“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们考核的事,怕你们紧张。但现在我们要走,总得把话说清楚。这两周你们得稳住,好好训练,别因为我们分心。尤其是欣然,你平时训练结束总喊累,考核是按名次算的,可不能掉链子。”
欣然的脸一下子尴尬了,攥着衣角小声说:“我知道了李队,我不会再喊累了。”
周玥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半步,眼神坚定:“李队、张队,你们放心回去看张爷爷。考核的压力我们能扛住,还有17和乐乐盯着我们呢,肯定不会偷懒。”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有张爷爷的消息,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听到“17和乐乐”,李队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行,有你们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赶最早的航班,就不多说了。”
张队最后看了一眼宿舍,不放心两人,才转身跟着李队往外走。铁门关上的瞬间,宿舍里又安静下来,欣然没再像刚才那样活泼,而是走到窗边,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玥走到她身边,望着楼下训练场上正在奔跑的17,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会的。我们好好训练,拿个好名次,就是给他们最好的安慰。”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床铺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作训服上。走廊里的口号声还在继续,远处的飞机轰鸣声隐约传来——那是李队和张队赶去机场的方向。周玥知道,从今天起,她们的训练不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辜负那两位的期望,不辜负张队和李队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