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位在林晚照记忆里始终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姨妈,如期而至。
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但满头发丝已尽数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她穿着一身色彩浓艳、纹样繁复的传统服饰,像是某种特定族群的祭司或巫师的袍服,宽大的袖口和衣摆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带着一种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的古老气息。
她的面容有着常年居于山野的粗糙红润,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有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人的魂魄。
林晚照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沈渊身边靠了靠。
“姨妈。”她低声唤了一句。
姨妈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沈渊,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对林母说:“东西都备齐了?”
“齐了,齐了,按您吩咐的,都在西边那间空屋里。”林母连忙应道,态度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姨妈这才看向林晚照:“丫头,跟我来吧。”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渊下意识地握紧了林晚照的手,眉头微蹙,显露出一丝担忧。
姨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姑爷放心,只是净一净,祛祛晦气,旁人不得在场。”
林晚照深吸一口气,对沈渊投去一个“我没事”的眼神,轻轻挣脱他的手,跟着姨妈走向那间特意腾出来的西屋。
沈渊看着妻子跟着那衣着奇异的姨妈走进那间昏暗的屋子,他眉头微蹙,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但他尊重这里的习俗,也相信这或许能让晚照和岳母安心,便按捺住情绪,耐心等在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内寂静无声,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偶尔,似乎有极细微的、似吟唱又似低语的声响传出,听不真切,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沈渊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逐渐西斜的日光,第一次觉得四个小时如此漫长。
当房门再次打开时,走出来的是林晚照。
她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意,像是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长途跋涉。
然而,与她疲惫神态略不相称的是,她的面颊却透着一抹异样的红润,如同涂抹了上好的胭脂。
尤其惹眼的是她那微微泛红的眼尾,湿润氤氲,仿佛刚刚哭过一场,带着一种脆弱的、我见犹怜的风致。
“晚晚?”沈渊立刻上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觉到她身体似乎有些发软。
林晚照靠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姨妈紧随其后走出,她的脸色看起来也比之前苍白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她看向沈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释然:“可以了。你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今晚再好好休息一夜吧。”
见妻子确实精神不济,沈渊便从善如流,决定次日清晨再动身返程。
他扶着林晚照回到客房,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呼吸均匀绵长,仿佛连日的惊惧和刚才仪式的消耗,都在这一觉中得到了抚慰。
临出门时,姨妈将一个用深色厚布包裹得严严实物的东西递给了林晚照。
临行前,姨妈将那尊用红布包裹的神像郑重地交给他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照:“把这尊神像供奉在家中清净处,红布不要掀开,一定要盖住神像,每日晨起,由你亲手点燃三炷香,心要诚。”
林晚照接过神像,告别了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林母,踏上了归途。
一路无话,林晚照大多时间都在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发呆,或是靠在沈渊肩头小憩,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昨日的疲惫中恢复过来。
回到他们熟悉的城市家园,打开门,熟悉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
猫儿们喵喵叫着围上来蹭他们的裤脚,狗儿平安兴奋地摇着尾巴。
仿佛之前种种诡异不安,都随着那趟故乡之行,被隔绝在了遥远的群山之外。
林晚照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她不再精神萎靡,也不再被那些无法解释的怪事困扰。
她重新坐在了心爱的书桌前,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灵感如泉涌,写出的文字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诡又动人的魅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读者。
她又重新点燃了紫铜香炉里的线香,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勾勒出变幻莫测的形态。
偶尔,她依旧会拿出金色的锡纸,耐心地叠起一个个小巧的元宝,火光跳跃间,她的神情专注而平和。
“怎么又想起叠这个了?”沈渊有一次好奇地问。
林晚照动作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微妙的茫然,随即笑道:“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么做的时候,心里特别安静。”她无法解释这种近乎本能的驱使,只将其归为自己众多小爱好中的一个。
只是,沈渊发现,妻子似乎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她变得异常热情。
尤其是在夜晚。
这种变化起初是微妙的。她会更主动地靠近他,拥抱和亲吻带着不同以往的黏稠力度。
她看向他的眼神,除了依恋,更多了一种滚烫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渴望。
有一天晚上他们二人正在拥抱亲吻的时候,林晚照的脸红红的,眼睛却亮亮的,满怀期待,“阿渊,我觉得妈说得对,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种渴望不同于她以往害羞内敛的表达方式,大胆直接得让他都有些吃惊。
那个曾经需要他耐心引导、偶尔还会因羞赧而退缩的小妻子,像是体内某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沈渊并非不享受这种变化。
事实上,妻子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开放,让他们之间的亲密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谐巅峰,身体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他惊讶于她身体的敏感和回应,也沉醉于这种极致的感官盛宴。
有时在情热之际,他看着身下面色潮红、眼波迷离、与平日温婉模样截然不同的妻子,心底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诧异,但很快便被汹涌的**和满足感所淹没。
以前的晚晚也很好,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晚晚在这方面的冷淡确实让他有些有些苦恼。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难道是那天回家晚晚的家人和她说了些什么?
吻又一次落下,沈渊无心再思考其他。
林晚照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变化。
一到夜晚,仿佛某种开关被打开,心底就像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口干舌燥,身体空虚难耐,迫切地渴望与丈夫紧密相连,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和占有。
这在以前,对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主动和放纵。
可当她看到沈渊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沉醉,感受到他比以往更加热烈的回应时,她暗自思忖,或许以前的自己真的太过于被动和保守了,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委屈了丈夫。
他那样一个成熟健康的男人,或许早已渴望更酣畅淋漓的夫妻生活,只是出于尊重和爱护,从未勉强过她。
思及此,她心底甚至生出一丝愧疚,不愿扫了他的兴。
她知道,以前的他们,精神世界高度契合,是灵魂伴侣,但在□□关系上,确实存在着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她曾尝试改变,却总觉得别扭,沈渊也总是温言安抚,说更爱她本身,无需刻意改变。可现在,那层隔膜似乎莫名消失了。
从老家回来之后,她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蠢蠢欲动,燃烧着她的理智和羞耻心。
只是,偶尔在极致的欢愉之后,深夜醒来,看着身旁丈夫熟睡的安稳侧颜,林晚照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空虚。
她凝视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试图回忆那天下午在那间昏暗房间里,姨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她试图回忆那场持续了四个小时的仪式,记忆中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和气味。
浓烈到呛人的香火气,几乎凝成实质的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翻滚。
烟雾深处,似乎有一尊神像?看不真切面容,只有一种庞大、古老、非人的凝视感,冰冷而沉重。
然后呢?姨妈念念有词的吟唱?某种冰凉或滚烫的液体划过皮肤?还是某种更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触碰甚至被烙印的感觉?
全都不记得了。
记忆像是被水浸过的画卷,色彩晕染,轮廓模糊,只剩下一些令人不安的碎片。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记得了。
仿佛那段记忆被人硬生生抹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感觉碎片和姨妈最后对她说的话——
“晚照,你天生灵体,敏感过人,本是侍奉神明的上好根器。只是你母亲当年拒绝了那份缘分,强求让你做个普通人。”
“可现在,该来的,躲不掉了。你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成为神明的信徒。否则,你,还有你在意的一切,都会很危险。”
成为神明的信徒?
林晚照蹙起秀眉,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