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第1章 月亮之上（第一人称）

后科技时代，人类已成为濒危物种，每个人类都被几十个AI保护并于成年后强制□□繁衍后代。

“不该是这样的，我祖母和我说过，在他们那个时代，人类是地球的主宰，那时候，我们感情丰富，可以自由地上学、工作，也可以自由地恋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不结婚也可以，没人会强制你做什么。”

妈妈牵着我，从桥下穿过，她每天都东此不疲地对我说些我不能理解的事，不知道是怕我忘了，还是怕她自己迷失。

“妈妈，感情是什么？”

从出生起，我见到的人类就只有爸爸妈妈，除此之外，全是机械。妈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并没有解释。

穿过桥，我看到一个人影立在不远处，正笑着向我们招手，是爸爸！

由于AI不用进食，所以在外面很难找到食物，爸爸是去圈养人类的地方偷的食物，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就在那里。

我向那边跑了两步，妈妈却突然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听见了两声枪响，覆在眼上的手软了下去，我看到了一大片红，脑袋嗡地一声，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有个机器人过来将我全身扫瞄了个遍。

“确认为一级濒危物种——‘人类’

姓别：女

年龄14

健康状况：良好。”

我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的风格是后科技时代常见的朋克风，只是多了些柔软。

床，是软的，椅子，是软的，每个家具的尖角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破坏了朋克的冷硬，显得格格不入。

房门打开，进来位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个时候进来的不会是人类，他是位 AI。

我擅抖地问他：“我爸妈呢？”

少年并不知道隐瞒，实话实说：“他们违反了《濒危物种保护法》私藏未成年人类女孩，并进行各项危险活动，是重罪、已被处罚。”

“可他们是我的父母啊…”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涌出，我掩面痛哭。

这就是感情吗？妈妈。

我明白了，可已经太晚……

旁边递过来张纸巾，“人类，跟据我的检测，你急需进食，再哭下去会脱水的。”

我伸手接过，擦了擦眼泪，他叫了几个长得像管家的 AI，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吃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少年在床上支了张小桌子，将饭菜端到了床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一起吃吗？”

少年摇摇头，“ AI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

“……哦。”我扒拉两下饭，味道还行。

他向我介绍自己，“我的编号是3124，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主要负责你的日常起居和人身安全。”

“你没有名字吗？”我吃饱了，毫无意外，剩下了许多。

“ AI不需要名字，我们的编号就是名字。”

连名字都没有，挺可怜的，“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少年诧异抬眸，“名字？”

“对啊，3124太难听了——不是说你的意思——余悦怎么样？”

少年点出屏幕，在上面写出两个字——余樾，“是这两个字吗？”

我看着那两个字沉默了，实话说，第二个字我并不认识，但我怎么能暴露呢？

“没错，就是这个。”

吃完饭后，余樾带我参观了整个房子，挺像妈妈和我讲的妈丽苏文学里女主的房间，想到妈妈，又有些泪意，我抬手擦去。

之后余樾将我送回了房间，他住在隔壁。

晚上，我睡不着，趴在窗前看栋栋高楼中空出的那一片天空。

后科技时代，空气质量反而更好，能看到更多的星星，可是没有了月亮，现在的月亮是人造的，只是一面反射太阳的光的大镜子，妈妈说现在月亮的亮度是之前的两倍，一百多年前，晚上是黑的，所以也被叫做黑夜。

月亮之上是什么呢？

听说月亮的背面有很多陨石坑，那都是替地球受的伤害。

月亮为什么会坠落？难道是受到了太多伤害吗？

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有人进来了，是余樾，我看着他，有点恼：“你都不知道敲门吗？”

余樾脚步顿住，“抱歉，以后会敲的。”

我没理他，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是他脑中芯片的算法。

我同一个AI计较这些干嘛？

余越走到我背后，将我抱起，放回床上，“人类，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你必须得睡了。”

我撇撇嘴，“这里没有叫人类的。”

他应对自如。“那我重新说，余笙，你必须得睡了。”

“我爸妈都叫我笙笙。”

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笙笙。”

“我要你给我唱歌。”

他默了几秒，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年独有的温柔与稚气，是《虫儿飞》，一首很古老的歌，妈妈也给我唱过。

我逐渐睡去，迷迷糊糊中，有人帮我擦了眼泪。

早上，我是被尿憋醒的，急着上厕所，却找不到厕所，我敲了敲隔壁的门，几秒钟后，门开了。

不等他开口，我急忙问他厕所在哪里。

“昨天不是带你去过了吗？”

“那谁能记住呀！”

我说完才发现不对劲，看了看眼前的人，哦，他能。

他好像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带我去了厕所。

出来后，他给我手腕上戴了个白色的圆环，“这是光脑，以后你急着去哪里可以直接问它，它还可以聊天，上面已经有我的联系方式了。”

我捣鼓着光脑，注意到他手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你的呢？”

“我本身就是一台超级光脑，不需要那个，”

哦，我又忘了。

他是AI。

一恍一年过去，余樾事事都顺着我，但唯有一点，不能出去。

那天我被逼急，站在阳台上威胁他。

“频危物种就该有濒危物种的自觉，笙笙，下来。”

我不为所动，“你不让我出去，我就跳下去，”

他似乎妥协了，“好，但要让我跟着你。”

后科技时代的娱乐设施还是挺多的，我们一直玩到了晚上才回去。

走在路上，我抬头看天，月亮的确很亮，妈妈说，在一百年以前，是有路灯的。

“笙笙，走路要看路。”

我不再看夜空而是看向他，“月亮为什么会坠落？”

余越抿唇调出一段视频。

视频是几十年前的，尽管修复过了，还是有些糊，视频中，人类登陆月球，在月球上建造空间站，他们挖掘月壤，发现了一种神奇的物质，可以容纳高密度能量。

从此，科技飞速发展，月球的质量却越来越小，直至小到某个程度，受地球引力吸引，冲向地球。那是亿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景，给人类带来了毁灭性打击。

看完后，我久久不能平静。

月球坠落，是人类自己造的孽。如今AI反客为主，圈养人类，也是人类自己造的孽。

余樾轻轻拥住了我，我问他：“这也是你的算法告诉你的安慰人的方法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我靠在他颈窝，看向月亮，它很亮很亮。

我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最后是怎么回去的，我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我的眼睛是肿的，好丢人……余樾拿毛巾蘸了些冷水，轻轻地敷在我眼上。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我本来闭着眼睛，听到这话来了精神，“什么事？”

他似乎说得很艰难，“我今年十八了，你知道吗？AI的平均寿命是二十年。”

我彻底清醒了，说话时，声者也有些颤抖，“还有两年？”

他轻笑，“我很幸运，我的寿命比平均寿命长，能活到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我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那年我十八。

我轻轻捶了他一下：“只多了一年。”

他倒是很乐观：“那也是多啊。”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个计划在脑中生成。

“你不恨我吗？”余樾越停了许久，才又吐出一句话。

“恨什么？”

“我们害你们躲躲藏藏了那么多年，还杀了你父母，还……”

“是你杀的吗？”我打断他，把“你”这个字咬得很重。

“……不是。”

“那不就行了？还说囚禁？你不是让我出去吗？这算什么囚禁？说实话，你偷偷带我出去，是不是瞒着上级？”

“……是。”

“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他们不会想到，一个AI会违抗指令。”

我叹了一起：“看了那个视频后，我其实已经没有怨气了，都是我们自己种下的因。”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我更紧了些。

三年后，果然如余樾所说，他机体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最后一次醒来，我将计划讲给他听，他颤抖地在我的光脑上安装了一个炸弹。

余越走后，因为我即将成年，上面并没有派新的监护人来。

成年当天，有人来将我带走，我的眼睛被蒙上黑布，他们带着我，一路弯弯绕绕，到了一处，黑布被摘下，强光刺得我眯了眯眼，我的心跳极快极快，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键。

爆炸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多少疼痛，我感觉我的灵魂脱离了□□，一直在往下沉，下沉……恍惚间，眼前繁星闪烁，月亮挂在天上，没有很亮，但令人安心。

有柔软的草，有虫鸣，还有花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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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