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
纯正的流氓。
没了眼睛也要偷窥的死流氓。
晏方重也管不得内裤拿没拿,只是匆忙裹了浴袍便出去了。
因为出去的太急,突然从比较暖和的浴室走到开着冷气的客厅,晏方重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看见什么了?”晏方重死死裹住浴袍,带着戒备望着站在客厅里的荀净生。
“别着急,这些东西你我都有,不是什么稀罕物。”荀净生没有系好自己的长衫,精硕健美的身躯暴露在空调吹出的冷气里。
包括那三枚钉子。
晏方重翻了个白眼,侧过脸去:“你不穿衣服在这里装什么?期待我洗完澡出来欣赏吗?”
他望着荀净生长符裹着的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鬼怎么就是个瞎子,而不是个哑巴呢。
平时一直是他在气别人,现在时不时就要被这个鬼气死。
真是一物降一物。
荀净生莞尔道:“难道你真的不想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卷起一点衣衫,露出了一点黑红的煞痕,试图暴露更多的肌肤。
晏方重看也不看,直接上楼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猛地关上门。
砰——
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响,代表着晏方重的无语。
看着气愤的晏方重,荀净生嘴角的笑意更深,抬手又抚摸了自己身前的三枚钉子,最后只是默默将自己的长衫穿起来,坐在真皮沙发上。
他环顾周身的一切,晏方重的公寓确实是足够豪华:北欧风格的内饰,覆盖整个客厅的落地窗,简单而不失设计感的灰色橡木楼梯直通二楼,一旁甚至还有个私人的游泳池。
从窗户望去,就可以看见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不过在他这个“老古董”看来只是:灰不灰暗不暗的屋子,屋子里有个水池子,到处都是窗户,还有夏日里莫名其妙的冷气。
荀净生不再看这些东西,只是又一次抬起眼看着晏方重的卧室。
过了一会儿,晏方重便穿着黑色的居家服走了出来,半干的头发乖顺地垂下,与在外面不同,他没有带着标志性的眼罩,只是架着银色的无框眼镜,抱着电脑出来了。
刚刚出门就看见荀净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晏方重只是瞟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
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后,他又走到半开放式厨房那里用咖啡机做了杯咖啡,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刚刚坐下打开电脑,身边就多了几分与空调不一样的凉气,带着银环摇动的脆响。
“我真的很想把你拴在门口,离我远点会死吗?”晏方重烦躁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我现在确实死了,所以可以离你近一点吗?”荀净生坐在书桌旁的摇篮椅上,摸着旁边的落地灯。
“你嘴巴里面不是有枚铜钱吗?怎么话还这么多,我有正事要干,少烦我,你爱干嘛干嘛去。”说完,晏方重便不管荀净生在干什么,只是低头处理着工作邮箱里的邮件。
他不想变成只能靠他爸的米虫二世祖,于是他便自己出来单干,做了一个独立的饰品品牌,品牌旗下的产品也在这几年风头正胜,多位名人也曾在公开场合佩戴过归属于他品牌下的耳饰与项链。
除了高端线,平民线路也把握的很好,平价又有设计感的饰品一度成为爆款,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品牌。
可是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
老板活不长了。
所以他很早就把品牌交给了值得信任的合伙人,自己也就是偶尔工作一下,当当富少,英年退休。
因此电脑里需要处理的工作邮件不算多,不过一会儿便全部处理完了。
他抬眼,荀净生还是坐在那里,像是护卫犬一样寸步不离。
温热的咖啡下肚,咖|啡|因刺激了一下他有些疲软的神经。
晏方重点开浏览器,输入了上次自己去的那座山——宿疾山。
这是申市旁一座没什么名气的山,基本上没什么人会去哪里爬山,也基本没什么人会住在那里。
之前晏方重看到道士发来的地址时还楞了一下,他一时间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但是道士真诚的态度又打动了他,他便驱车前往了。
他又抬头瞥了眼荀净生,又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煞痕。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晏方重点开浏览器,输入了宿疾山几个字,点击搜索,只是出来寥寥几条检索结果。
但这寥寥几条检索结果,就显得其中的两起十年前的命案格外显眼。
可能是因为地方偏僻加之年代久远,连命案也没有多少人关注。
点进去就是两名护林员在山中惨死,尸体失去了头颅,抛在山间,直到家属报警的之后,警察才在林子里发现了尸体。
只是短短三年就死了两个人。
这两次命案发生的时间都是七月左右,刚好就是晏方重生日前后,一个七月十五,一个七月二十八。
晏方重的生日是阳历七月二十四。
他嫌农历记不清,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生日,懒得上心,就干脆只过阳历生日。
而这些日子刚好是一年中正热的时候,以至于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到不成样子。
可是这两次案子都找不到任何线索,根据家属亲友的口述,被害人本人不存在自杀倾向。
最后这个案子只能宣布是意外事件后,便不了了之,草草结案。
加上道士本人,刚好就是三个人死去。
三个头颅,荀净生就刚好醒来了,凶神下山。
但是,目前看来荀净生好像只是单纯醒过来,三颗钉子埋在他身上,明明应该是唤醒他的钥匙,现在荀净生又说这是樊笼,他身上应该也是背负着什么晏方重不知道的东西。
轮回……
荀净生说他们都是轮回之人。
贪嗔痴……
可是这又是什么轮回呢?轮回着什么呢?
晏方重整个人陷入了靠椅中,抬起手来看着煞痕。
这东西不痛不痒,却能证明他会进入轮回。
“你应该知道我在看什么,有什么想法,看来有人故意要你‘下山’呢。”晏方重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看着电脑屏幕,问着荀净生。
“反正已经死了,肉身也不知所踪,也无所谓这些事情,我嘛——”荀净生从摇篮椅上起来,走到晏方重的桌子前,“只要能每天看见娘子就好。”
娘子。
娘子。
晏方重的整个耳朵都要被这个词磨出茧子来。
荀净生那边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去玄照方丈那边接着问问了。
因为方丈身体不适,所以晏方重过了一个星期再去。
这一个星期对于晏方重来说简直就是折磨,荀净生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他无论做什么都都会被荀净生看见,就算只是很简单的处理文件或者吃饭,几乎是在给他的生活开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摄像头。
甚至是睡觉的时候,荀净生还在他头上飘,说不定还会躺在他旁边。
见鬼魂见习惯的晏方重不至于被吓到,但是有被烦到。
也不知道阴曹地府可不可以告**权。
他不得已只能在家里也带上眼罩,虽然不知道这一招有没有用,但是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到了去找方丈那一天,他又扎了一个低马尾,换了一身白色的POLO衫和浅色的牛仔裤,考虑到和去寺庙,他没有和上次匆忙去寺庙时一样习惯性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首饰,也没有喷出门必喷的香水。
主要是上次确实被那句“娘子你好香”膈应到。
等他开车前往无量寺的时候,小和尚却告诉晏方重,方丈已经闭关暂时不见客。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逛着寺庙,去逗一逗放生池那里的猫,还有那条寺庙收养的土狗。
阳光很大,晏方重撑着伞走着。
他从小好像就不太能晒太阳,皮肤一见到太阳就会刺痛,但是也不是紫外线过敏。他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但是也没有什么病,所以干脆养成了打伞的习惯。
但是荀净生贴在旁边,冰冰凉凉的感觉能缓解一些刺痛。
看来这个“夫君”也不是没有用处。
本来想着居然不好打扰方丈闭关,干脆随便转两圈,捐点香火钱就回去,可是他居然在门口看见了赵琛。
奇了怪了,这人不是半个无神论者吗?
他走了过去,叫住了赵琛:“你一连着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怎么突然有闲心想着来这里?我看你也不像是会来这里的人吧?你不说你相信科学吗?”
赵琛的的神色很疲惫,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上甚至都有些冒头的胡渣,头发看起来也没怎么打理过,只是随便用手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看你这么狼狈,怎么?又在忙摄影展的事情吗?上个月不是才开完吗?”晏方重还是有些受不了夏日的阳光,把自己的伞分给了赵琛一半,朝着小和尚打了招呼,把他拉到客堂去。
即使是走到室内,晏方重的皮肤还是有些不适,看来还是不能晒太阳。
他干脆用血线悄悄把荀净生这个“人形空调”拉近点。
总算是舒服点,晏方重开口问着:
“来玩?”
赵琛摇了摇头。
“找灵感?”
赵琛又摇了摇头。
“我爸要你来抓我?”
赵琛还是摇了摇头。
晏方重快没耐心了,叹了口气:“那你说啊我的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跑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
“你才知道啊?”
“我说真的。”赵琛面色看起来很正经,和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两模两样,这种表情除了他在忙作品的时候,晏方重几乎没有看见过。
说到这里,晏方重想起了之前他给赵琛打电话的时候,赵琛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搞艺术的最后都会这样吗?
“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了?”晏方重皱起眉头,表情也从打趣变得严肃起来。
“我……我总是在半夜听见敲门声,从门口传来,从窗户传来,从……我的床底传来……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起初看过门口监控,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甚至把我的门窗全部换成新的了,但我听还是听到了敲门声,从半夜开始,持续到日出……刚开始是缓缓几声,但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
赵琛的语气越来越急促,甚至开始颤抖。
晏方重听赵琛说着,设想着很多不好的情况,但是只是挑着最好的设想说着:“说不定是你太累了,或者焦虑呢?这个时候有些幻听也很正常,看看医生?我认识几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我个人比较信任的,介绍给你?”
赵琛有些痛苦地摇头:“没用,医生说我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还开了点药给我,我吃了,一点用都没有,一到半夜我的耳朵里就是铺天盖地的敲门声。”
“你知道我的眼睛比较奇特,为什么不来找呢?”晏方重问道。
“我知道你也因为自己身的问题忙碌,所以我一直不好开口,但是我现在实在是被折磨地受不了,看你总来这里找方丈,我也来了,看看能不能找点解决的办法,但是好像听说方丈闭关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晏方重只能想办法缓和着气氛:“没事,我们来的都不是时候。”
赵琛垂下头来,尽力压制着手掌的颤抖,但是好像完全做不到,甚至连着牙关也在打颤:“我……我到底……到底怎么了……”
晏方重只是拍了拍赵琛的肩膀,沉吟片刻,认真道:
“带我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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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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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