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酌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晚上在医院醒来，旁边坐着之前双休日工作制的保姆和卓娅，是约书亚让她帮忙的吧，又给人添麻烦了。

假如我还想说出真相，那是不是会死在他们家里，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会不会被人当成凶手？这样一了百了还好些，但是要是在真相还没说出口时，我就又晕过去了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报应等着我们？

那个女人说我不需要伤害他们，那我现在的行为是不是在伤害他们？矛盾的想法使我无法回应她们，但是她们更担心我这种高血压发作完留下了后遗症。

让我死。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我没事。”我说出了与自己内心截然相反的话。

这时的我才彻底感觉到这具身体不再属于我，她早就被我亲手杀死了。

我甚至连院都不用住，直接就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约书亚想让我再休息一周，但是我没有答应，还把自己的体检报告拍给了他，他根本不需要为我担心。

他寄来了药品和血压测量仪，从此每日和卓娅一起测量血压也成了我的例行公事，他要担心的人多了一个。

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再振作起来，但是卓娅的记忆衰退症需要有开朗的人多引导她。我还是得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能再辜负他们母子的优待了。

约书亚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要在福诺瑞买房，他把他的两项专利卖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很不敢置信的。他只比我女儿大两岁，就能凭自己的努力在首都安家了，他卖的是什么专利？我没有多问，但是总觉得这和里莫利亚人要折磨他的原因有关。

他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想询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搬家。

福诺瑞难道没有好保姆吗？为什么要叫上我呢？我既替他高兴又替他悲哀。

他没有把沙姆的这套四室卖掉，因为还不确定卓娅能不能习惯在福诺瑞的生活，所以他的物件就都还留在房间里没有带走。

卓娅没有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情绪崩溃，恰恰相反，她很喜欢新家阳台的视野，我们还可以一起种花。

约书亚告诉我他在客厅设置了监控，这样方便他观察母亲的情况。我不知道亲眼看见卓娅吃药还有忘事的场景会不会让他后悔做出这种决定，但是他们确实很久没见面了。

连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记起他整张脸的样子，但是他和卓娅比较相像，我还是不会认错的。

这几年的相处与陪伴让我很少再想起那个里莫利亚人的话了，我仿佛多了两个家人，只是我更像是一座联结他们两人的桥，这座桥目前还是坚固的。

约书亚变成一天只打一通电话给卓娅了，他很忙，我甚至认为如果卓娅没有患病的话，他可能不会保持每天一通的电话。

这样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健康赚钱呢？万一他生了病，谁来照顾他？卓娅每天都在叮嘱约书亚要按时吃饭，早些休息，这些话她是不会忘记说的。我想也是，如果是我这么久没有见到我的女儿，但是她又没有任何与我要分享的东西，那我也只能和她聊这些了。

顾此失彼，总是难以两全。

某一天，我在清晨没有听到约书亚给卓娅打来电话，卓娅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但是我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给约书亚打了电话，但是那边没人接听。

完了完了，该怎么办？肯定是出事了！我不能表现出慌张的样子，但是我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到约书亚身边的同学或者是老师。

我只能如坐针毡地等着，等着他发来消息或者是回个电话，我更怕卓娅给约书亚打起电话，但是他没有接。

这简直是末日，我前几年积攒的安定在这一天全都抵消掉了。

约书亚选择回复我消息，他得了流感，不过问题不大。

所以声音变了，没有接电话和打电话吗？我觉得他在逞强，所以多打了些卓娅平时都不会和他说的话：“你继续这样逼自己工作吧，免疫力下降小毛病大毛病什么的就都来了，到时候你妈妈会开心吗？打电话的时候不要就让你妈妈重复那几句话，多和她聊聊你的事，她就是想多听一会儿你讲话。”

我好像在训自己家的儿子，但是其实对面还是个病患，他也有他的压力。

“好，谢谢。”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谢谢我，我马上又给他发了消息：“有退烧药吗？吃饭了吗？我买菜的时候顺道送你宿舍去。”

“有，吃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宿舍在哪儿？”我简直要过去突击他。

几分钟后，他才回复了条语音消息：“容易传染，我吃了药想睡觉。”

怕是要烧糊涂了。

“给我一个你舍友或者是你老师的电话，出事了我好找他。”我承认这确实对我很重要。

他发了电话号码过来，我就立即拨打了，结果对面没有接。我隔了有几分钟又打了通过去，这才终于有人接了，是约书亚的舍友，我问他约书亚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他回答得很容易，不严重，吃了药了。我暂时相信他一下。

不过，我查起了他们学校的宿舍，是单人间。那他的“舍友”是哪来的？

过了有两天，他才发给我一串他导师的手机号码，那之前给的这通是谁的？他回答是他自己的另外一个号码，但是当时情况不严重。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卓娅总觉得约书亚没有朋友了，我说他为什么会没有朋友？他很优秀啊，人会向优秀的人看齐，他朋友绝对很多的。

现在我改观了，他就是过于自信，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所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不愿意给人帮助他的机会，这样分析完交朋友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负担，没有益处。

可是等他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能找谁？卓娅帮不了他，她只能担心，她没让约书亚担心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