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别裘将自己的手收回,头也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
青亦卿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正准备拿起衣服重新冲洗,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不会。”
“我不会伤害我的医者。”
这句话三更天说得认真,仿佛若是真的有人想伤害面前这个小大夫,迎接那人的绝对是寒光出鞘的双刀。
“行。”青亦卿的语气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他捧起水淋在衣服上,说:“那就多谢这位长老护我周全啦!”
“……”听到他的话,许别裘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面前的河水冲刷着自己的衣服。
许久,他才回青亦卿。
“我还不是门内的长老。”
世人皆知三更天内无同门谊,要想让自己的地位在门内提升,除了必要的悬赏任务以及觉障林试炼,最主要的还是去断罪门内地位排名高的人。
光许别裘这种爱别离,每天都有许多见道修前来给他送信。
现在许别裘已经杀了门内的一个长老,或多或少都能证明他现在的实力超群,回门去说这件事一定会在门内地位提升许多。
“嗐,这不是早晚的事吗?”青亦卿往他的身边凑了凑,继续说:“你早晚会成为长老,我也早晚会成为圣手,毕竟我们都是不服输的人不是吗?”
都是不服输的人吗?
顾不得再想这个,许别裘看着朝自己凑过来的青亦卿,他又开始想别的事情了。
从他们相识的这段时间,这个小大夫有些时候总会像现在这样靠近他。
最开始他还有些青涩的反应,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起了想给青亦卿养成这个小习惯的心思。
毕竟他是第一个敢靠近自己的人,还是第一个如此吸引他的人。
在旁人眼中,三更天就是一群没心的杀生道,都恨不得避开三尺,这之中也包括青亦卿的那个同门师弟。
虽然师弟没说,但是许别裘能看出来他很怕自己。
“上次断罪的那个长老,我没打算回门汇报。”许别裘开口。
在青亦卿疑惑的目光中,他又继续说:“而且那天就算你不来,我也能拿下他的头颅。”
这下青亦卿开始在思考许别裘是不是当着他的面在吹牛。
当时的事态紧急,即使他看不到许别裘的血量值是多少,他能估测到许别裘那时的状态绝对不好,不然也不会差点连双刀都握不住。
“本来是打算开嗔焰的。”许别裘平淡地说道,他将手里的衣服捞出,放到盆里,重新看向青亦卿:“只是你来了,我也没来得及开。”
他都做好了后续的打算。
“嗔焰?”青亦卿抓住这个名称。
“是我们门派武学里的招式。”许别裘朝他解释道:“需要双刀刺入自己爽肋,然后完全丧失理智,成为你们眼中的那个只想杀人的三更天。”
“嘶。”
青亦卿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武学招式,先不提许别裘给他的解释,他下意识看向许别裘的腰间。
那里还绑着他的止血布。
至于为什么不想向门内禀报。
是许别裘自己的打算。
.
许别裘起初并不是一个孤儿。
他有自己的父亲母亲,只不过在乱世间,父母养不活自己的孩子,要么将这个孩子溺死,要么就将这个孩子卖给达官显贵的家族中当奴仆。
很显然,他的父母是后者。
既减少了生活上的开支,又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钱财。
许别裘有一张特别好看的脸,和青亦卿那种偏温柔的长相不同,他的长相是那种锋利但不失清秀的类型。
正好是他去的那个家族里家主喜欢的脸。
只是不等家主对他做些什么,他到的第二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官兵攻进了家门,在刀枪之下,家主失了命,这个家族也完全破灭。
出来后,许别裘有想过找到自己的父母,他刚打听到消息,就见一身黑红服饰的人出现在父母的那个破屋前。
那人正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个长老。
站在破屋前的长老,脸上还有鲜亮的血迹,漫不经心地用他父亲身上的粗布擦拭着留在刀伤的血渍。
年幼的许别裘进屋看过父母的死状。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痛苦的表情,或许对他们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青亦卿看向许别裘,那双红瞳中没有任何的伤心或者别样的情绪,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不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安慰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毕竟我是个旁观者,而且后来加入三更天,都是一些机缘,只不过那个长老有些讨人烦。”提到那个长老,许别裘微微蹙眉。
正是因为感情不深,所以许别裘对这个长老确实没有什么恨到骨子里的怨气。
这个长老也就是纯粹的不喜欢他。
不,是纯粹不喜欢所有攀升很快的弟子。
在他之前那些攀升很快的三更天弟子,都在后续的什么任务里就没了踪迹,也没再门内出现过。
但他是个例外。
见许别裘攀升得如此之快,长老心急了,所以对他下手也比其他人快了许多。
心急就让人露出了手脚,许别裘从他手里逃脱后,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中了刀上的毒而身亡。
可惜,他身边有青亦卿这个什么毒都能解的大夫。
“那个长老,之前也就是骚扰我,抢我的悬赏、滥杀我任务附近无辜的人群以及那些我想接或者没有在一天内回门报备的任务,也全都被他揽了去。”
这也是为什么青亦卿那天去看望老人就遇到长老的原因。
“抱歉。”许别裘对他说。
“嗯?”
“因为我的原因,差点害得你和你那个药用对象丢了性命。”
“没事。”青亦卿轻轻挥着手,手上的泡沫也随着往天上飞:“我现在不是和我的药用对象好好活着吗?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在转好,所以你也没必要如此自责。”
青亦卿看自己的衣服洗的差不多,就索性等它冲掉泡沫后放在盆里,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去。
“不过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后来传出去?”青亦卿侧头望向他。
许别裘朝他笑了下,说:“不怕,等你哪天要同别人说的时候,我再提刀来找你好了。”
“是谁刚才还说不会伤害我的啊?”青亦卿试探性点了点他的鼻尖,眼中融入对方对自己笑着的样子:“这么快就要反悔了?”
许别裘没说话,只是继续笑着。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小大夫心中,已然装下了他的名字。
所以,如果他想的话,那就可怜他吧,因为这些遭遇,让他自甘情愿地留在自己在他的身边吧。
.
许别裘走后的几天,青亦卿又回归了自己悠闲的生活中。
估摸着药院里的药草晾晒的差不多,他提笔正打算给门内寄送自己马上要回归正常行医的信件,就看到灰色的信鸽寄来了一封信。
灰色的信鸽是其他门派的人,而且再一看鸽子的脖子上还系着一个绿色的三角围巾。
是九流门的弟子。
青亦卿将信展开,上面看着潦草却又格外清晰的字迹。
不愧是九流门的弟子,一张小纸条就能呈现他们独特的气势。
[青溪兄,我命鸽儿将信随意寄入一个青溪兄的手中,只求青溪兄愿用明川药典助我在三天后的对战中生存,地址:藏贤岗,感谢青溪兄相助,诊金好说!!!]
最后还有一个哭泣的鼠鼠表情,想来应该就是九流门的那个鼠鼠画上去的。
青亦卿将刚才的书信放下,然后提笔给这位九流门的鼠鼠写下了回信。
青溪的弟子除了外出行医和研制药方之外,就是应邀去参与他人的对战,在奶量这方面,还有没有人能打得过青溪。
就当是关门休息这么多天的复工,三日后,青亦卿定会前去赴约。
.
等到了藏贤岗,青亦卿突然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那个九流门的鼠鼠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找他见面!
这不能是九流门的戏耍吧?!
如果要是戏耍的话,最好不要让青亦卿复工后遇到这个九流门的鼠鼠,否则他一定会烂手回冬,让扭挫变骨折,让一重变四重。
他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半青半白的衣衫飘动,很快竹林里便传出了声响。
“我去!大夫救我救我救我!”
不等青亦卿反应,一个穿戴九流门服饰的人朝着自己丁零当啷地跑过来。
灰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坐看云起还没来得及释放,这人就他站着的姿势竟然直接抱了上去。
青亦卿:?
不对!
你别往我身上抱啊!我承受不了这么沉的重量啊!!!
青亦卿在心里吐槽着,脸上却挂着职业笑容,然后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想尝试活动下自己被鼠鼠抱着的胳膊,艰难地超前面走了一步。
“兄弟,你、能不能、先、下来!”青亦卿费力地说,他又迈开了一步:“我、你、我撑、不住你、这么个、大、活人啊!”
话语刚落,青亦卿就认命地朝着重方摔去。
摔吧摔吧,反正有这个九流门的鼠鼠当肉垫,他不用跟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鼠鼠也察觉到青亦卿往地上摔,刚“哎”了几声,随后又嗷叫“不要”起来,因为害怕,抱着青亦卿的手脚也松开了。
青亦卿被人从后面捞起。
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黑色手套,他总觉得那个手套眼熟。
翠色的眼眸抬起。
某位熟悉的三更天一手拿着刀一手揽着他,红瞳中带着戏谑的神情:“你在这干什么呢?”
“青大夫。”
燃尽了。
零点就算我赶上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