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中的银狼轻若无物,灵性的黯淡让心头沉甸甸的。我快步穿过阴暗的走廊,重回孤儿院那看似光明敞亮、实则压抑无比的主厅。
纯白耳钉的光芒早已内敛,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了顾宸残留的沉重记忆与未尽的话语。那些信息庞杂而破碎,如同冰山下的一角,亟待静心梳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为银狼争取时间,并找到离开的方法。
主厅内,气氛诡异。
孩子们依旧整齐地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破旧的玩具或识字课本,空灵缥缈的圣歌也仍在循环播放。但他们的脸上,那种程序化的虔诚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空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如同断电的玩偶。
教师们则显得焦躁不安,他们失去了院长通过规则赋予的“权威”加持,变回了个体实力普遍在D级到C级之间的普通玩家(或NPC),他们围在一起低声争论着什么,脸上带着惊疑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显然,地下室那场短暂却惊天动地的意志对抗,即使有余波被限制,也足以撼动整个副本的根基,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
当我抱着虚弱的银狼出现在主厅门口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恐惧、疑惑、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们或许能感觉到我身上发生了某种蜕变,力量气息截然不同)。
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主厅最前方,那面挂满了“慈善”画框和“优秀孤儿”照片的墙壁上。
融合碎片带来的感知让他能“看”到更多。那面墙之后,涌动着极其浓稠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与绝望,无数细小痛苦的呜咽被某种力量强行束缚其后,不得解脱。那里,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心脏”,是院长汲取力量、维持虚伪规则的源头,也极有可能是“门”之所在。
“他……他出来了!院长呢?”一个教师声音发颤地问。
“里面的动静……刚才那光是……”另一个死死盯着我,尤其是他耳垂上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骨钉位置。
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我轻轻将银狼放在身边一张稍干净的桌子上,银狼勉强抬起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喉咙里发出极其低沉的呜咽,却难以再形成有效的威慑。
他径直走向那面墙。
“站住!你想干什么?”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壮硕教师拦在前面,色厉内荏地喝道,手中凝聚起微弱的能量波动。
林眠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抬起手。
仅仅是之前被纯白火焰洗涤强化过的精神力,混合着【心念棱镜】中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撞向那教师的意识!
“呃!”那教师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涣散,短时间内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寂静。
其他教师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彻底震慑,无人再敢上前。
走到墙前,伸出手指,触摸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画框和照片。
指尖触及的瞬间,强烈的负面情绪汹涌而来——被掩盖的虐待、无声的哭泣、冰冷的算计、还有那些“消失”孩子最后的恐惧……
“你们……”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就靠着吸食这些,维持你们可笑的秩序和力量吗?”
猛地用力一扯!
刺啦——!
一个巨大的、写着“仁爱奉献”的锦旗被他粗暴地扯下,露出后面墙壁原本的颜色——那并非洁白的涂料,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无数污渍的深褐色!
更多的画框和照片在他手下被撕毁、扯落!
教师们发出惊恐的吸气声,孩子们依旧茫然地看着。
随着覆盖物的剥离,墙壁上开始浮现出另一些东西——并非实物,而是由无数怨念和残留记忆凝聚成的、扭曲的影像!
影像中,不再是笑容和奖状,而是阴暗的禁闭室、冰冷的针头、沉重的体罚、还有……孩子们被带往地下室方向时,那绝望回头的一瞥!
“不……不是这样的!”一个女教师尖声叫道,试图反驳,但声音虚弱无力。
“院长说……那是为了他们好……是为了选拔……”另一个喃喃自语,信念似乎在崩塌。
主厅内回荡的圣歌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夹杂起刺耳的杂音,像是无数孩子的哭泣和尖叫终于突破了封锁!
整个孤儿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灯光疯狂闪烁,墙壁龟裂,那层虚伪的光明假象正在迅速剥落,露出其下腐朽、绝望的真实!
【揭露核心罪恶:虚伪圣所。进度100%。】 【隐藏通关条件已达成。】 【出口正在生成……】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确认了我的猜测。
就在那面不断浮现痛苦影像的墙壁中央,一个扭曲的、由暗色光芒构成的漩涡缓缓浮现、扩大——那就是离开的“门”!
教师们面露狂喜和恐惧交织的复杂神色,下意识地就想冲向那扇门。
但我的动作更快。
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茫然坐在凳子上的孩子们,最终落在了他们胸前——那一朵朵颜色鲜艳的“小红花”上。
在【心念棱镜】和正碎片强化过的感知下,这些小红花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院长同源的精神波动。它们不仅仅是荣誉的象征,更是……某种微型的锚点!用来持续抽取孩子们微弱的正面情绪(哪怕是强迫产生的),并潜移默化地加深控制,甚至可能在最终时刻,作为“优质燃料”被院长或者这个副本本身吸收!
收集所有小红花?那根本不是离开的条件,而是将自己彻底“奉献”出去、成为养料的最终步骤!
“把这些花,扔掉。”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精神力,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的耳中。
孩子们空洞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本能地感到了抗拒(被程序设定),但又有一股新生的、源自他们自身被压抑已久的微弱意识,在我话语的引导下开始挣扎。
一些孩子开始颤抖地伸出手,去撕扯胸前的红花。
“不能扔!”一个教师惊恐地大叫,“那是院长的规定!是离开的凭证!”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教师顿时如坠冰窟,不敢再言语。
终于,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猛地将自己胸前那朵格外鲜艳的红花扯了下来,狠狠扔在地上!
那朵红花在脱离她身体的瞬间,颜色骤然变得暗沉,然后如同枯萎般迅速蜷缩、化为一小撮灰烬!
仿佛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机械地、或带着一丝解脱般地扯下红花。
每一朵红花被扯下、化为灰烬,孩子们眼中的茫然就褪去一分,虽然依旧恐惧虚弱,却多了一丝属于他们自己的神采。整个孤儿院副本的根基也随之动摇得更加厉害,那扇暗色的门却愈发凝实。
我迅速收集着地上那些尚未完全化为灰烬的、还残留着一丝能量波动的红花“残骸”。这些东西,或许以后能作为指向院长背后更大黑手的线索。
当他收集到最后一朵、也是最初那个女孩扔下的、几乎完全化为灰烬的花梗时,指尖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院长力量的——冰冷、精密、带着系统特有味道的波动。
就像……一个小小的数据收发终端。
他心中一凛。
果然,院长的行为,很可能并不仅仅是个人扭曲的**,背后或许真有系统的默许甚至推动?用这种方式“优化”和“收割”?
没时间细想了。
“门”已经稳定,教师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冲向那漩涡。
抱起桌上愈发虚弱的银狼。银狼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呼吸微弱。
不再犹豫,大步迈向那扇暗色的、通往自由却也未知的门。
在踏入漩涡的前一刻,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正在加速崩塌、显露出无尽痛苦的虚伪圣所。
真相,远比表象更加黑暗。
而收集“小红花”背后的阴谋,仅仅掀开了巨大冰山的一角。
下一刻,空间转换的撕扯感传来。
成功脱离了“花花孤儿院”副本。
但怀抱惊人秘密,我知道,我的逃亡与追寻,进入了更加危险的阶段。
邪神的怒火虽因标记清除而暂时滞后,但绝不会停止。
而系统……它冰冷的注视,或许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