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84章 他不怪他

季碳在之前听说，当一个人濒死前是会看到生前一切的走马灯的。

他不知道这个传闻是否正确，这会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沉浮在一片虚无中，全部的疼痛都在一刹那消失殆尽，他的视野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季碳什么都看不到，恍惚中想，或许这就是地狱吧。

他的心情达到了史前未有的平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往何处，只能凭着直觉一直往前走。

季碳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前方有人在等着他，而每当他前进一步时，就仿佛有一块被他遗弃的记忆碎片被拼上了一样，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对这些记忆没有半点陌生，就像遇到了老熟人般唯有亲切，可他明明从未见过那堆片段。

这些画面普遍都是一个人，他先是看到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少年仰头看他，眼底满是崇尚。

随后小少年的脸开始模糊，季碳很快又见到长大后的少年，对方手持滴着血的长剑，抬起冰冷的眸与他对上视线，季碳为此惊了一下，不过马上便发现那眼神并未真正的落在他的身上，似是穿过了他的身子停到别处。

转眼，少年又长大了些许，他那肆意生长的发丝被他扎成了一个高马尾，他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浑身染满鲜血，脚边全是尸体，而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目光再次朝季碳的方向看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走马灯里全是他，他在看的人是我吗？

一个个问题从季碳的心底冒出，他忽然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可这一片片的记忆是场被拼凑起来的大型默剧，它没有告诉季碳有关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就这样让他见证着一个少年的成长，同时让他清楚地看对方杀的人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多的。

从一个到十个再到数不清，伴随着这个人的一步步成长，那最开始童真的小少年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执拗、固执，不懂得该如何破局，在这期间也没有人对他进行教导。

少年只能这样憋着一口无人知晓的气，试图凭着浅薄的知识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当然，这么做肯定是行不通的，于是他失败了，接下来他看向季碳的每一次眼神都变得越来越绝望，到最后那双让季碳开始记忆深刻的清亮眸子被蒙上了尘，让人再也看不出一丝生机。

在结尾的片段中，他绝望地望向季碳，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季碳眯起眼想仔细辨认对方在说什么，尽了全力也只能依稀辨出几个字：

“吾…如…救……汝。”

我要如何才能救你。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再教会我东西，求你告诉我，在这漫漫的时间长河中，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死在我的面前。

“这就是你的因果，季碳。”

“你从未沾染杀孽，这些人却因你而死，这是你不得不背负的东西。”

有道空洞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如是告诉季碳。

“你们的命线世世纠缠在一起，一时的善举却换来了几十世的不得善终，如若想活过壮年，就趁早去切断了罢。”

“现在，他在唤你，回去吧，你还不到来这里的时候。”

季碳不明不白地到了这，免费观了场电影又要被不清不楚地送回去，这换谁都是不愿意的。

他张了张口想追问这些记忆到底是从何而来，那个少年又究竟是谁，然而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他就被身后的一股莫名推力推得往前一步踉跄，刚还实心的地面下一步便直接踩了个空。

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小憩时做过的一场短浅的梦一样，踏空后在这种下坠感中猛地惊醒。

现实中的季碳忽的醒来，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的嘈杂瞬间灌入他的耳中，他眼前的画面一阵重影，大脑乱成浆糊，好半晌才成功聚焦。

这种熟悉的活过来的感觉……话说他为什么又是踩空醒的。

季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前不久还属于濒死状态，当视线清晰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尘十一那张脸时他甚至觉得纳闷，奇怪地看着对方那双盛着沉痛的桃花眼心说怎如此熟悉。

刚才未问出被骤然打断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原本看到季碳终于醒来欣喜不过一秒的尘十一闻言愣了一下，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复杂，那眼神季碳熟悉得很，一般尘十一露出这种表情就是要一本正经地撒谎劝他什么了。

谁知今天的尘十一格外不同，他竟什么也没说，而是低下头，那长长的发丝不经意间蹭到了季碳的脖颈处，痒的他轻颤片刻，季碳懵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抱住了，对方那力道重的似是生怕自己会从他面前消失。

尘十一抵在他的肩头，很快一阵温热便从被他抵住的那处肩膀传来，季碳听到对方在他耳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你都知道了是吗……”

聪明如季碳大概品到了人生中唯一一次迟钝的滋味，他不明白尘十一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愿看到尘十一难受的，这是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情绪，和不想看到破碎记忆中少年绝望眼神时所产生的一样怜惜。

大抵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季碳觉得自己如今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更开，所以现在的他很想回抱住对方，告诉他这没什么，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不怪他。

然而当季碳刚有所动作，余光突然瞥见几个人影，一直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的他顿了下后缓缓扭头看去，对上了五张一模一样表情的脸。

几位同行的伙伴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就站在两人不远不近处看着他们这般亲密互动，神色怪异，脸上无一不写的一言难尽。

其中之前还担心季碳丧命会导致季家没后的云萤在他看过来之后痛心开口:

“季家的，你老爹知道你是gay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