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第95章 自戕脱身

山间风景甚好，因着嗜睡，待二人出门，已近午时。

南芝行在前头，东方潜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两人走的很慢，似乎都在有意无意拖延时间。

黑猫身子虚弱，正懒洋洋窝在东方潜怀中，将他一身金贵的墨绿锦袍弄皱了一片。

“这猫洗过澡？”他话音刚落，这趴在他怀中，比他还懒的黑猫微微侧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南芝好笑地回头，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人一猫，笑道：“没洗过，大人有空可以代劳。”

看到东方潜面上闪过明显的惊骇之色，南芝收敛起笑意，步履慢下，等他靠近，道：“大人若是嫌弃，还是我来抱着吧。”

“……不嫌弃。”他眸子淡淡睨了黑猫一眼，这黑猫从第一次照面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仗着南芝对它的信任，此刻也威风的紧。

罢了，一只猫而已，他何苦与一只猫过不去。

他随手薅了把黑猫脖颈间的绒毛，小声：“回去再让人替你洗洗。”

黑猫似是懒得回应，只轻哼了声。

南芝走在前面，没去搭理后面一人一猫。山道两旁的杂草这两日被上山的众人清理得一干二净，踩出了长长一条上山的大道。

路上，当东方潜问起他们昨日在山上之事时。

南芝不由回想起当时那个场景。

她同“大人”一道当苦役，到处搞破坏的模样，她摇头，这些事可不好说。

随即，想起那只被摔死的小鼠，南芝一怔，她许是明白了，墓室之中鼠群的由来。

听说墓室里有数不清的大黑耗子，东方潜却是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垂眸看向怀里黑猫，道：“猫抓鼠，让黑猫去把鼠群抓完不就成了。”

南芝：……

鼠群数量庞大，怕是要累死这只猫。

顺着前人踩出的道路，二人很快便踏上石阶路，走到了那处荒寺前。

门前趴伏的麒麟依旧，巨大的石碑门上那龙飞凤舞的提名如常。

唯一不同的是，寺庙门口，驻扎了许多兵卒。

南芝看向寺庙，也不知是否是墓中亡魂都已离去，有了人气加持，白天的南山寺，荒凉恐怖感轻了许多。

寺庙很大，饶是衙门的人来了大半，也没能将荒寺填满。

南芝他们脚步刚停，便有人上前见礼。

东方潜轻轻颔首，举目看去，却没见段从星几人。

一问才知道，是段从星的注意。他让这些人在这处石壁入口等着，他则是带人去别的地方寻找入口。

这儿入口小，又是连延的山石，不好进也不方便带着山中宝物出门。

他们之中，各司其职，南芝看到一队拿着铁锹榔头走过得，不由微微咋舌。

此举，还有些像是来倒斗的。

但她也清楚，早在八年前就有人盯上此地财宝，他们官府不出手，也只会落入歹人口袋。

“喵。”黑猫睁开眼睛，金色的猫眸直直看向那处狭窄的洞口。

那处入口漆黑不见光亮，东方潜只看了眼，便侧身对南芝道：“走吧，我们也去寻其他入口。”

黑猫没听他的话，猫身微弯，一个腰身就从他怀里挣脱。黑猫看着洞口表情严肃，似乎里头有让它更加棘手的存在。

南芝一下想到卞淮，她袖下拳头微微攥紧。真相一直离她很近，南芝却觉得这一切都还遥远，她现在还是太渺小了。

“喵！”黑猫声音尖锐，它看向入口的眼神愈发凶狠，在两人还未做出反应前，漆黑的猫躯快速消失在入口中。

“它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潜蹙眉看向漆黑入口，嫌弃地拂了拂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南芝摇头，她也不清楚黑猫是何意。

“我先过去看看。”南芝说着，抬步上前，还未靠近那入口，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见状抬手捂住口鼻，找到守着洞口的士兵。

那两守卫道：“听换班人说，昨夜里头还好，今早天方亮，他们就被里头给臭到了，到现在都还吃不下饭呢。”

守卫也是无辜，他们从未离开过分毫，可偏偏，里头也未传出过奇怪响动。

听得段副手下令，任何人先别进墓室后，南芝回身看向东方潜。

她对他说：“大人，我进去看看。”

南芝也没待他同意，腰身便往里进。

入口依旧狭窄，自从绑定引魂协议后，她夜视能力愈发显著，虽无光亮，也将内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越往里，血味越浓郁。

南芝没看到黑猫的痕迹，入目那堆叠着的白骨上，比昨日多了十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看样子，像是被动物啃食留下的痕迹。

越往里，尸体越残缺。

“像个战场。”

身后传来亮光，迎着声音，南芝看到东方潜拿着一把火把走进。

他同样掩住口鼻，眉头紧锁。

男人嘴上虽嫌弃，却已蹲下身，就近看起一具较为完好的尸体。

南芝走到他身侧，也跟着蹲下。

尸体旁的血液干涸，应是昨夜发生的事。

他们一一略过，新的尸体无一例外，也都是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

南芝接过火把，她记得这身衣着，与昨日看到的那些新魂都一样。

只是她环视了好一圈，都没见到周围有亡魂迹象。

刚死，亡魂没这么快寻到冥途，莫非……

南芝没再多想，却看那素来最为喜净的县令大人，一脸嫌弃地拔出佩剑，发挥手指拨动那些模糊血肉。

人尸身上没有人为致命伤，基本可以肯定是被那群老鼠啃咬而死，鼠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由内炸开，血肉横飞，不规整的肉块散了一地。

“是谁杀死了这群老鼠？”南芝问。

东方潜没有回答，只默默将长剑垂于身侧，回身瞥了眼那处狭小的入口。

“走吧。”东方潜淡声道。这些尸体的衣着让他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站起身，眸色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少女。

努了努嘴，那句让她先行出去等候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墓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小心些。”他轻声提醒。

南芝颔首，她垂眸看向前方漆黑的墓道，没了琬琬的操控，她也不知道这地的硕鼠会变成怎样。

她看向对面人，同样小声提醒：“可能不止有人，你也小心。”

“嗯。”

墓道之中很静，静悄悄的，像是只有他们二人存在。

火把只能照清前方的道路，南芝循着记忆，带着他慢慢往主墓室走去。

主墓室那巨大的棺椁之中应该会有不少的陪葬品，段从星他们若是也在这墓室中，应该是会先到那清点宝物。

循着记忆，南芝带着他走到主墓室前。

主墓室的石门敞开着，里头漆黑一片，空落落的，处处透露着一缕缕森寒之气。

没了烛火，也没有疯狂的鼠群，更没有墓室的主人贵妃琬琬。

只剩一尊偌大的棺椁摆放在墓室中间。

“好歹毒的布置。”东方潜眸子撇过入口的棺椁，淡声开口。

未等南芝细问，他又说道：“若我没记错，邪修书上所说，这四方的八卦镜摆放位置互相掣肘，形成镇压之势。”

他话到一半，人已经上前，抬手将剑插在棺椁末端的符文上。

“聚阴又镇灵的符箓，果真是无情帝王家。”东方潜垂眸，眼尾余光瞥向南芝，眸色莫名。

南芝却不知他为何看着自己，她想开口，却无意看见那淡淡符文后，都多添了几缕黑气。

这些黑气南芝熟悉，她一下反应过来。

“大人，有危险。”

“先出去。”东方潜也道。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外头传来黑猫一声怒吼。

伴随着一阵刀剑碰撞声，黑猫跌跌撞撞闯进墓室。

不过片刻未见，黑猫身上沾满鲜血。见到二人，黑猫暗金热眼眸瞪大。

“滚出去。”黑猫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南芝两人也想离开，可惜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似乎不愿给他们这个机会。

东方潜眸子微凝，轻身上前，将南芝护在身后。

“踏踏——”那阵井然有序的步履声停住，二人谨慎地看向石门外。

“踏。”

“踏。”

一声声清晰的皮靴落地之声慢悠悠传出，来人不疾不徐，似是有意折磨屋里猎物的优雅捕食者。

南芝感受着黑猫的焦急，她抬手拉过身前人的衣摆，小声：“若是冲我而来，你便找个机会先行离开，你放心，那些东西还不想我死。”

东方潜回眸讶然看了她一眼，断然拒绝：“不行。”

“啪啪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伴随着那掌声，一个一袭黑衣，俊美无俦的矜贵人影从门外走入。

“四弟如今美人在侧，人是清醒了不少。”

伴随着那声淡漠的说话声，南芝也看清了来人，来人面容冷峻，敛眉星目，高鼻薄唇，俊美无俦，一身黑衣秀着金丝龙形暗纹，将他的身形衬的挺拔贵气。

感觉到身前人浑身一凛，南芝还未从来人样貌中回过神，便听面前人道：“是冲我而来，你寻个机会先跑出去寻段从星等人。”

黑猫也在同时弓身，眸中杀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