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第81章 追踪

神殿前门，东方潜靠在墙边正阖眸，呼听得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他抬眸，便见南芝手忙脚乱，拎着一只激烈挣扎的山猫朝他这处走来。

离得近了，更能见到山猫浑身湿漉漉，黑色毛发都凝结在一处，脏的很。

“停下。”他忙出声制止，他可不想这样的脏猫靠近自己。

“大人。”南芝眸色惊喜，她将手上山猫又往上提了提，不顾山猫挣扎，将猫凑近他。

“喏，这应该就是你看到的鬼影。”

这一提起，她也看到了山猫湿漉漉的爪子上还沾着一根黑色布条，她垂眸，抱紧山猫，将布条取下。

山猫虽挣扎激烈，却未曾伤过她，看布条质感，并非名贵衣料，也不像是身前男子的。

那人见她将猫往自己怀中揽，不由嫌弃：“山间野物，也不嫌脏。”

南芝取下布条后，又察看了番，见猫身上没有其他伤势后，她将“脏猫”放下，就见黑猫一落地，灵活地一骨碌翻身，退后数十步，黄绿色的猫眼谨慎地瞪着二人。

南芝将手上布条用布巾包好，这才递给他。

对方接过后，见南芝笑着走向黑猫，还蹲下身为它顺毛，不由再次蹙眉。

黑猫仍是一眨不眨盯着县令大人，南芝笑道：“大人，它似乎在戒备着你。”

方才她是在后院厨房水缸里捡到的这猫，原以为是它被东方潜吓到，失足落下水缸，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要害这猫。

那被她暂时收起的玉牌炙热的吓人，它就像是为寻这猫而来，可南芝仍是想不起，这猫与她又有何关联？

“……”东方潜没有应声，他静默将布条收好，便问起南芝这只黑猫的事。

待南芝发现黑猫一事说出后，那人也狐疑地看向那猫。

“一个蓄水缸都能将它溺死，这猫看着没甚本领。”

“喵！”黑猫不满，厉声反驳。

南芝闻声轻笑出声，她抬手抚着黑猫微微弓起的背脊，问对面人：“除了这个‘鬼影’，大人可还有见着其他人。”

“没有，本官刚出殿宇便遇见你了。”

他见黑猫只瞪着自己，不由新奇，也跟着上前，不料他刚上前一步，黑猫便急忙挣脱南芝的抚摸，向后退了几步，仍是一脸戒备瞪着东方潜。

见这猫如此，东方潜默默将伸出的手掌收回。

“它可有伤到你？”他看向南芝，低声询问，不再去看那不讨喜的脏猫。

“没有。”

南芝看他已经将黑色布匹收起，她问他：“大人看出那布料有何特殊之处了？”

“寻常棉布罢了。”

黑猫看着也没甚灵性，东方潜实在想不出，是何人深更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寺，来害一只猫。

南芝也是奇怪，想不通这猫是怎了，可她巡便后院，也不见一道人影。

若非玉牌发热，她也不觉这猫有何特殊之处。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南芝这话是对黑猫说。

“喵~”

不知为何南芝只觉黑猫这声带了点哀怨，那绿色猫眸也是委屈万分。

不等她多问，黑猫再次弓起身，南芝看向东方潜，见他没靠近，她垂下眼眸，见黑猫在看的，是他们身后的树林。

她赶紧站起身，走向东方潜，一齐转头看向身后，就见他们身后远处，走过一堆人马。那群人步调一致，穿着一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是军队吗？”她问东方潜。

东方潜凝眸看向那伙人，顿了顿，他上前将南芝朝自己身旁拉近，就近躲在院墙后。

虽离得有些远，那伙人不一定能注意到他们这，眼下也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南芝自觉噤声，离得近了，她更能觉自己心跳跳的有多快。

山猫的叫声惊到了那伙人，有人脚步慢下，有序的脚步声当即被打断，密林中开始传来低沉的抱怨声。

除了远处的声音，便只剩他们两人的心跳声。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南芝低声开口，打断这难捱的静默。

“不知。”

背对着，看不见他的神情，也见不到外面人群。

南芝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数着远处那伙人传来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伙人浩浩荡荡，不知几百。

待到那难熬的脚步声尽数远去，那人才放开她的手，耳畔也传来他低沉懒淡的嗓音。

“回吧。”

“好。”南芝没有多问，只上前，走到黑猫旁，正要将猫抱起时，就见黑猫挣扎着，瞳孔再次竖成一道细缝。

它这回，看向的神殿正门。

南芝也抬眸向那看去，从这个方向看，那尊巨大的神像隐在黑色中，神像身上神圣气息被夜色淹没，让人望之背脊生寒。

山猫挣扎着脱开南芝的禁锢，它起身，弓起背脊拦在二人身前。

殿宇之中像有什么恐怖存在，如同漆黑深渊正盯视着他们二人。被护在身后，南芝小心翼翼探出脑袋，黑猫在与黑暗中的未知存在对峙片刻后，拔腿往后跑了。

“？”

它本就生的一身黑，当即跟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看不见踪影。

身后黑暗处也透着不详，南芝想上前，被身前人拦住。

只一瞬，她便觉眼前景象似乎晃动了下。

“大人？”南芝抓紧面前人的手腕，有些慌张。

“没事。”

说着，他抬步，带着南芝向寺庙走去。

寺庙前殿布置不变，神像也在，祂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南芝跟着他巡便整个殿宇都没寻到不同处，就像是一场错觉。

下山路上，二人一前一后，南芝走在前，脚踏在石阶上，还是觉得晚上一切虚幻。

“今夜无鬼，别胡思乱想。”

听到身后人的关切，南芝点头。

身后坐落在山腰上的荒寺依旧泛着死气，她故意缓下脚步，同他并行走在石阶上。

“多谢大人。”四目相对，还是他先停下步伐，别开视线。

看着他略微弯下的腰脊，想起什么，南芝也慢下步伐。

“大人。”她唤他。

那人轻微颔首，回眸看着她：“何事？若是有被黑猫抓到，明日找易子实瞧瞧。”

“不是这些。”咬了咬下唇，南芝捂着挎包，里头有那份渡魂卷轴。

她问：“大人，您睡不醒的毛病，可有法子根治？”

东方潜闻言定定看了她半晌，才轻笑：“本官还以为你神秘兮兮地要说些什么，这事自有易子实跟进，你无需放在心上。”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恶。

顿了顿，怕南芝不理解，他又道：“易子实医术挺好，若有需要，你也找他瞧瞧。”

南芝摇头，迎上他探究的视线，她再问：“大人可曾听闻可延年增寿的丹药？”

“听过，无用。”他平静地像是在讨论他人之事，“本官那还有不少国师所练丹药，你要便都送你。”

随着二人身影消失不见，那静谧的深山古寺，又传来阵阵猫叫声。

方才二人凝视半晌的神像上，黑雾翻涌，那方才跑出寺庙的山猫，正弓起身子，黄绿色的猫眼惊慌地看向神像上的黑影。

阵阵黑雾将整个寺庙团团围住，一道黑色人影斜靠在神像上，唇角带笑，看向下方无处脱身的黑猫。

“没用的，你逃不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声源来自四面八方，如有千军万马将黑猫紧紧包围。

黑猫瞪着他，眼底尽是绝望。

“看来你已准备好受死。”黑影探出手，一团黑雾朝黑猫席去。

“放肆。”

黑雾尚未靠近黑猫，道道金光自黑影身下神像发出，若非他躲得及时，已被金光撕成碎片。

“你……”黑雾没了之前从容，雾气中，一双红眸不可置信瞪向神像。

片刻没得到回应，黑雾突兀地笑了起来，那双红眸看着神像。

“……原来你也下凡了。”

“那又怎样，你们都不敢对我下手，我死，她死，魔渊重现人世。”

黑雾之中，怪笑声持续了许久。

那道邪恶的视线渐渐从神像上移开，再次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黑猫。

“命真大，又让你躲过一劫。”

“喵~”

黑猫紧张地四肢直打颤，见黑雾忌惮神像，它忙往神像座下躲去。

在南芝他们还未靠近古寺前，黑猫就

曾经历过一次生死危机。

黑猫已有百年修为，可惜，面对那个未知可怕的存在，它那点修为压根不够看。

黑猫惊惧地逃窜着，那黑雾还有那人不紧不慢跟在它身后。黑猫绿色的猫眼睛中满是惊惧，它不时回头，四周的黑雾并未因它回头而消散，反而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猫咪跑着，眼看黑雾将近，它绝望地跑到神像前，痛苦地闭上眼，任黑雾将它包裹。

在山猫身后，一道暗色人影不疾不徐走出，儒雅轻俊的面庞上不带一丝温度。

“喵呜！！”感受到男人的靠近，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嚎声。

再次睁眼，山猫发现身前黑雾消散，它颇有人性地跳下神像，俯身朝神像拜了一礼。

可怜的山猫怎会知道，它这一放松，刚好给那隐匿于夜色另一个人可乘之机。他漠然上前，一脚踩上猫身，另一只手掐住山猫的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不顾山猫的剧烈挣扎，那黑衣人问身后黑影：“你要这猫作甚？也不嫌脏。”

“把它弄死，我自有妙用。”黑雾之中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放……放过我吧，上神，喵…小妖只是只是山中成精的一只小小精怪，吃我涨……涨不了多少修为的。”黑色的山猫挣扎着，竟打通了关窍，口吐人言。

“不错。”黑雾中的人影淡笑着点评，“生死之际竟还涨了道行，你很不错呵呵呵…”

“若是再来个痛苦死去，应该还能涨不少。”

那儒雅男子声音森冷透骨，山猫顾不上身上疼痛，停下了挣扎，它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两个男子。

黑衣男不为所动，他掐着山猫，缓缓踏步往后院走去。脚步落地踩在枯叶上，带出沙沙之声。

“弄死它，多点怨气。”

黑衣男没应声，瞥了眼破破烂烂的后院，他没再多说什么，寻到盛着半缸水的水缸，丢垃圾一样，将黑猫扔了进去。

知道他们还在看着自己，黑猫一点不敢动，它有道行，水下屏息片刻不成问题。

就当黑猫以为自己能幸运躲过一劫时，上方再次传来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动手啊，你是来给这畜生泡澡的不成。”

一只手摁下，黑猫发出惊天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