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辰今日原本想回宋府的,只不过路上遇到了些不速之客。
是他以前的同窗,前些年嘲笑他惯了。
走了这么久,他们有些不习惯。
宋应辰自然不想与他们废话。
以前是为了伪装自己,才留下听他们的废话,可是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等等,这不是宋应辰吗?”
“去了边关怎么没有被乱箭射死啊!”
“看样子还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嘛,可惜啊,我哥都考上了。你啊,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回来了,又做个窝囊伯爵,这一生怕是完了。”
“你别说,还真有些想你,斗蛐蛐一直找不到对手,哎……”
三言两语,攻击性极强。
“让开。”
宋应辰不想废话。
“哟,硬气了。”
那人说完,让自己的随从上前去,想要教训宋应辰。
可是宋应辰已经不是那个不会还手,什么都无所谓的他了。
不得不动手,宋应辰都没有拔剑,就将这几个随从打倒。
几人见情况不妙,诧异地看着宋应辰。
他怎么变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几人撂下这句话就离开,是落荒而逃。
是啊,宋应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了。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应该是迈出那一步之后,时时刻刻都在变。
没了去宋府的兴致,宋应辰往常一样,去了矮山。
这次是他一人独行,与以前真是相似。
宋应辰在街上买了蜡烛之后才上山。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如此平静地上山。
老和尚已经煮了茶,坐在棋盘边等他。
是时候好好叙叙旧了。
“好久不见,老和尚。”
“鹤颂,久违芝宇。”
“坐吧。这山中景色已变了大半。”
老和尚说着将茶递给宋应辰。
这景象与他当时劝宋应辰的时候相似。
终于走出来,走回来了。
老和尚想起这其中他受的苦楚,便有些心疼。
“经已经替你念了。”
宋应辰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当时确实害怕极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和尚谢谢你。”
谢谢你当时让我走出去。
虽不知未来如何,但是他现在一点都不后悔。
走出去,人生确实不止有一种活法。
假假许久未见宋应辰,现在正向往常一样垂在他的衣服上,荡来荡去。
“今晚要下山吗?”
老和尚询问。
“不用。”
“那就细细做碗斋饭吧。”
“好。”
宋应辰带着假假去菜地里择菜,老和尚去烧火。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这次不止他们两人。
吃过晚饭后,他们在月下又坐了许久。
“老和尚,边关的月亮比京中的要圆。”
“是啊!”
“你说,我还会去吗?什么时候会去呢?”
这个问题老和尚没有回答。
因为答案并不如他们两人的意。
此事古难全。
边关。
朝廷的文书已经送到,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要清点战俘,和战死手册。
战后的萧索需要很久的时间恢复。
这些日子军师没有时间,所以林栖也不用去了。
她发觉自己在这军中真就没什么去处。
她没受伤,林八倒是受了一点伤,去看过他后,林栖又踏上了那条道路。
那是通往牧随风坟墓的道路。
这些日子这条路都要别人们给踏烂了。
边关的百姓心中敬畏这位将军纷纷前来悼念。
现在晚些才没有人。
林栖也只敢没有人的时候来。
因为现在他死了,他们之间这份情谊好像就不被知道,不被认可。
只有她知道他们相爱这件事了。
林栖很少哭的,小时候眼泪早就哭尽了,可是现在她还是忍不住。
她本来都开始向往憧憬以后的日子了,可是……
她只是立在牧随风的墓前,没有下跪。
她想牧随风应该不想自己跪他。
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不该责怪,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看着。
眼前却浮现的是初见的样子。
后来林栖才知道那时的牧随风刚失去祖母,可就是一个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人,就那样闯进了她的山寨。
她真想问问他,是怎么挺过去的。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了。
后来林栖学着牧随风的样子,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将领,成为了牧家军中一颗灿烂之星。
停云回来之后,就叫来牧看。
她总觉得陈府有许多秘密。
上次他们救那些小孩的院子已经被陈府遗弃。牧看查过之后那房子根本不是陈为农名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只是那房子的主人应该是陈为农的手下。
如此谨慎,想要抓到他的把柄还真是难啊!
停云将今日在陈府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牧看,还是想要他去周边查查,为何有那么多嘈杂之声。
牧看听后立马恢复状态,寅夜前去查看。
停云其中心中还有话想问,但是说不出口,就让牧看离开了。
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时辰,却没有看见宋应辰,也不知去了何去处。
现在停云要准备休息了,可是还不见他回来。
不免有些担心。
槐序给停云拆头发的时候看出了自己小姐的心思。
“小姐是在担心宋应辰?”
槐序还没有习惯叫宋应辰姑爷,大多时候都是直呼大名。
“没有。”
停云脸皮薄,害怕槐序取笑自己。
“他今日出去了,怕是不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槐序说着将自己的手放到停云脸上,脸已经烧起来了。
她家小姐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姐姐别拿我看笑话。”
停云说着,偏过头去,不让她摸。
“好好好。”
“早些睡吧,明日不知又有什么事。”
今日虽只去了陈府,但是也花了大半时间,还是走着去的,已经有些累。
槐序好想骑马。
“多谢姐姐。”
停云谢过之后,槐序就退了出去,留她一人在屋里。
停云去了床上,耳边十分安静,屏风外也没有一个望着他的人。
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
停云发现了自己的变化,猛的想要摒弃这想法。
她应该是独立的,有自己主见的,为何现在会有想依赖的感觉。
她想她不该这样。
悠悠入睡,头却还是面对屏风。
不是她平时的姿势。
第二日,牧府算是刚办丧事,所以不易太过招摇。
所以今日停云没有出府,只是在府中呆着,想着该如何给爹爹写信。
事情还是要回到正轨的。
那些伤心事只是被埋在了心里,不会忘,也不敢忘。
原本以为是平常的一天,不曾想竟来了客人。
原本不想见的,但是转念一想,停云还是换了身衣服,与他见了一面。
二皇子是昨日在街上远远看见了停云一眼,觉得她已经渡过了悲伤期,今日才敢前来拜访。
是早就想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怕别人看见会说什么闲话。
毕竟是两个不同的阵营。
二皇子见到停云精神颇好,才放心,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二皇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停云询问,将粗茶递给他。
“本无事,只是想来看看停云姑娘。”
“多谢二皇子挂念。”
“表哥昨日来了书信,信中提到了战役,将军他很威猛。”
二皇子原本想安慰停云,可是话说出来却变了味道,又勾起停云的伤心事。
“这话我虽没资格说,但停云在这还是多谢张将军相助。”
停云扯出一个笑容。
“这是表哥应该的。”
二皇子变得有些紧张,在心悦的女子面前局促不安。
见没有话题可聊,二皇子又主动聊起仲夏。
“昨日我去了东宫,见到仲夏姑娘,她很好,还请停云姑娘不必挂心。”
停云正想开口询问,竟没想到他自己先说出来。
原本以为这是他捏着自己的一个筹码,现在看来像个他的幌子。
一个搭话的幌子。
“如此还要多谢二皇子留意。”
“二皇子今日前来怕是还有其它事情。”
停云接受到了他的诚意,自然会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我就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二皇子很怕停云误会他想要套话。
“二皇子请问,知无不言。”
“如今这局势,表哥是要和太子对立。”
他原本可以直呼宋应辰大名的,可是他还是随着太子叫表哥。
“是只为了救卫尚书还是……?”
此番博弈,最得利的还是这个一身清白的二皇子。
这些日子太子被禁足,东宫俸禄都已苛扣,就算御史台对太子有多少不满,皇帝也不会阻止,只让让太子注意自身。
而他托张将军的福在皇帝那里能讨到好脸色,而且就算与中书令往来频繁也没有敢置喙。
如此是他在上次受罚之后的又一次重用。
“如此二皇子多虑了。”
“我们就只是想要讨个公道。”
“你心中也明白卫尚书清廉一生,断不会做那贪赃之事。”
“但是你以及朝中大臣却不敢言语,此举是明举,但终是愧对于自己的内心。”
“此事若有利于二皇子那便是双赢,二皇子不必心慌也不必拉拢。”
“停云只求二皇子能记得当初的约定。”
停云一定要保证仲夏的平安。
“我……”
二皇子确实愧对于自己的按兵不动,卫尚书其实还有恩于他,可是以他之前的处境很难出手。
“如此多谢停云姑娘。”
停云只是微微颔首。
她在思考要不要将此前太子自导自演此事告诉他,但告诉了他。
于他来说就是引火上身。
“二皇子管皇宫守卫可还顺心?”
停云的关心,让二皇子觉得心中十分暖,会不出她其中的深意。
“顺心,在边关表哥是教过我的,而且周大哥也懂一些。”
“如此便好。”
停云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家中不便,就不久留二皇子。”
停云起身,准备送客。
“停云姑娘留步。”
二皇子出来之时春光满面,嘴角就没有平过。
周难见自家主子出来,也不敢在房顶上多呆,与牧看辞别之后,就降落在二皇子身后,原本想吓一下他,谁知他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管周难。
这一幕被宋应辰看个正着。
他只是回来换身衣服,没有时间询问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这算是停云的**他没有过问的权力。
回来换了衣服,拿上那块伪造的令牌后宋应辰就准备离开。
不巧和停云撞个正着。
停云见他风尘仆仆回来,又匆匆离去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开口询问。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想去刑部看看。”
宋应辰停下来,向停云解释。
“去看卫尚书吗?”
“对,我答应过卫致要好好照顾大人。”
“拿件衣服去吧,大牢比外面要冷些。”
停云说完,取来一件槐序准备好的衣服,原本是想给牧战德寄去的,现在就先借用一下。
以后再给爹爹寄。
“好。”
宋应辰接过,自己还是不够细心。
“让牧看哥哥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停云关切的眼神,让宋应辰忍不住不想逗弄一番。
“停云,你关心我?”
宋应辰这句话声音压得低,尾音绵长,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停云不禁逗,脸一下就红了。
“夫君还是快些去吧。”
停云说着,似将他赶出去。
宋应辰拿上衣服笑着离开。
牧看在房梁之上,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怎么有种自己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无奈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