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三个月宋应辰已经熟悉了自己这个职位该干什么,从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副手说话到现在游刃有余地发布自己的命令。
可谓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有时候都会恍惚他真像个当官的,而且是大官儿,应该一直呆在边关。
军师对于他的变化也很是欣慰。
他也发现他与停云很像,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啊,现在分居两地。
也不知皇帝什么时候将这个侄子召回去。
柯将苑好像从来都不懂那上位者,以前是,现在也是。
宋应辰的身份在军中已经传开,大家都知道他是将军的女婿,他们大小姐的夫君。初时对于宋应辰是有许多谣言的。
比如,是靠着关系来到军中,然后混得一个官职,之后一定会平步青云,所以就十分看不起宋应辰。
还有就是对他能力的怀疑,认为他与其它两位小将军毫无可比之处。
可是他们不知,宋应辰不是突然来的的这里,他是从底层自己爬上来的,虽然牧战德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这是刚开始一个月的谣言,宋应辰都听说过。
可能是在京中刺耳的话语听多了,现在听见这些声音,宋应辰竟然能丝毫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饴。
他没有做过官,自然也没有什么官谱。
他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与自己的部下呆在一起,渐渐地也就熟络了。
然后他自己一点一点将谣言攻破。
“与民同乐”是他的为人处世方式。
他会在闲时与部下一起玩蹴鞠,也会在他们休息时想要听京中的诗赋大声地朗读给他们听。
那种感觉是宋应辰很久没有有过的。
像是自己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
留恋是他的本能。
今日军中无事,他早上已经去过军师那里,所以吃过午饭后,就闲了下来。
现在正是军中“休养生息”之时,所以过得也宽松些。
宋应辰从自己的帐中出来,迎面就有一颗球,速度之快像是要将他的脑袋给撞碎。
宋应辰灵巧躲闪,然后往后退一步将它踢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他的部下在向他邀约。
他也喜爱蹴鞠,自然不会扫了他们的兴。
走到校场,就开始分组然后直接踢起来。
此时是午休时刻,大家都十分闲,都围过来。
吆喝声,口哨声不断。
还有人拍着自己的肚皮,敲打着自己的胸脯以示自己的威武。
宋应辰已经摸清他们的脾性。
他们对什么事情都认真,尽管是一场娱乐之球。
宋应辰脱掉自己的外衣,与他们认真起来。
一颗球牵动着一群人的心弦。
最后宋应辰他们这一队以连胜两局赢得了比赛。
对手将还停留在自己脚下的蹴鞠踢给宋应辰,宋应辰没有注意,反应过来时之时想要踢开别伤到自己身后的兄弟,却将球踢向了另一处有人的地方。
还有人被砸中了。
宋应辰此时还无法下去,只能从人群关注那人。
最后说了客套话,两边握手以示友好后,才下场。
人群也渐渐散去。
若是下了赌注的,自去讨要自己赢来的钱。
宋应辰这才有机会下来去找那个被自己踢中之人。
只是朝那个方向走去,他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描述那个场景呢。
周围人都熙熙攘攘,他们之间相隔许多人,可偏偏在宋应辰看过去时他刚好抬头。他们就在人群中相望。
宋应辰认出了那人。
是邓培,是那个有许多鬼点子爱讲八卦的邓培。
他们不见已经有四个月。
自己穿着这身官服面对他还是有些心虚,迟疑片刻才从人群中坚定地向他走去。
邓培额头被擦破了皮,流着血,已经流到了眉毛之后,但又有些凝固。手中拿着自己刚才赢来的钱,还有其它压注的东西。
身上还是穿着最低级的服装,但是他看着宋应辰的眼神没有一丝谄媚,甚至是好友相聚来的激动。
但是他没有动,他只是站在这里等着,他不知宋应辰是否是走向自己。
毕竟现在他们是天壤之别。
宋应辰走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先解释他的身份还是关心他的伤口。
对于友情,宋应辰常怀冷淡之心,他要求自己对别人好但是从不奢求别人也如此对自己。
是可有可无的友情。
牧家所有人对于他来说是恩情,所以他会更能接受,他也会以涌泉相报。
还是如往常一样,是邓培先说话。
“宋兄实力卓越,这些日子靠着宋兄赚了不少东西。”
邓培说完将自己怀中的东西给宋应辰看,有羊肚水壶,有小刀,也有军中难得见到的水果。
“你的伤?去包扎一下吧。”
“无碍的,宋兄没有使劲。”
奇怪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萦绕,不似之前。
身边的人群渐渐散去,午休也即将结束。
“宋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邓培询问,然后将一个胡桃擦干净递给了他。
正是吃胡桃的季节,但是军中却少有,不知其它人是如何得来的。
“你是如何来的这?你什么都知道吗?”
知道之前为了隐瞒身份骗了他,之前答应的自己以后飞黄腾达也没有记着他。
“今日我轮休,特意来看宋兄。”
“我就知道宋兄能力超群,以前押注从未赢过还将母亲送来的衣服赔了出去,但是那日骑射,我在人群中看见了宋兄,然后就押了你,那日我赢来的东西连柜子都装不下,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宋兄,然后就听了谣言知道了宋兄的身份,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我想的那般,之后又遇到宋兄与别人比赛,每次我都押,每次都嬴。现在我虽还是个小兵,但是日子过得十分好,托了宋兄的福。”
邓培说完,换了口气,然后说:“宋统制,小的私自进了您的地方,还请恕罪。”
他将自己想与宋应辰说的话说完了,之后就是一个小兵与统制的话。
“邓兄可是怪我?”
宋应辰不喜欢他叫自己统制。
“没有,只是现在想来当时我以为你我是相同之人所以推心置腹,可是现在却连站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宋兄公务繁忙,我也不知何时才能轮休,所以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你说过的,我当官之后,你要来陪我?”
“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宋应辰说着,手中磨索着那个胡桃,是一颗大而红的胡桃。
邓培原本想走,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看着宋应辰。
他原已不敢奢求,他原以为他不会记得谈笑间的诺言。
“如此又能日日见到宋兄,是吗?”
宋应辰点点头,他知道邓培同意了。
之后他才敢走近,将他怀中的东西接过,然后将刚才自己掰好的胡桃递给他一半。
虽冷淡,但是还想奢求。
但这次,不会让宋应辰失望,因为遇到的是与卫致一样,一心对他好,一直信任他的人。
手中拿着那一半胡桃,邓培所有的委屈之情再也绷不住。
宋应辰走后,就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听来的消息也没有人可以分享,也没有宋应辰小小的读书声,房中的鼾声还是震耳欲聋,半夜醒来像是一缕孤魂。
他那时已经后悔当时劝宋应辰去比试了,那样他也不用这么孤单。之后他又有幸能见到宋应辰嬴回了东西却没有人可以分享。
渐渐地屋中人越来越少,他们都成了比他高一阶的士兵,只有他还在原地。屋子里已经没有鼾声,但是一个人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没有用,他一直是小兵,身边人都换了一批,可他还是在原地。
之后他就知道宋应辰的身份,将军的女婿,能接触到军中最高贵的人。他开始前庆幸自己遇到了宋应辰,也开始奢求宋应辰能够记得他,毕竟他一直在想这个他第一次离家遇到的具有书香气的朋友。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还是一个人。
他的性格受不了孤独,可别人又都看不起他,不与他搭话。
他对宋应辰已经失望,可是每次还是会想起他,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选择他。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朋友不是该互帮互助吗?可是宋应辰怎么就不记得他了呢?
之后就是等待,然后一有时间就去看朋友的比试,不管是蹴鞠,马术还是射箭,他都去过。
好在这次他获得了与朋友说话的机会。
他是有目的的,但他不敢奢求,所以他面对宋应辰时是疏离。
宋统制是那么平静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但好在两人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停云今日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胀,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但还是强撑着起来。
将自己收拾好后,才叫来牧看。
他的模样也像是没睡好,眼神也变得冷些,进来时差点将牧府的下人吓到。
“哥哥,是怎么想的。”
停云问的是杨吾的事,昨天本来就想问,只是怎么都问不出口,今日才能控制些自己的情绪。
“昨日那几个是户部左侍郎家的随从,但是十分神秘平时在陈府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定还有其它孩子在他们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停云现在想不出办法,也没有任何他的把柄,不知道该如何。
“还有一事,但只是我的猜想。”
“哥哥请说。”
“这几日观察到现在京中的盛行的话本子全都出于陈府,我想可能是杨吾誊抄的。”
昨日牧看注意到杨吾的手,是不属于他的苍老,手上的茧子倒是比他这个多年拿刀的人都要厚。
停云想了想那话本子盛行起来的时间倒真与杨吾不见的日子相合。
牧看今早已让槐序去买话本子,只是现在还没有回来,像是遇到了难处。
正想着要不要与停云说时,槐序回来了。
“小姐,这就是那话本子。”
槐序将自己抢到的话本子递给停云。
停云拿过来翻看,是刚劲有力的字,一看就知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这话本子厚,停云不敢想杨吾到底写了多少本。
她突然想起来唐氏就有好几本,是不同的故事。
手里拿着这话本子只觉得有千金重。
“小姐可知这话本子花了多少钱?”
“五十两,还是我抢来的。”
“今日有谣言说抄这话本子的人已经封笔,这是最后的几本,现在已经炒到了上百两银子。”
上百两,他们真是没有心啊。
现在更加证实这字就是杨吾的。
停云没有说话,脑海里全是昨日杨吾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怎么没有早点找到他呢?
当时为什么不继续找他呢?
一时间后悔,痛恨的心情全都涌上心头。
“不能再等下去了。”
牧看开口。
槐序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害怕这种疯狂的想法会给牧家或者停云带来伤害。
“哥哥的想法我知道,我也同意。”
“只是两位要小心。”
停云说着,给予了他们最大的支持。
再等下去,就不是她们的性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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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邓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