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宋应辰这几日在军师帐中学习,也免得他胡思乱想,只是一颗心总是安稳不了,他选择了去与牧战德聊天。
这是除了那日在牧府后的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聊天。
宋应辰虽还是拘谨,但是有话可说,也不至于让牧战德唱独角戏。
“鹤颂想说什么?又或者想问什么?”牧战德换上了便服,现在显得温和慈祥些。
“岳丈对我是有什么期待吗?还是只将我看作陛下的一颗棋子?”
宋应辰猜不透为何牧战德会对自己如此好。
好得有些不真实,让人心慌。
“鹤颂觉得呢?”
“陛下将我派到边关来的缘由我知道,岳丈也知道陛下赐婚的缘由,可是我不代表宋家,也不代表太子,所以无谈拉拢,也没有结党营私这一说,那将军又图什么?大哥二哥军事能力远在我之上,岳丈也不需大费周章来培养我这个朽木。”
宋应辰说出自己的疑惑。
“那我若是舍弃鹤颂,你当如何?是离开边关回到京中披着外皮过日子,还是留在边关,做个小侍卫或者留在牧府?”
是啊,若是没有牧战德,宋应辰该何去何从呢。
遵守皇帝的旨意定是万万不能的。
“不知。所以来问将军需要我干什么,以此报恩,也算给我一条去路。”
“我对你没有任何期望,只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能过好好地面向太阳生活,你可以在马背上驰骋射箭,也可以拿起诗书娓娓道来。
我自然是有私心,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和停云琴瑟和鸣,夫妻同心。
我虽视停云如命根子,但以后的路还需她自己走,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生活,这也算我不辜负她娘最后的遗愿。”
“停云从小就没了母亲,生活在男人堆里,虽百般呵护,但总是有遗憾。
我不让她习武也是不希望她以后走了我或者他哥哥的路,我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无灾无祸。
别看她现在处事荣辱不惊,这都是多年来的磨练,以前多少哭鼻子的时候,从小我们不会哄她,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她哭了,我们只当是不合她的意,就给她最好的,但是她真正缺少的是一个懂她的人,家人的爱不可或缺,夫君的爱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我希望她的夫君是一个谦逊,博学,温柔,自由的人,能与她吟诗作赋,也能护他周全。”
“你就是我选定的那个人,不管你过去如何,但是自从你娶停云那一刻起你就得帮我照顾好她。
至于你的过去,过去的黑暗,我希望你自己去克服,现在的历练只是希望你能见过停云见过的山河,看过她看过的事物后正式好好地面对自己。”
“其中外界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比如天命,比如其它人的阻拦,但是我都尽量为你们铲平。”
“鹤颂过去的志向我不得而知,但是未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支持,但前提是你们一起。”
牧战德一口气说了很多,此时他不是皇帝的臣下,不是万军之首,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愧对与女儿的父亲。
“可我……,将军真的认定我了吗?”
“早就认定了,停云的祖母也早就认定你了。”
“所以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这是我愧对你的。”
牧战德说着,抚摸着手上的麻绳,已经被铠甲磨得有些细软。
“鹤颂记得你赢来的那把剑吗?是停云之前挑选的玄铁,如今铸成剑也当属于你,也算是她送你的礼物,至于名字,等以后回京,再让她取吧,她定会欢喜。以后就常常佩戴在身上吧。”
“是。”
那把剑确实被宋应辰搁置,从来没有使用过。
“鹤颂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问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如今朝廷两股势力相对,表面上将军是太子那方,可实际却从未与太子结交,将军是如何想的?”
“这兵权是个好东西,我前半生一直想得到它,现在得到了却变成了烫手山芋,谁都虎视眈眈,连皇帝也不例外。
说是站在那边,不如说皇帝想让我助力谁,节制谁,我也只能随天心而动。我从来不站在哪个皇子后面,我只是站在这十万将士前面。”
“近来皇帝来信询问你是否适应,其实就是想看我的态度,我自当露出肚皮让他宽心。君臣这么多年,我已有些累了。”
“鹤颂让岳丈费神。”
宋应辰有些愧疚,将军大义,自己格局竟如此小。
牧战德笑笑,这孩子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唬住。
“身体已经好了,明日就正式开始吧。”
“开始什么?”
宋应辰有些疑惑。
“明天你就会知道。”
说完,牧战德就离开,脸上的笑实在掩饰不了。
宋应辰脑袋晕晕,像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又好像都没解决含糊不清。
但是他知道,他现在所能感受的一切都来自牧战德,也都来自停云。他以后只能一心一意地对停云好,这是他的使命。
从下午聊到晚上,宋应辰有幸能占用将军这么多时间。
牧战德书房中,牧京在帮他整理停云寄来的信件。
牧战德突发奇想问牧京。
“停云寄给多少信给鹤颂?”
“回将军,就一封,还薄薄的一封。”
牧京说着,到如今给宋应辰送过信的就三人,一个是家中老母,一个是牧看哥还有就是停云寄的。
“这么少?”
“是。”
“昨日给停云的回信寄出去没有?”
“还没有,伴阳弟弟说要带新做的酥糖给停云,就还放在他那。”
“去拿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是。”
牧京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就出门。
一路上火花带闪电的,这次没有出错从窗户稳稳地出去。
没办法,鹤颂这么不自信,就只有他这个做岳丈的帮一帮他。
京中。
牧看寻找那些小孩没有找到,鼠疫的事情也还没有结束,停云只好和槐序一同去难民营,然后让牧看继续去找。
实在奇怪,好多个十余岁的孩子被买回去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到了难民营,大人就将停云请了过去。
说是呈上去的公文已经批下来。
看样子是如皇帝的意。
“停云见过大人。”
停云还是行礼,但是有了昨日的不高兴,所以今日没有那么热情。
“陛下看了公文,深感痛心,让我好好控制这次鼠疫,再辅佐调查城外灾荒之事,这偌大的责任,臣真是受宠若惊。”
“停云姑娘之前说的私心是什么,本官必定满足。”
“停云不敢居大人之功。”
“还是昨日的事,为何有人将孩子买走营中竟无任何记录。况且昨日停云得知来买走的不全是孩子还有青壮年,这是为何?”
“这,无记录是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本官到任也不过一年一切都按旧历,至于青壮年,难民营本是收留老弱病残,孤寡遗孀,青壮年实在没有资格呆在这里,与其逐出去当流浪乞丐不如卖给官宦人家,说不定还有条出路。”
“营中鼠疫暂时控制,大人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停云告辞。”
停云说完就离开了,与槐序去了难民居住的地方。
昨日有个小姑娘病好了,吵着要吃糖,停云当时没有,今天给她带过来了,许是小姑娘大病初愈,才没有被买走。
槐序将糖递给小姑娘,然后摸摸她的头,今日看起来她的状态好了许多。
“谢谢姐姐。”
“姐姐是在找那个哥哥吗?他昨日被带走了。”
停云不知他们竟然认识。
“小姑娘是看见哥哥被带走的吗?”
“是,他们凶,哥哥不从还将哥哥踢倒在地上。”
“那你可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征?”
“就是他们带着一块牌子,上面的字哥哥教过的,但是忘记怎么读了。”
小姑娘有些懊悔,说完就低下头。
“没事,你写在姐姐手上,姐姐会读。”
小姑娘开始还很犹豫,最后回想了很久才怯诺诺地在停云手中写。
不是按照笔画写的,停云反应好久,才惊觉是陈字。
“姐姐知道了,这个字读陈,要记住咯。”
停云说完,站起身来,没再打扰小姑娘。
再在难民营待了一会,停云就离开。
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已不再需要停云,况且她再频繁出现怕是要被人怀疑想要抢别人的功劳,又惹出闲话,这样不好。
回到牧府,停云翻看之前牧看给他的朝廷官员的册子。
从前往后仔细查看,找了四家姓陈的。
钦天监监事陈域,御史台御史陈铭枢,户部左侍郎陈为农,地方巡抚陈宽。
这四人停云还都未打过照面,不知性情如何。
牧看今日查找无果,早早就回了牧府。
歇息片刻和牧看就去和停云商议。
“小姐,今日查找了京中可能需要奴仆的商贾,未曾发现孩子的踪迹,官宦家中还未搜索,能在难民营轻易地买到奴仆应该不是小官,所以就没有打草惊蛇。”
牧看将今日的收获说与停云听,也算是排除了许多人。
“辛苦哥哥。”
停云将自己今日的收获也同牧看分享。
然后将自己誊抄下来的那四个名字以及他们的官位交与牧看。
“哥哥,明日去这四个地方看看。”
“是。”
牧看接过,看了上面的名字,其中的陈域他见过,将军回来时他来拜访过,之前是将军的门生。
这个他暂时能排除。
其它三个倒是不曾见过。
停云知道上次牧看受了很重的伤,但她知道牧看是要强的性格,不想让自己的担心。所以只让槐序姐姐注意,自己没有过度提及。
只是这次出入朝廷官员府中,被抓到是要被送入官府,停云有些担心。
“一切还是要以哥哥的安危为主,千万不要再受伤。”
停云虽知道牧看不会听自己的,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是。”
说完,牧看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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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