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莫这几日一直等着礼部的消息,知道今日文书已经递上去后,才安心。
于她来说嫁给太子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这样东城就有了永远的依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可是等到今日下午都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皇帝是不太同意,这件事。
代莫燃起的希望又落下。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
昨日父皇又来了信,说让她好好表现,一定要找到救援。
还说若是能嫁给齐国太子是好事,若是能攀上北蒙王子更是好事。
可是对于代莫来说北蒙王子是灭国仇人,又怎么能够攀上他呢?
他比代莫要小,可是代莫在他面前是无尽的卑微。
来京中这么久,代莫是真的意识到什么是强者才有话语权,所以她不顾自己的感受,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攀附侍朋。
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他现在还小,等他以后继位,这天下说不定是他的。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东城。
贵妃今日才处理后宫事务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消息。
虽是不知从那里蹦出来的小道消息,但是谁听了都会相信。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贵妃现在才知道为何皇帝要让她来处理这繁琐的后宫事务。
原本不只是理所当然,还有补偿的意思。
她的女儿,齐国现在最大的公主,齐立苏与北蒙王子侍朋年纪相仿,皇帝有意让公主去接近侍朋想要促成这门婚事。
这样两国关系也能够不那么紧张。
这比那些刻在石板的上条约要好使得多。
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齐立苏已经被女官叫去教授北蒙的部分礼仪,说是过几天两人就会见面。
其中的事情也就能够促成。
贵妃害怕的还是来了,她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纵使自己的哥哥中书令有莫大的权力,她也从未嚣张,从未为难过皇后。
因为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她只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的。
可是两年前儿子被罚去边关,现在女儿又不得不和亲。
她是有苦说不出。
难怪上一次皇帝对于皇后如此心狠,原来在这里等着贵妃呢。
可是她心中的气该往哪里发呢。
现在后宫之中全都传着贵妃的笑话,可是她还得硬着头皮处理事务,连自己的女儿想去看一眼,都被拦着。
宋应辰也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
其实他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两人年龄相仿,身份相配,若是促成两国关系说不定能够空前和谐。
而且这样侍朋就可以不再一直盯着停云。
侍朋从东宫回来之后,就命人将自己从北蒙带来的药材送去了东宫,都是挑贵的送去的。
之后他就闹了些脾气,真的让使臣上奏说太子对他不恭敬,合约有待商榷,还说要取消合约,不日就回北蒙。
虽然是气话,但是想要逼齐国一把,让他们在条款上退步。
宋应辰今日一直等着侍朋,可是等侍朋回来之后,他却没有进入,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就想着不该让他在去惹事。
所以决定,明日带侍朋去玩。
毕竟在侍朋不知道宋应辰身份的时候,他还是比较喜欢和宋应辰呆在一起,而且他是好玩之人。
宋应辰没回去,直接在驿馆随便找了一张纸,就开始给侍朋写信。
害怕他在赌气不去,还专门加上停云也会去。
如此,不怕侍朋不去。
侍朋收到信后,立即同意,信上说是射箭,立马找来自己的弓箭擦拭,准备明日大展身手。
宋应辰这招转移注意力,还是十分妙的。
见侍朋在开始准备之后,宋应辰才打道回府。
为什么比射箭呢,因为宋应辰打不过侍朋,所以只能比射箭。
这应该不算耍小心思。
回到牧府的时候,停云在练字,是照着江夫子的字练的。
她习的是军师的书道,所以对于江夫子的书道比较好奇。
她今日还有些累,所以没有出门,只能给自己找件轻松的事情做。
也算是少有的闲暇时光,槐序在一旁看着像是回到了之前刚来京中的时候,那时候真是没有什么大事。
宋应辰回到院子没有看到停云,就被告知在书房,所以直接朝书房走去。
如今他算是完全走出来,没有任何顾虑,去书房也不会有任何多想。
停云在练字,所以宋应辰进入的时候十分小心,害怕像之前的两次一样打扰到停云。
虽然轻声,但是停云还是注意到他回来了。
许是还没有完全接受昨晚的事,停云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害怕暴露自己羞红的脸。
宋应辰将门关好之后就走到停云身边,看着桌上摆着的字,不由地发出笑。
他习的是江夫子的书道,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停云的不对之处。
“我在边关也请教过军师。”
宋应辰说完,就直接抚上停云的手,带着她写。
“我也算老师的得意弟子。”
停云看着纸上的字,才发觉自己刚才写的一直是错的。
“老师的字,我也写得好,夫君若是有疑惑之处,可以问我。”
停云说着,想要扳回一成。
但是宋应辰现在不想讨论书道。
“还疼吗?”
宋应辰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可是原本已经褪红的脸颊听到这句话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已经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宋应辰感受到她的害羞,心中暗爽。
“不,不疼。”
停云坑坑巴巴地说着,想要抢过笔,自己写。
“那我下次加油。”
宋应辰没了笔,只能双手从后面环抱住停云,然后凑在她耳边说。
若即若离的触感,停云只觉得全身酥麻。
这和昨晚的感觉相似。
昨晚宋应辰确实很温柔,算是一直忍着,不敢太使劲,他害怕伤着停云。
“夫君,才从外面回来,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停云听清了他刚才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选择无视,然后逃跑。
没等宋应辰回答,停云就放下笔,准备从他怀中脱离出来。
动作有些大,宋应辰害怕她磕到桌角,所以放开手去捂住尖端,却给了停云机会,轻易地离开。
等停云慌乱地消失在门口之后,宋应辰才松开手,然后先是痴笑,最后才将她为写完的纸张收起来,放在明显的地方,让她下次能够找到。
之后又将江夫子赠的字细细卷起来,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这副字怎么就送得这么好呢。
躲了宋应辰许久,到来晚上不得不睡觉的时候,停云才磨磨蹭蹭地离开槐序走回自己的房间。
屋中,宋应辰已经换完了衣服躺在床上。
许是无事,随意地翻着停云放在床头的书,看得饶有兴致。
这样停云才敢进入。
但是停云一进去,宋应辰的视线就黏在她身上。
看她在镜子前捯饬,又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又觉得口渴去喝水。
反正就是离宋应辰很远,不想靠近床。
“明日要去户外,停云要选一件轻便的衣服。”
宋应辰说着,放下手中的书,然后认真地看向停云的那一排衣服。
在帮她挑选。
记得第一次两人骑马,就是因为衣服不合适,才发生那么大变故。
“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停云听到他的话有些高兴,确实很久没有去过户外玩了。
“去我伤了夫人胳膊的那个山庄,去比射箭。”
听他说着停云又想起之前的荒唐事。
“和谁比?你手上的伤才结痂,不能……”
停云说着,想要劝他。
可是停云不知道的是,昨晚宋应辰手上的伤口就已经裂开,但是今日宋应辰观察,没什么大事。
“无事,已经好了。”
“和侍朋,说不定有其它人。”
宋应辰说完,起身走向停云。
“穿这件,这件好骑马。”
停云原本还有顾虑,但是转念一想侍朋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好。”
“赠与夫人的马,不知夫人御得如何?”
说起这个停云还觉得忏愧。
教会请露之后,再也没有管过那匹马,肯定在马厩里呆闷了。
“应该还行。”
“无事,夫人总是要与我同乘的。”
宋应辰说完,抱起停云就往床边走。
停云慌乱地将桌上的灯熄灭。
以为他……
“停云,你灭灯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请教你一个问题?”
宋应辰说着,用一只手抱着停云,另一只手指着他反扣着的书。
好像真的要问她问题。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停云只是抿抿嘴,想着自己该怎么掩饰。
终于她找到矛盾点。
“既是问问题,夫君抱我做什么?”
而且还不撒手,一直抱着,说话也不放下来。
宋应辰侧头在停云脸上落下一吻之后,才回答。
“自然是怕夫人昨日累着了,所以特意贴心抱过来,毕竟昨日夫人叫了许久,哭了许久。”
停云听到一半,就将自己的脸往里面埋,不敢暴露在外面。
宋应辰换了衣服,所以清楚地感受到停云蹭自己的胸口。
很痒。
他在心中懊悔,为何要将事情定在明日。
忍了又忍,宋应辰小心将停云放下,然后躺在了她旁边。
停云找到依靠之后,就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直到自己不能呼吸才稍稍探出一点。
宋应辰将她所有的小举动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管她,只是自己假装睡觉。
但是又想搂着停云。
所以最后还是侧过身,将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停云拉到身边来。
停云靠在他怀中,看着他闭上眼睛,像是只是要睡觉,才放下心来。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也准备睡觉。
宋应辰说得不假,今日确实很累,从起床之后就开始累。
相互偷看了好几次,两人才真的睡过去。
身处驿馆的侍朋晚上带着自己的弓箭和雪中飞练习。
幸好齐国准备的驿馆十分大,不然侍朋不知要去哪里找地方。
可是这些事情不是一夜能够练得好的。
对于侍朋来说箭是如此,对于宋应辰来说剑也是如此。
第二日。
宋应辰在停云梳洗的时候回牧府去将自己的马牵来等着停云。
今日要外出,大家都很高兴,槐序给停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一起出门。
牧看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知道了地方,就比他们去得早些。
槐序看见宋应辰在门外等着停云,所以只是给了宋应辰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也就离开。
宋应辰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照顾好停云,若是出什么闪失,她一个跟他没完。
宋应辰下马,将马牵住,然后示意停云自己上。
“停云,检查的时候到了。”
停云觉得他小看自己,上马她还是会的,以前牧伴阳教过她,就算是不会骑马,上马也要帅,让别人觉得你很厉害。
就算是你之后骑得很烂,别人也会以为你是在隐藏实力。
停云按照牧伴阳教的照做,然后帅气上马。
她上来之后朝宋应辰扬扬头,像是在炫耀。
宋应辰朝她点点头,然后就拉着马准备离开。
市井街道都是宋应辰牵着停云走,到了空旷的地方,宋应辰才与停云同乘,然后一路飞驰。
千里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展示的机会,所以十分得劲,很快就到了地方。
虽然快,但是熬不住侍朋一早就来到约定地方等。甚至与牧看打个照面,不分伯仲。
侍朋看见对手终于来了,才将挎着的脸收起来。
可是看见两人是怎么来的时候,脸瞬间又垮了下去。
就非要骑一匹马。
场地已经准备好,今日侍朋只带了两个侍卫,没有带其它大臣。
所以还是比较自在。
两人下马之后,先过来给侍朋行礼。
“王子。”
侍朋别过脸,十分不快。
宋应辰没在意,只是看了牧看一样,将自己昨日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牧看逮着两只肥大的野兔,想要递给侍朋。
原本才空中翱翔的雪中飞,像是闻到食物的味道,立马俯冲下来,稳稳地停在侍朋肩上。
“给雪中飞带的一点薄礼。都是山中的野兔,准备过冬的都十分肥美。”
宋应辰说完,示意侍朋接过。
专门准备的活的。
侍朋哼声,才不在意这些小恩小惠。
“多谢,不需要。”
侍朋刚说完,肩上的雪中飞就有些不乐意。
扑腾了两下翅膀,像是在抗议。
“无事,不算贿赂,王子等会无需让着臣。”
宋应辰说完,牧看就将手中的野兔放走。
突然获得自由,野兔嗖地一下跑出去。
雪中飞也不顾主人的反对,释放了自己的天性。
拼命追赶,越是追不到,越是起劲。
停云在一旁看着,想起了自己那只兔子。
侍朋似乎也想了起来,心虚地看停云一眼。
但停云没有在意,只是朝侍朋礼貌点头。
“开始吧。”
侍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打算岔开话题。
可是话音刚落,就传来另一个声音。
因为隔得远,所以她声音十分大,还有些尖。
让人不能忽略。
“不知可否加我一个?”
停云转过身去,看见了一袭红衣的代莫。
原来她就是宋应辰说的其它人。
侍朋看见这个不速之客,就觉得宋应辰是故意的。
“王子意下如何?”
宋应辰将问题丢给了侍朋。
“不是我的地盘,自然不归我管,但既然我是你们中最尊贵的人,那就只能替你们做决定了。”
“加可以,但得先让我和你比一场。”
前一句话侍朋是对大家说的,后一句是单独对宋应辰说的。
“好。”
等代莫和停云都落座以后,两人才上马。
今日侍朋带了自己的马,望着宋应辰的马若有所思。
上次他就是将这匹马给他骑的。
确实好骑。
应该算是讨好。
不是秋日射猎,所以提前在远处设了靶子。
宋应辰上马之后,感觉回到了在边关比试的时候。
其实心中没底,不知道侍朋射箭如何,但是他最擅长的是射箭。
自然是侍朋先。
侍朋昨日练过,但真正比试还有些紧张。
还好,没有发挥失常。
一箭射出之后,惊得雪中飞都要放弃兔子回头看看。
两人在前面比试,代莫和停云看着。
上次见面还是停云去找的她。
“今日为何有如此雅兴?”
代莫询问,也是派人一直跟着侍朋才知道他今日来了这里。
“转移注意力,总不能一直盯着条约不放。”
停云说着,看向准备射箭的宋应辰。
还从未见过他射箭,往日只是听说他擅长。
隔得远所以只能看见标准的动作,不知结果如何。
“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侍朋?”
停云询问,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不然呢,因为你们挑起的事,所以没有赐婚,我只能另寻出路。”
代莫知道上次的事是由宋应辰挑起的。
“坏了公主的事,停云在此赔罪。”
“侍朋确实比太子要好。”
“我很好奇,你和太子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代莫实在看不清停云心中在想什么。
“那事情可多了去了。”
停云轻笑,她来京中之后,哪一件事不是太子在后面操手。
“因为他?”
代莫也看见了两人你侬我侬,所以以为停云是因为宋应辰所以恨乌及乌。
“一半原因。”
停云说完,看向代莫。
她听说了,侍朋灭东城的时候,代莫在场。
“公主能屈能伸,停云佩服,若以后有要帮助的,停云竭尽全力。”
停云以茶待酒,敬了代莫一杯。
代莫有些意外,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怪怪的。
“师从柯将苑,公主不必惊讶。”
若是军师知道在外停云如此炫耀他,脸上要笑出花来。
“原来……”
代莫就说为何觉得停云熟悉,原来是柯将苑。
当年柯将苑出使过东城,谈了两月,谈来了长达十几年的和平。
“东城与齐国向来友好,所以公主不必担忧。”
“你是站着我这边?”
“我从来只站在牧家前面。”
停云说完,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外面的两人。
许是分出胜负,两人之间感觉要冒火。
侍朋生气,朝各处随便放箭。
这样看来是宋应辰胜了。
一根箭穿过树枝射向了牧看,因为被树枝刮了一下,所以牧看能够轻易接住。
跳下树,朝他们走过去。
牧看今日也准备了弓箭,想要比上一场。
他带的是他专门从边关带来的箭,是之前嬴了与牧随风的一场比赛,牧战德给他的赏赐,上面刻有牧家的名号,还有牧看的名字。
牧家男儿都有这样一副弓箭,但只是得到的时间不同。
厉害些就先得到,技不如人就勤加练习。
牧看过去之后,宋应辰就下场,若是还在那里,不知侍朋的箭什么时候就射向自己。
停云看见宋应辰走过来,和代莫说了一声之后,也就朝他走过去。
“嬴二哥的,也是射箭。”
宋应辰解释了上次停云的疑惑。
“也是,应该早想到。”
停云说着抬头看向宋应辰。
脑海中是之前他戏耍自己的模样,可是现在宋应辰看向她的眼神全是爱意。
“比试的是夫君擅长的,此番不算君子行为吧?”
停云说笑,想要戏耍宋应辰。
宋应辰确实理亏。
“纵我有天赋,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打败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所以我认。”
“但是我有一颗想要在夫人面前展示的心,就算不是君子也无妨。”
“好吧。”
“原谅你。”
停云说着,不去看他。
“停云,君子是我想要别人对我的看法,但是你的我的夫人,以后我还有更多不是君子的做法,你都要原谅。”
宋应辰说着,像是在**。
停云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突然惊觉,宋应辰好像从那天早上之后就更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停云有些不认识。
以前两人之间的客气,疏离,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调戏自己。
其实这不是变化,是暴露,或者说发现。
宋应辰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正笑着,侍朋从那边气冲冲地走过来。
宋应辰发觉不对,立马将停云护在身后。
见侍朋过来,代莫原本想要凑上前去讨好一番,可是看着形势不对,立马停住。远处观戏,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侍朋拿着一只牧看的箭走过来,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但是害怕停云被吓到,还是控制住自己。
宋应辰看着他身后跟着的牧看,眼神询问怎么了。
难道,他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