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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可不必……”她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些人的迷惑行为，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磕头。
灯娃子还没动，顾心安就吓得躲到了顾青青背后。
樊娘子见状，略微有些尴尬，顾青青笑着说：“婶子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两个孩子也都没受什么大伤，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那……”樊娘子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躲起来的顾心安，说：“丫头就替我谢过那孩子，若日后他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来找婶子，婶子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顾青青笑着点点头：“好。”
“来来来，各位。”许是好意被谢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樊娘子又转头对身后那些围观的人喊道：“今日顾家丫头第一次出摊玩具，大家如果喜欢的话，都来捧捧场。”
“这些玩意儿，可都是丫头手工编织出来的，便宜又好看。”说着，她还伸手举起自己方才买下的那些东西，在大伙儿眼前晃了一圈：“这些是我家灯娃子挑的，你们瞧瞧，是不是很漂亮！”
樊家在杨柳村的口碑算不上很好，但比起强势的周家，稍微还是要好上几分。
听见她这样说，集市上的人都纷纷围了过来，问道：“樊家媳妇儿，发现啥好东西了，这么激动。”
“嗨呀。”樊娘子转头瞧了眼顾青青，笑道：“这顾家丫头自己做了玩具出来卖，我看着还挺新奇，就带灯娃子过来照顾照顾生意。”
“你家孩子不是也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吗，要不要买几个回去？”
“额……”那人见她说是顾家的东西，脸色顿时一僵，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日顾心安从洪水中救下灯娃一事，村里许多人都是听见了风声的，见樊娘子对顾家态度好点，这些人也不觉得稀奇，可要叫自己从灾星手里买东西，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可是受了诅咒的呀。”那人凑到樊娘子耳边小声道：“你敢要她的东西，不怕霉运缠身啊？”
“……哎呀。”樊娘子啧啧两声，说：“话虽是这样说，但她那不是……”
话讲到一半儿，她忽然停下来偷偷看了眼身后。
顾青青蹲在摊位前，正低头整理那些被孩子们翻乱的玩具，像是并没有注意在听她们讲什么，可这么近的距离，她也不好再继续讲下去。
“好端端扯这些干嘛。”樊娘子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就是看丫头的东西实在不错，才帮忙吆喝几声的，你若不想买就不买嘛。”
那人脸色一黑，不再讲话了。
小小的摊位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前来看稀奇的，顾青青可不想因为些闲言碎语让自己没法继续做生意。
她将小丫头叫过来，小声说：“杏尧，你小嘴儿甜，方才那几位婶婶都被你说心动，想来应该是要买的，你提着竹篮子对面去让她们挑挑看。”
小丫头懂事地点头应允：“好。”
“杏尧真乖。”顾青青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今天的东西咱们都只卖两文钱，但只要是从你手里卖出去的，钱银都算你的。”
“谢谢顾姐姐。”小丫头甜甜一笑，一只胳膊环上只篮子挤着人群去对面了。
“心安，你别老躲在后面呀。”小丫头走远，顾青青才转头来看少年，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她悄悄跟他说：“姐姐可答应杏尧了，今日她卖出去的东西都算她自己的，你要是再继续躲下去，可就输给她了哦。”
“姐……”少年有些为难的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顾青青帮他加油打气，说：“没关系啦，心安连洪水都能战胜，还会怕这些叔叔婶婶吗。”
“你就在摊前坐着就好了，要是有人来问价钱，你如实告诉他们，买不买随便他们。”
少年目光落在人群中打量了会儿，最终点点头：“好。”
顾青青比了个大拇指给他：“心安真棒。”
给两位小徒弟做好心里建设之后，顾青青又回到了一旁的杨柳树下，樊娘子见状，还想过来跟她搭话。
这时，有人摇着黄纸册子穿过人群前来吆喝：“村长通知，村长通知，下一任村长提名今日正式开始，请各位有意参选的，速去村头文先生家报道！”
“村长提名啦？”人群一阵骚动，樊娘子脸上惊喜万分，“不是说还有两日的吗，怎么变成今日了！”
“听人说提前了。”旁边的人推搡着她走，说：“对了，你家那位不是也要去参加竞选吗，你还不快回去将消息告诉他。”
“是是是，要去参加的！”樊娘子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朝顾青青挥手道：“丫头，你先卖着，婶子先回去了。”
顾青青微笑着回应了她一下，没说话。
樊娘子一走，四下摊位上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村长竞选一事了。
卖鞋底的摊主说：“听说今年参加竞选的好像有六个人。”
“正是提名的除了周家，胡家，丁家这几个大户之外，还新增了刘家，孔家。”
旁边菜摊摊主掰着手指数了下，问道：“不是说六家吗，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没提名呢就被刷下去了。”鞋摊摊主忍不住笑了声，“听说是把腿给摔断了，就在前几日，你说倒不倒霉。”
“谁呀？”菜摊主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好像是村尾巴上的林家。”鞋摊主偷偷瞄了一眼这边顾青青，噘嘴道：“就是给那顾灾星租田那个林家。”
“你是说林大壮——”菜摊主没忍住，一声喊了出来。
“……”顾青青听力可好，虽然距离隔得远点，但是这三个字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竞选村长一事她倒没多大兴趣，因为不管选上谁，贫穷的杨柳村都不会有出路，万恶的资本主义，只会吸血和压榨，要她说还不如不选。
可……这林大壮是啥时候把腿给摔断了？
顾青青一脸震惊加奇怪，她记得自己下地播豆那会儿他都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几天，怎么突然……
“难不成是？”想到那日雨天在自家田头鬼鬼祟祟的人影，顾青青心中一动，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挪动脚步往前靠了靠，听那鞋摊主继续说：“林家就只有林大壮一个成年男丁，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摔断了腿，怕不是巧合吧？”菜摊主觉得其中有蹊跷，说：“可这林家也没啥优势啊，论家业赶不上周家，论文化还不如孔家呢。”
“那谁知道呢。”鞋摊主压低声音道：“不过要我说啊，他断腿纯属活该，自作自受。”
菜摊主：“这话怎么说？”
“我也是听我家那位讲的。”鞋摊主小声道：“林大壮是在下大雨那天出事的，你想想看，咱们村里谁是出了名的洪水灾星？”
“你是说……”菜摊主的声音因恐惧而压低，“那顾家？”
顾青青：“？？！”
鞋摊主点点头，继续说：“还有之前刘家灯娃落水，你知道撒。”
“知道啊，后来不是顾家那野孩子救起来了吗？”
“你确定是救？”鞋摊主冷呵呵地说：“刘灯娃被洪水冲走的时候，那野孩子就在河边，保不准就是因为他。”
“那顾青青可是灾星转世，谁跟她挨得近些都得倒霉。”
“林大壮摔断腿，肯定是因为把田租给了她。”
菜摊主捂着嘴：“这么邪门儿！”
鞋摊主舌根子嚼得心里舒坦了，伸伸懒腰道：“你看今日那樊娘子，还感恩巴巴地围着灾星转呢，指不定那日被坑了都不知道。”
“唉，别说了。”菜摊主注意到顾青青在听，连忙转身假装理菜。
可她菜摊上的客人还没徐杏尧玩具摊上的人多。
没有顾青青守在摊前，两个小家伙都卖出了不少玩具了。
徐杏尧口才好，又热情，提走的两个竹篓子很快就要见底了。顾心安虽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遇到些同样不爱搭理人的客人，也算小小收益了几把。
顾青青站在柳树下观察了一上午，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其实有一小部分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究竟是不是灾星。就拿这些玩具来打比方，价钱卖得贵了，就算人没有被带帽子也不会有人买，比如之前的周家。而自己，虽然是村里出了名的祸水，但两文钱的小便宜还是会有人来贪。
杨柳村的人迷信，但是杨柳村的穷人不会因为迷信而不吃饭。
出摊时那批妇人，起先还在因为顾青青灾星的身份而犹豫要不要买玩具，后来听说一颗球只要两文，还不是开开心心地买了。
快饿死的人会冒着被惩罚的风险，跑去吃土地庙前摆放的瓜果，那生活在杨柳村最底层的穷人，自然也不会有富人那么多顾忌。
今日许是因为竞选村长的原因，周家摊主并没有出摊。
顾青青的玩具摊只在集市摆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就差不多卖得七七八八了。
临近正午时，三人收摊回家，竹篓子只剩下几个实在丑的没人要的竹叮叮，顾心安转手拿出去还换了几颗土豆子。
事实证明，在贫穷面前，封建迷信只能算是弟弟。
顾青青心里有了谱，决定从根本解决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