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的女儿看了一眼阮千岁,拉了拉老伯的衣裳,有些好奇。
“爹,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
老伯用余光看着阮千岁的一举一动,发现她并未出现什么异常,便当着老伯女儿的面说出了实话。
老伯在沥水湖畔捡到她,当时她整个人漂浮在水面,若不是老伯看她还有一口气老伯差点就将她直接埋了。
可谁知道这姑娘一醒来便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失去了她的智商,鬼知道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被丢进湖中。
老伯的女儿得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便毫不客气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叫司遥,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司遥俏皮玲珑的样子使得阮千岁放下了戒心,她露着最纯真的笑容看着司遥,却一直没有回她的话。
司遥看着她的样子沉默良久,真是一个可怜人,连自己的姓名都忘记叫什么了。
“爹,要不我们给她取一个临时的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唤她姑娘是吧?”
司老伯皱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听令于司遥的话,可这姑娘到底叫什么好呢?
“既然爹是在水里捡到她的,不如暂时就叫她宋池虞吧。”
“池虞…池鱼?”
“对,如果可以的话,当一只只有七秒记忆的小鱼也没什么不好。”
司老伯有些诧异。
“那为何不叫她池鱼而是池虞?”
司遥看着池虞精致的脸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人。
“那小名便叫她阿鱼吧,毕竟长了一张如此漂亮的脸蛋,叫池鱼看起来多难看啊。”司遥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起来。
“你以后叫宋池虞,你的小名叫阿鱼,你听得懂吗?”
阮千岁点了点头,从此时开始阮千岁便再也不叫阮千岁了,她失去了记忆,拥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和人生。
这次再也不是幻境更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阮千岁接受了赌约,赌约开始正式生效,她被晏呈丢入沥水清泉,顺着水流流入凡间,那片神秘地界便是沥水湖畔的尽头,而沥水湖畔的存在长而悠久,已经成为了护佑镇子的清泉。
晏呈故意带她进入神秘地界并将她顺着水流流入凡间,便是想看看她失去一切记忆的最终选择。
人的性格分好坏善恶,魔子亦是如此,但在有绝对的情况之下善恶好坏是可以装出来的。
有些人表面上的善其实背后埋藏的是无尽的邪恶,贺久铭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有些人表面凶恶万分,可实际上内心深处始终恶不起来。
只有除去曾经的过往才方可彻底看透人的性格底色。
晏呈做出这一举动便是要看看排除一切伪装,她内心深处真正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这便也是赌约其中之一的条件。
临走前阮千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不会将黑色曼陀罗让给别人,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故事还没有结束,现如今才开了一个头而已。
晏呈期待着她的表现,更期待着她最终做出的选择。
他在神秘地界等着她,等着她带着最终想要的答案归来。
待到那时无论如何他都心服口服地佩服她。
司遥拉着阮千岁的手,把他带到了屋外。
“还好你被我阿爹捡到了,你别看现如今这里破破烂烂的,但两个月后我就会去见我的亲爹亲娘了!”
阮千岁虽然听得懂她说的话,但她不知该作何回应。
“亲爹…亲娘?”
司遥心虚的垂下眸,扭捏的说出了实情。
“司老伯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见我的生父了。”
阮千岁激动的抬起司遥的手,满脸洋溢着高兴,司遥惊愕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在激动个什么。
“去哪?”
司遥把手放开,趾高气扬地说出了她生父的来历。
她的生父是当今苍傲国的圣君,而她则是圣君曾经最疼爱的小郡主。
司老伯曾救过年少时的魏廉,而司老伯这些年来却一直没有索要回报。
司老伯在几年前刚痛失了女儿便又失去了妻子,巨大的精神打击让司老伯变得精神失常,魏廉看着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变成这般痴呆模样不忍直视。
魏廉想要让司老伯不要太伤心,便询问了自己的女儿愿不愿意去扮演一年司老伯的女儿…
而魏廉的女儿便正是司遥,原名也并不是司遥而是魏遥。
苍傲国的小郡主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分得清善恶好坏,便同意了魏廉提出的要求,一年过后魏廉答应会把她重新接回去。
眼看着一年之约已经所剩无几,还差两个月她就可以回到以往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她担心她走以后司老伯该怎么办。
如果要面对离别,倒还不如从不开始。
“我猜…司老伯也许已经知道你要走了。”
阮千岁开口说话了,而且语速均匀没有断断续续,像极了一个正常人,她的智力恢复了?
“池…池虞?你…?”
“嗯?”
阮千岁歪着脑袋看着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司遥想多了。
阮千岁能够这么快恢复智力或许是因为她是魔子的缘故,她的血红瞳孔没有消退便证明着她魔子的事实是永远抹不掉的。
既如此,那么天赋也依然是。
“你开口说话了!”
“我一直都会说话啊。”
“那你刚刚怎么像是一个傻呆瓜一样?”
阮千岁皱紧了眉头,她伸手敲了一下司遥的头。
“你才傻呆瓜呢!”
司遥震惊地看着阮千岁的一举一动,所以刚刚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算什么,算她善良天真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从哪里来,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池虞,不是你说的吗?”
司遥抿了一下嘴唇,看来智商回来了,但记忆还没有回来。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掉进这湖畔里的?”
司遥的问题一连串地问下来问的阮千岁脑袋都大了一圈,阮千岁蹙眉看着司遥沉默不语。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阮千岁垂眸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甚至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她只记得她醒来之后的事情。
司遥有些无奈,她的记忆找不回来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再过两个月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跟司老伯说出真相?”
“为什么不说?”
司遥犹豫万分,最终还是对阮千岁说出了实情。
“我从未告诉过司老伯我从哪来,但他对待我就像亲女儿一样,我怕我要是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司老伯会更加伤心。”
话音一落阮千岁便拉住了司遥的手,把她带进了屋中,司遥被她的举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被她冷冷地拉入屋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比起临走时的痛苦,倒不如现在就说了。”
阮千岁指了指正在休息的司老伯,他的脊梁已经被压弯直不起身来,不过看得出来司老伯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比较开朗活泼的人。
可能经历了妻女的离去让他的性情大变,也逐渐变得沧桑。
司遥犹豫万分,最终看着阮千岁坚定的眼神最终她决定勇敢一回,为了她更是为了司老伯。
司遥走了过去蹲在了司老伯的面前,她轻轻地抓住司老伯的手,司老伯还是跟之前一样面带慈祥的笑容看着司遥。
“爹,我要走了。”
司老伯的表情停滞,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他把手从司遥的手中抽了出来,温柔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爹知道了。”
“爹,你不问问我要去哪吗?”
司老伯眼泛泪光却一直保持着微笑地看向司遥。
“爹知道,爹什么都知道。”
司遥看着司老伯慈祥和爱的样子竟有些于心不忍要离开了。
司遥本以为她的到来是司老伯不知道,原来司老伯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妻子都离去了,她也知道司遥并不是司老伯真正的女儿。
“你的眼睛和魏廉那老家伙的一样,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呢。”
司老伯渐渐起身,把在地上蹲着的司遥一并扶了起来,他轻微地抱住司遥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美好。
“待到两个月后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司老伯没有回她的话,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整整一年时间说长也才一年而已,说短司遥也当了司老伯一年的女儿了,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她离开呢。
可他也清楚,司遥始终不是他自己的女儿。
轻风吹拂发梢,眼看两个月已经过去,在这两个月中阮千岁跟着司遥学会了为人处世,陪着她一起照顾司老伯。
不知不觉中阮千岁跟司遥也成为了挚友,阮千岁的性格还是那般俏皮活泼而且还是跟以往那般的毒舌,平日里阮千岁还会时不时的怼一怼司遥。
二人亲密的宛如姐妹般,虽然阮千岁找不回原来的自己,更是想不起以前的记忆,但她有时觉得像她这样重新开启新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
不论过去,只谈将来。
两个月时间已到,来自苍傲国的马车来迎接他们的小郡主回家了。
临走之前司遥问过阮千岁要不要留在这里陪陪司老伯,可还没等阮千岁开口司老伯便主动拒绝。
司老伯不忍看到两个姐妹分道扬镳,比起让他做如此残忍的人,倒不如让他一个人享受未来仅剩几年的悠闲时光。
阮千岁上了马车后便轮到了司遥,司遥回眸看着司老伯,司老伯笑容灿烂挥着手在给她送行。
“爹,祝好。”
司老伯点了点头,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司遥便立马上了马车。
司遥她怕她会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她没有对着司老伯说太多煽情的话,可当她上马车的那一刹那间,她听到了司老伯的声音。
“再见,遥遥。”
司老伯的女儿叫司穆遥,当司遥走的那一刻他说的不是司遥也不是司穆瑶,而是遥遥。
他知道司遥这个名字是假的,她的真正名字叫魏遥,所以他的一声遥遥不仅在跟她道别,也是在跟自己的女儿道别。
或许司老伯还会再见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等到那时,司老伯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前往苍傲国的路程很远,阮千岁便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司遥的雨樱殿。
阮千岁睁开双目四处张望着,雨樱殿是司遥的寝殿,而司遥现如今应该去拜访她真正的爹娘了吧。
到了夜晚,司遥重回了她的寝殿,可她却面露难色一脸惆怅。
阮千岁上前询问,司遥却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阮千岁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她随手拿起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拭着泪水。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司遥抽泣着什么都没有说。
“你刚回来不应该在你爹娘那里多待会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抬眸看向阮千岁,随后又迅速地转移了目光。
“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说得有道理,但司遥却依旧扭扭捏捏的。
“不会是因为他们…骂你了?”
司遥摇了摇头,她声音哽咽着说着一些丧气话,阮千岁听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依旧不懂她到底为何一直哭泣。
“停停停,你说重点!”
“我明明有着大好年华,为何父王要派我去!”
阮千岁有点欣慰,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她能听得懂的话了。
“邻国北辰国是我们的敌国,两国不能并存,天下必须统一,父王让我去北辰国当间谍,他竟让我去杀了北辰国的君主!”
阮千岁不懂两国之间的恩怨,她轻声安慰着司遥,可不管用。
“北辰国的君主不应该和你父亲一样大吗,为何要派你去啊?”
“北辰国现如今是个青年君主在管理朝政,父王想以和亲的名义让我去杀了北辰君主…”
“名义上代表着两国之间的友好,这样一来也能够平息战事,但实际上让我去杀了北辰君主,逼他写下退位诏书,这样一来北辰和苍傲便只有一国之君,那便是我的父亲。”
阮千岁蹙了蹙眉,为了自己的国家却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听起来确实有些残忍,或许司遥的父王也不想这样,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圣君到!!!”
阮千岁回眸看过去,司遥却瞬间慌了,她私自把阮千岁接入宫内她还没有跟父王说,她刚想要把阮千岁藏在哪里魏廉却大步地推开点门走了进来。
司遥把阮千岁护在身后,尊敬地给魏廉行了一个简易的礼。
魏廉看着司遥身后的女子皱了皱眉。
“遥儿啊,此女子是何人,为何深夜在你的寝殿中?”
司遥抿了抿嘴,抬眸对上魏廉的带着质问的目光。
“此女子是女儿的朋友,她无家可去,所以…”
魏廉轻微地“啧”了一声,但当他把目光转移到阮千岁身上的时候,他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想法。
司遥以为魏廉要责怪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遥震惊的抬眸看向了魏廉,发现他却面带笑容地看着阮千岁,司遥知道自己的老父亲定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了。
“我啊?我叫宋池虞!”
司遥回头看了一眼阮千岁,这个姑娘也是傻,这下她完蛋了,定是又要被自己的父亲去做某样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