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魔杖尖端死死抵住喉咙,压迫感让艾琳娜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肩膀和侧腰撞击铁栅栏的钝痛还未散去,尖锐的警报声更是如同无数钢针扎进她的太阳穴。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年轻SSK士兵眼中绝对的冰冷,视她如蝼蚁的审视。屈辱和剧痛瞬间冲垮了她精心维持的伪装。
“放开我!”
艾琳娜的声音因窒息和愤怒而嘶哑尖锐,她不再伪装那副温和无害的怯懦模样,矿场里磨砺出的、属于“毒蛛”的狠厉瞬间爆发出来。她不顾颈间的魔杖,猛地挣扎扭动,试图摆脱钳制,“瞎了你的狗眼!我是波兰总督海登·林顿阁下的随行官员!放开!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机关!”
她的反抗如同触动了捕兽夹的陷阱。那SSK士兵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握住她胳膊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一拧!
“呃啊——!”艾琳娜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肩膀关节传来脱臼般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巧舌如簧?察言观色?在这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规则面前,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武器如此苍白无力。剧痛让她本能地瑟缩,身体因恐惧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矿洞里的老鼠,终究逃不过猎鹰的利爪。
“意图反抗,行为可疑。带走审查。”士兵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另一只手就要粗暴地将她拽起。艾琳娜绝望地看着那象征着保卫军绝对权威的银骷髅标志在眼前放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住手!”
一声低沉厉喝如同惊雷般响起,德语带着浓重的波兰口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海登·林顿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疾步走来,红褐色的头发在晨光中仿佛燃烧的火焰,灰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扭住艾琳娜的SSK士兵,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是被警报声惊动?听到消息?特地来救她?
士兵看到林顿,身体瞬间绷得更直,如同标枪。他并未放开艾琳娜,但抵在她喉咙上的魔杖微微移开寸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总督阁下!”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对军衔的礼貌和服从。
林顿的目光扫过士兵,最终落在艾琳娜身上。看到她肩膀处被锋利铁艺划破的衣袍下渗出的刺目鲜血,看到她因剧痛而扭曲苍白的脸,看到她眼中残留的惊惧和屈辱,林顿的怒火瞬间升腾。艾琳娜是他的棋子,是他带来的人!在纽蒙迦德被人像条狗一样按在地上,还见了血,这无异于当众扇他波兰总督的脸。
林顿几步上前,没有去看艾琳娜,而是直接站到那SSK士兵面前。他比士兵高了半个头,久经沙场的铁血威压如同实质般倾轧过去。他伸出手背——不是拳头,而是带着一种侮辱的姿态——不轻不重地在那士兵冰冷而年轻的脸颊上拍了两下。
“啪,啪。”
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
“眼珠子长在头顶上了?”林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波兰总督府的人,你也敢动?规矩是死的,脑子也是死的?警报响了就一定要把魔杖抵在别人脖子上?嗯?”他每说一句,那粗粝而饱经风霜的手背就在士兵脸上拍一下,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士兵的身体僵硬如铁,帽檐下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屈辱的怒火,但军人的纪律让他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顿发泄完怒火,不再看那士兵,仿佛对方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他一把将被剧痛和恐惧攫住的艾琳娜拽了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庇护。
“走!”他低喝一声,拉着她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此刻——
“林顿总督,请留步。”
一个清冷、清晰的声音响起,如同淬火的寒冰。
一队穿着更加考究的保卫军,穿着深黑色镶银边制服,如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路口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青年军官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金发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寒潭,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冷峻。
他军装笔挺没有一丝褶皱,胸前佩戴的一排勋章在晨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艾琳娜试图辨认。银蓝双色的飞鹰徽章,那是格林德沃的家徽。秘银上红黑珐琅相间的卢恩符文,者是巫粹党徽。一个看起来像是北极星的勋章。森然的秘银骷髅,是SSK标志,以及一个艾琳娜从未见过的奇特徽记,造型似乎是八足马。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纯粹而冰冷的威压——那是属于纽蒙迦德核心的绝对秩序感。
青年军官对着林顿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动作精准,声音平稳,不容置疑:“总督阁下。”
林顿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怒意收敛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显然,他和这个青年认识,也认识那些徽章所代表的分量。
“阿尔里克。”林顿平静而熟稔地说。
年轻人的目光扫过林顿,然后落在那名依旧保持敬礼姿势的SSK士兵身上,年轻人脸颊微红,眼神屈辱。随即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了脸色惨白、肩膀渗血的艾琳娜。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我的属下,只是在严格执行纽蒙迦德的安全条例。”阿尔里克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如冰珠砸落,“警报触发,立即控制现场,盘查可疑人员,这是SSK的职责,亦是保卫帝国中枢安全的基石。他并无过错。”
他微微停顿,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直视林顿,带着一种古老贵族特有的矜持和冰冷警告:
“希望总督阁下……自重。SSK的威严,不容侮辱。”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逾千钧。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一边是护短心切、怒火未消的波兰总督,一方是代表路德维希·瓦伦丁和SSK绝对权威的年轻军官。无形的压力在场中弥漫。
艾琳娜被林顿拽着胳膊,肩膀的伤口因拉扯而阵阵作痛,关节更是如同火烧。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金发青年如同实质般的冰冷视线。那视线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伪装和算计都无所遁形。
林顿沉默了几秒,灰绿色的眼眸与阿尔里克冰蓝色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锋。最终,林顿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他不再看阿尔里克,只是粗暴地拽着艾琳娜,从那一队沉默如雕像的黑袍保卫军身边大步走过,朝着纽蒙迦德圣徒医院的方向走去,将冰冷的注视和那场无声的权力对峙都甩在了身后。
艾琳娜踉跄地跟着,肩膀的疼痛和关节的刺痛让她几乎晕厥,但更让她浑身冰冷的,是阿尔里克那双毫无感情的蓝色眼眸。在波兰,她是副司长;在这里,在真正的权力中心,她只是林顿总督一时兴起护下的、一个引发了麻烦的“东西”。渺小感,从未如此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