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职业的缘故，容霁常在外住。

她没有认床的毛病，却也鲜少像这样一夜无梦，连睡前那些窘迫感也烟消云散。

生物钟将她叫醒，手机打开，消息格外多。

看到这些祝福，容霁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她的27岁生日。

而在零点，她入梦酣眠的时候，周应川就在隔壁书房准时祝福。

Jesse：【生日快乐，好梦。】

单从文字来看，他这条消息甚至比一些半生不熟偶尔联系的人还要冷淡、敷衍，更别说和秦臻和温芮繁多的祝福相比。

逐一回复感谢，容霁看着温芮末尾那条消息，【记得签收快递～爱你/飞吻，生日快乐！】

快递……

根本没有一点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走神一瞬，容霁瞒下这件事，正敲字回复时，门被敲响。

“小霁？”低沉的声线隔着门温声叫她，比冷冰冰的文字让人悸动。

只是试探，他没存叫醒她的意图，要是现在还在梦乡，容霁自认是听不到的。

“我醒了。”她扬声。

快速发出消息，她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等我一会……”

门外周应川应了声好，容霁去洗漱，隐约听见他有电话过来，但铃声只响了几秒，大概是被他挂断了。

主卧的门关着，周应川抬步回到客厅。

等待的间隙，他不紧不慢处理邮箱事务，凝神之际，又有一通归属地为岭右的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与上一通径直挂断的陌生号码不同，这通电话有标识，显示为快递。

视线微顿，他接通电话。

“您好，sf快递，”电话刚刚接通对方便娴熟的自报家门，又问，“请问是容小姐吗？”

料想是容霁买的东西，周应川不疑有他，“是。”

随后，对方没有拖泥带水切入正题，“您有两个预约今天收货的**快递。收货地址……三栋601，请问方便什么时候收货？”

**快递？

察觉几分不对，周应川问：“号码填的是？”

“就是您的电话啊，”快递员不明所以，核对道，“尾号是1111，四个一，对吗？”

收件人填的容霁，号码却填的是他的私人号码，甚至有这里的地址。

周应川敛眸思索，这三条信息无不指向温芮。

“没错。”他确定无疑。

紧闭的主卧门终于打开，容霁少见穿了条裙子，裙摆摇曳衬得她脚步轻盈，瓷净的脸上眉目如画，浅眸亮晶晶的，唯独一点红的唇上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一层潋滟的光泽覆盖，水嫩娇艳。

他晃了晃神，本该恰好询问她快递的事。

但鬼使神差，他对电话那头说：“送到物业室就行。”

电话随即挂断，容霁坐到他身侧，裙摆溢在他的西裤上，隔着布料骚动。

他久久不语，容霁唇瓣稍抿，“是有工作吗？”

仅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动作，形状漂亮的嘴唇就像有蜜要从唇珠坠落。

那一丝晦暗的猜测裹在深沉的眸色中，周应川掀眼，缄口不提通话内容，语调闲散带过：“无关紧要的事。”

“别多想，没有工作。”

大手小心放在她耳边，巴掌大的脸毫不费力抬起，他用视线一寸寸描摹她精心准备的妆容，唇珠娇艳欲滴，喉结猛然滚动，终是不忍心破坏，连吻都克制住。

他淡笑，嗓音喑哑：“很好看。”

他的目光专注，容霁招架不住丹凤眼中的深情，只得提醒：“不是要出门吗？”

这样夺目的容霁，他舍不得让别人看见。

“我想我今天做了一个错误的安排。”

“怎么会？”容霁坐在玄关换鞋，他站在旁边拎着小巧的女士包。

他低估了自己的占有欲，可并没有更改的打算，“附近有些不错的店，我想带你去吃吃看。”

这样的安排出乎容霁预料，但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常，“你都去吃过了？”

“去过一些。我记得你高中时很喜欢和温芮一起去吃不同的店。”

“开盲盒嘛，”容霁莞尔，“我太久没逛吃了，现在芮芮比我吃过太多好吃的啦。”

她仰脸看着他，笑容狡黠，“今天可以和你一起追赶一下。”

“不过在认识芮芮之前，我还有一个探店搭子。”

容霁笑意淡了几分，眸光怀念，“我爸爸是民警，别说我家那一块了，整个江林市他都很熟。”

“叔叔很厉害，比我厉害多了。”周应川闻言道。

路痴倒的确是他的短处，容霁眉眼染笑，安慰：“你们职业不一样。”

上了车，她一边拉安全带一边打趣，“那不然我来开？”

周应川忙着弄导航，侧首看她一眼，语气有几分无奈，“指导就行。”

“没问题，”爽快答应，容霁系好安全带，“我小时候其实挺内向的，可能是像我妈吧。”

“但我爸真的，他是那种牛鬼蛇神都能唠上几句的人，所以人缘还挺不错的。他看不惯我小小年纪闷在家里，一放假就喜欢带我出去，吃他偶然吃过的好吃的店，或者是没有尝试过的，他都会带我去。”

车速不快，周应川静静听她说话。

“我爸训人挺凶的，应该说是凶神恶煞？不过我从没挨过他的训。可能是他没能见到我任性的时候吧。”

车随着红灯缓缓停下，周应川偏头，容霁面色淡淡，没有难过的表情，只是长睫低垂，些缕遗憾从眼中流露。

“他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都爱跟我妈说，可他连一句遗言都没留给我们，”容霁察觉他的目光，回头笑了一下，“所以我没有留在江林上学，一定要跟我妈去渝北，我妈阻止不了我，他也训不到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话足以安慰至亲的离去。

“你做得很好，”周应川可以肯定，如果他是容光，他会希望疼爱的孩子可以代替自己陪在深爱的妻子身边，“他不会怪你的。”

“嗯，我知道，”容霁其实还是有些难过，她吸了吸鼻子，掩饰般提醒他，“绿灯了。”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周应川寻到车位，车速慢下。

“我是一定要跟我妈一起去的。”她继续说。

喃喃低语般，却很清晰的表述她执拗的点，“不管有多难，陌生的环境、不一样的课业还是改变的生活，这些都不能阻止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车稳稳停进车位，安全带卡扣“咔哒”一声，容霁扭头看向半晌没有动作的男人，“哪家店？走吧。”

周应川如梦初醒，却没回眸看她，解安全带的动作迟缓。

容霁已经下了车，隔着挡风玻璃，他的视线蒙上一层讳莫如深的阴影。

面对感情，他远没有容霁勇敢。

心中坚定的某些破开了口，不安悄无声息占据。

他强敛心神下车。

早餐是岭右的特色，值得欣慰的是，口味很合容霁。

从这家店步行七八分钟就到一条小吃街，节假日小吃街人满为患，他们也像最平常的情侣混迹其中。

逛吃到中午，完全没有再吃正餐的肚子了。

又步行走回停车的地方，容霁没问接下来去哪，任由他安排。

路途逐渐熟悉，本以为他要开回去，最终却拐向另一条街。

容霁下车抬头看招牌，是他昨天提到的烘焙坊。

现在就买蛋糕？

“是不是还有点早？”她忍不住说。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这里不卖蛋糕。”

故弄玄虚的样子弄得容霁心痒痒，进店她才明白过来。

“DIY?”容霁不可置信念出。

引路的店员带他们上二楼，解释道：“我们店可以自己动手做，比较特别也挺有趣的。”

进入一间烘焙室，里头除了一堆食材和机器以外什么都没有。

蛋糕胚，奶油，没有。

甚至连水果都要自己切。

洗过手再看这一堆东西，容霁手足无措，“没有人来指导我们？”

周应川已经熟练取面粉、打蛋，机器运转起来，他绕到容霁身后，围裙套在脖颈，他虚虚圈住她，在背后系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我指导你。”

“拿个鸡蛋。”

容霁受这道平直的声线摆布，长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她的指间，小儿学字般，手被他控制。力道不算大，但足以牵引她完成蛋黄蛋清分离。

“很好。”尾音上扬，平淡的嗓音终于有了起伏。

短促的夸赞结束，室内只剩机器运行的声音。

周应川像认真教授课业的老师，容霁就是那个全情投入学习的学生。

奶油在慢慢打发，电动打发机提起，尾部挂尖。

她又闻到那股甜味，原来是这样产生的——

白色的奶油尖角包裹住粉色指间，又迅速出现在那张不动如山的脸上。

容霁朝后躲开，得逞看着他，舌尖扫过指尖残存的奶油，“很甜。”

他抓住那只逃脱的手，还残存的些许奶油缠绕手指，让人想要清理干净。

明明抱着清理的念头，低头含着的瞬间，却将更多的奶油沾上她的手。

指尖一热，下意识勾起，只有一片坚硬。

使坏弄上他面庞的奶油变少了，面积却扩大了些，将冷硬的棱角柔和。

削薄的唇含着她的手指，棱角不显，视线还是直勾勾的侵略。

烤箱预热结束的“叮”声解救容霁，他眸光忍耐，片刻，薄唇轻启，双臂自她身侧收回。

周应川侧过脸，涂满奶油的半张脸对着她，好整以暇：“擦擦。”

容霁忙不迭去取了纸巾，细细擦除。

她不敢再作乱，接下来顺利很多。

抹奶油容霁不得要领，总是不均匀，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切切水果。

周应川视线专注，不知练过多少次，他的手很稳，甚至还做了些简单的花样。

这份熟练让容霁挑选装饰时频频侧目，他简单弄了两个小熊在上面收尾，她也刚好挑出‘2’和‘7’两根蜡烛。

六月已经进入下旬，半年已过，她还不知道周应川的生日在哪一天。

“你不会比我小吧？”她已经摘了围裙，正摆弄着蜡烛，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