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接下来几天，容霁不论怎么旁敲侧击询问温芮快递，她都铁了心不透露，不给她一点处理掉的可能。

容霁苦恼期间，在工作上，周应川兑现了他的承诺。

公益科普课和市场摸排野生动物售卖二者之间，出于专业度和经验的考量，最终还是由庞程和容霁跟着他安排来的专业人员一同进行。

起了个大早，容霁一行人驱车前往最近的农贸市场。

最近节目事忙，加上她还有没有解决的心事，一大早舟车劳顿气色就有些差。

见她状态不佳，晓琳提议道：“容老师，你要不再睡一会养养神？”

路程还没过半，容霁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临近开播。

毕竟是信息快速传播的时代，去农贸市场是为了查野生动物贩卖，这一点是万万不能在直播时直接说出的。但托词也早就想好，就说是为了栖近的日常采购。

眉心发胀，她撑着头滑动屏幕。

一条物流信息在此时弹出。

容霁心一跳，赶忙点了进去，却发现是刚刚寄出的空运包裹，发货地是江林。

那这应该就不是温芮买的那些东西。

手机熄屏放到一边，她有些疲惫地闭眼，“晓琳，麻烦你帮我补点妆。”

化妆刷轻柔地在脸上来回扫弄，容霁昏昏欲睡时，晓琳瞥过她放在一旁静音亮起的手机，“容老师，电话。”

晓琳左右端详，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手机递给她。

秦臻那边环境音有些吵，容霁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才开口。

“最近忙坏了吧？”秦臻有时间就会看综艺直播，了解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一听到容霁的声音更是心疼。

“还行，”容霁不想让她担心，笑着撒娇，“就是好久没吃你做的菜。”

“你们节假日不直播，还是两地一来一回太耗时了，你明天也不回来？”

容霁去东南亚之后直接来的岭右，到了岭右这么久节假日也一直没回江林。

只当是秦臻想她了，况且大脑全被一些事七七八八的填充，先不说和周应川约在周末，好像温芮也问过她这周末回不回江林。

这周末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容霁有些迷糊，“明天？几号啊。”

说着，手机从耳边往前拿，还没看到日期，就听见秦臻说算了，似乎还和电话外的人说了句谢谢。

“我猜到你工作忙不会回来，”她那边一下安静很多，语气中的无奈更加明显，“刚给你寄了点东西，一会把单号发给你。”

“不用，”容霁了然，难怪是从江林发出的空运包裹，“我刚看到了。”

“嗯行。里面有些你爱吃的零食，还有一些润肺补气的滋补品，”她絮絮叨叨，“你别放着滋补品都不吃，该补还得补补，不要仗着年轻透支身体。在外面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好，我知道啦。”容霁乖乖答应秦臻。

旁边晓琳举着手机小声提醒她时间，容霁比了个OK的手势，“好了妈，我要开播了，挂了哈。”

一开播，直播间的观众也是第一次见开幕是在车上。

弹幕果然不出所料询问他们是要去干嘛，容霁便用了那套言论。因为是在车上，她也是头一次直播时能有空闲看弹幕了。

弹幕接受度很强：【我竟然能看到这个节目生活的一面/惊讶，还以为只有干货呢】

容霁看到这种弹幕时稍微松一口气。

不过当代网友中，福尔摩斯也不少。

很快就有人察觉不对劲：【这毕竟不是生活类节目啊，采购什么的按理来说完全不该出现在一个这么专业的节目上。】

这条引来诸多附和。

【而且隔壁两大两小的组合还在学校里兢兢业业教小孩呢！】

【是啊是啊，什么采购要把节目两个专家派出来？好难猜啊/吃瓜】

【楼上真相了。结合那些已经排除掉的导致动物数量锐减的情况来看，现在去农贸市场干什么，不用多说了吧？】

不过好在更多的观众只是看个热闹。

这些飞快滚动的犀利弹幕里，夹杂了很多“无所谓看啥，只是习惯挂着直播”、“别太苛刻，民以食为天”以及一些颜粉对容霁的夸夸。

总体来说还可控，不过不可控或是真的都猜到，容霁他们也无可奈何。

车停下，容霁下车和庞程他们汇合。

摄像和麦克风都做了处理，不算明显。起先他们甚至分散开来，就像真的是采购食材的普通顾客一样，但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进行野生动物交易还是足够狡猾谨慎，总之连最后直接找上管理人员也一无所获。

一个上午脚都跑断还是没有一点线索，临近饭点人流减少商贩也在整理剩余的货物，此时继续摸排已经意义不大。

收到庞程迫不得已选择打道回府的消息，容霁由于离得近，第一个折回农贸市场门口。

比起这边的铩羽而归，另一边的公益科普课上得可谓是顺得不行。

蒋萦和于明祺都在群里发了不少科普课中的视频，容霁坐在车上将聊天翻到最上面，从第一个慢慢往下看。

不得不说，其实他们很适合去给孩子们上这堂课。

课堂上的孩子从最初的拘谨到后面完全被他们调动情绪，稚嫩的面庞洋溢着积极求知的笑容，教授的知识都能一一答上，黑白分明的眼中对保护环境和动物的懵懂逐渐变为认真……

直播虽然也有弹幕进行反馈，却远不这些画面来得直观、震撼。

寓教于乐，不是什么空口号，而是他们切切实实在做，并且做到的。

容霁心中感触，忽然又在想，周应川为什么想到要投资《自然伙伴》这个节目。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他一遍，在烟火落幕后，没有得到回答。

问迹不问心。

当初没有得到的答案现在也不必再问一遍，她实在想不到周应川的理由，但这是在做一件好事就够了。

不再多想，容霁继续看后面的视频。

出乎意料的，她看到了那天带头和杨天乐发生争执的孩子。视频中，两个孩子又玩到一起，在玩快问快答的游戏，没有隔阂的样子。

问题当然是刚才课上学习过的知识，两个人进行抢答，杨天乐说话是从容不迫那种，字正腔圆娓娓道来的风格。可他的对手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到就把答案噼里啪啦说出来。

这一交锋，杨天乐倒是落了下风，一张小脸都稳不住，显出几分着急来，容霁看笑了。

刚看完，就收到蒋萦的私信：【你们忙完了？】

容霁：【对。】

蒋萦发了条语音消息，容霁点击播放，她那太吵，是扯着嗓子嗓子说的：“容霁……是这样的，杨天乐输了比赛，想让你帮他带赌注回来！”

过了一两分钟，她又发来一条更长的语音。

应该是刚找到杨天乐，“来，你自己和容霁说……”

语音还在继续，杨天乐估计是凑到手机跟前说的，声音一下大不少，“容姐姐！”

“我就输了一分！”他忿忿强调，但还是认赌服输，“能不能请你帮我带些巧克力……回来我从手表上还你钱。”

将近60秒的语音还没结束，杨天乐说完有另外一个小孩的声音传出，“小卖部也有巧克力，可以去那里买。”

杨天乐嗷了一声，又继续说，“那好吧，容姐姐不用带了！”

这条语音这才完全结束。

旁边的晓琳也听了全过程，和容霁一起笑，又问，“那容老师，还去买巧克力吗？”

“买吧，”容霁放下手机，“多买些回去给他们分。”

晓琳点点头，“庞老师他们还没多来，要不然我们先去买？”

透过车窗，容霁目光远远往农贸市场落，视线触及那个大大的门头时，她猛然回头：“晓琳！我怎么没想到呢？！”

晓琳一头雾水，容霁完全意识到他们的思维误区，“假设真的有人偷猎，这是一件犯法的事，更别说要进行售卖。哪怕这里客流量再大，偷猎者真的会、真的敢到这么大的市场进行交易吗？”

“何况，这个农贸市场也不能代表所有的市场！”她完全受“小卖部”启发，“不止小摊贩，甚至还有网络交易这些。”

有了新的思路，容霁赶忙联系庞程。

草草吃过午饭，又进入一轮新的努力。

问到一家鸡鸭鹅摊贩，容霁买了只鸡，女摊主手脚利落给鸡放了血，启动机器把鸡丢里头去毛。

还不到傍晚买菜高峰，店里除了容霁没有别的客人，趁着女摊主闲下来的功夫，容霁和她闲聊。

得知对方在这开了七八年，容霁状似无意提起：“这鸡这么肥，是土鸡吗？”

女摊主赶忙说，“怎么不是？我还能把饲料养的鸡当土鸡卖给你啊！”

“我弟弟，在乡下养的，正宗的土鸡，跑山鸡！”

“我就是随便问问，”容霁不好意思地说，“我姐姐刚生了孩子，特意买了给她补补。”

“那你可真是买对了！”女摊主从机器取出脱去大部分毛的鸡，拿着火枪呼呼烧剩下的毛。

“就怕这鸡还不够补，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生个孩子更亏空，”容霁忽然压低声音，“老板娘，你开了这么久的店，肯定熟门熟路的，咱们这边有没有山上自己长大的鸡买啊？”

“这……”女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

“钱肯定不是问题，身体更要紧。”容霁赶忙说。

“是，女人都知道生孩子鬼门关走一回。难得你做妹妹的这么心疼姐姐……”女摊主的声音盖在火枪喷腾声里，老神在在。

容霁敛着脸，屏息凝神听。

“我可以……”

“——你这女人干活怎么那么多废话？！”

“慢吞吞的，这生意还怎么做！”一个男人从后头走出来，一顿埋怨。

他盯了容霁一眼，接过女摊主手里的活，三两下处理完装袋递给容霁，“好了。”

女摊主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容霁只好接过鸡付了钱。

虽然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但这里显然有猫腻。

也算有了些收获，容霁把这家店同步告诉庞程他们，直播时间也即将到来，算收了个尾。

就近买了巧克力带回车上，她把身上的设备取下，正好在市里，她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回栖近。

嘱咐好晓琳，容霁打车去周应川租的房子。

他今天上午飞回岭右，现在应该在。

坐上车，容霁发消息给他，晚高峰塞车，心里是平白无故又调节不了的急，等了一会才收到回复。

消息点开，动作停下。

竟然不在吗。

急切的情绪冷却了些，周应川随后将门禁密码发给她，并告知还有一会才能回去。

车流堵得如同龟爬，这样也好，容霁不算坦然的接受。

开过最拥堵的那段就仿佛按下了快进。

用密码顺利进了门禁，这个小区绿化很好，容积率小，应当是当地的高档楼盘。

找楼栋很简单，容霁没费劲就到了地方。

一梯两户更不存在找不到房号，输入密码门锁响应解开，她伸手抓住门把手，又停下。

虽然只是租住的地方，却也是她第一次到他的住所。

这一会犹豫，有电梯到楼层的轻微提示。

以为是邻居，容霁不想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那么怪，于是拉开门打算进去。

“小霁。”

容霁回头，周应川已经走到她身旁。

不同于平常疏淡的木质香，今天他身上是一股甜香。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玄关，容霁辨别出来，是奶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