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久违不见的太阳终于上班，江林今日天气稍暖，于明祺只穿着连帽卫衣外套一件夹克，颇有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少年感。

姿态却很闲适，见容霁目光炯炯静等下文的模样，他靠上椅背，端起咖啡杯的同时将手机拿出，单手操作着发出什么，容霁打开的电脑便显示出他的消息。

照片点开是一版半全不全的歌词，手写在白纸上，字迹笔画带着些锋芒。

容霁垂眸一目十行看完，开头于明祺已经写了一段，照歌词的意思来看，是以人为主视角描述歌颂环境和动物。

但再往后，却是戛然而止，写出的几个字被划掉，没了下文。

容霁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入于明祺眼中，他咽下嘴里的咖啡，唇角噙着些许游刃有余的笑，细细品味唇齿间的醇香。

服务员把甜点上到桌侧，他坐起身放下咖啡杯，将甜点推近容霁，忽然开口：“我被邀请参加这个综艺前都没想到那么巧，听王导介绍，学姐你还是层层海选到的嘉宾。”

正滑动着触摸板寻找综艺拍摄安排，容霁目不斜视只是礼貌回答：“也是恰巧被节目组选上。”

大致看过综艺拍摄地，容霁切回他发来的歌词，打算先了解他的意向。

从电脑屏幕抬眸，她看向于明祺，问道：“音乐这方面我不太懂，你觉得哪里需要我配合？”

公事公办的认真样子一如既往，于明祺唇部线条随着笑弧消失收平，看上去反而专业投入。

“我想了想，问题可能在于歌词里关于动物的主题比较空泛。但我恶补了相关知识没找到什么头绪，还是想听听学姐你的意见。”

只说这一版不完整的歌词，的确像他说的这样过于空泛，像是迟迟没点题的命题作文。

容霁略一思衬，启唇提议：“那或许可以试试以动物的视角去加一些词，这样也能和你前面写的相呼应？”

她说完也有些拿不准，想着作词也有章程，建议是否可行还得由于明祺自己斟酌着定夺。

对上她目露询问的视线，柔美姣好的面容褪去疏冷变得生动起来，于明祺眸光定定有些挪不开眼。

“很好的建议，”他点点头，忽地抬手又小幅度推去甜点盘，“学姐喜欢哪个？尝尝。”

煲仔饭的踩雷使午餐体验糟糕，容霁看了眼，也没客气，挑了个椰子形状的蛋糕。

她拿了小勺有些谨慎的舀了一点品尝，似乎是满意这个味道，很快又落下一勺。

于明祺视线悄然看着，片刻才继续说：“如果要写动物的视角，哪些动物会比较适合宣传动物保护的主题？”

他话落，容霁正巧放下勺子，她并不嗜好甜品，吃这几口就觉得有些腻。

喝了口柠檬水解腻，容霁抿了抿唇瓣余留的水意，缓缓说：“从综艺拍摄地的地域性动物里选吧，这样也比较贴合综艺。”

建议很中肯有用，于明祺笑着点头，“那刚好是学姐的强项，可以好好给我补补课，到时综艺开播我也沾学姐的光，不会那么抓瞎。”

容霁没有应承，他也不恼，像是随意提起：“当时在民宿我都没看出来学姐大学学的这个专业。”

“可能比较冷门，”她干巴巴说了一句，随后便岔开话题，“等我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你，你到时候可以挑选一下。”

“好，没问题，”于明祺点头应下，看桌上的东西容霁没再动，又说，“这些不喜欢吗？要不要再点些别的？”

容霁刚瞥了眼时间，作词的事卡在资料，今天就没什么好再商讨的。

她把电脑合上放进包里，“不用，今天就到这里吧，资料整理好再联系。”

于明祺没多纠缠只让容霁先等等，他叫了服务员过来打包，“我们这行得管理身材，这些都没动挺浪费的。”

他刻意强调“浪费”，容霁刚叫上车，也就没拒绝他递来的打包袋，“好，谢谢。”

印着店名logo的打包袋拎在手里，于明祺和她并肩往外走，“学姐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没说谢谢，别这么客气。”

容霁余光观测到他的身高，和周应川差不多。

他们的气质都同样出挑，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于明祺锋芒外放，周应川则更加沉稳内敛。

她的神思飘远，或许是餐厅周围绿植繁多，隐约间她像是闻到周应川身上的木质香，安定平和的味道和他的气质很搭。

走到店外路边，两人并肩停下等车，容霁抬眸看他，才接茬，“我们都是为了综艺。”

一句话划定楚河汉界，他与女人那双澄澈的眸对视，眼睫落了落，小幅度颔首后回头望向驶来的车。

容霁移开眼，一辆车驶来缓缓停下，她把手机解锁对了下车牌，确定后说：“车到了。”

她走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于明祺在车窗边俯身，面容落了笑棒球帽下眼角眉梢都很柔和。

“下次见。”

“嗯，我会尽快把资料发给你。”

于明祺退后几步，目送出租车走远，他整理着棒球帽转身。

……

“拍到了吗？”

对街车中，相机画面随着于明祺彻底消失在视野，一帧帧定格。

“快看看，他送那个女人还有在餐厅的照片。”长脸男人催促着拿着相机的圆脸男人。

“你急什么？”圆脸男人语气有些埋怨，看到于明祺驱车出来，又端起相机，“这不是还得拍他走的嘛？”

“好好好，”长脸男人皱着眉点头，“他也算有些名气，咱们给他拍了也算能交差。”

“那是。”

圆脸男人十分认同，手上按着相机查看刚才拍到的照片，“他是来江林参加音乐节的吧？那名单我都没仔细看，就记得有个蒋萦了，要是能拍到这个小天后就好啦！”

“你别想她了。”

长脸男人哼笑一声，“蒋萦和他可不一样，本来就是星二代，她那个团队行程捂得那么严实，去蹲她不如多跟着这位，看他还会不会和那个素人见面。”

圆脸男人不置可否，照片一张张切着，俩人虽是偷拍的狗仔，但拍照的专业素养还挺好。

“呦，都拍得不错啊！这素人长得真是漂亮，不逊色圈里那些当红小花啊，他眼光还挺好，保不齐冲这颜值，这恋情瓜能爆呢。”

长脸男人这一阵唏嘘倒是不假，但圆脸男人指着屏幕，有些不确定，“你看这素人都没笑过，倒是于明祺，又是敲窗户又是递甜品又是送上车的，这满脸的温情，不会是单相思吧。”

“你管他呢？这照片放出来，网友自己都会脑补的。”

长脸男人随意摆摆手，启动车子，“走了走了，在他酒店外面蹲几天。”

这家西餐厅和容霁家隔着一个区，他们走时，哪怕还没到晚高峰，容霁离家也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出租车上很安静，只偶尔有导航提示音。

打包袋和包都放在身侧，容霁抱着手机和温芮聊天，温芮喜欢甜食，她中肯评价这家西餐店：【环境确实挺不错的，甜品也还行，但我不太爱吃甜觉得有点腻，你估计会喜欢。】

温芮：【好耶！下次咱们再去一次，你可以再尝尝西餐呀。】

容霁答应下来，看了眼时间又打开了秦臻的聊天，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菜。

秦臻回复后又和秦臻聊了两句，一圈聊下来窗外景色才有了熟悉的样子。

对话框都没了动静，容霁将手机放在腿上，红灯间隙，她像是发呆一样盯着窗外看了会，在红灯结束前，又拿起手机。

昨晚醉酒那通电话的羞愤褪去，容霁忽然觉得她对周应川过于苛刻。

她点开他的对话发出：【昨晚喝醉了给你打电话胡言乱语，抱歉。】

消息成功发送出去，她还是忐忑了一下。

周应川很快回复：【放心，你酒品很好。】

有些安慰的语气，她定定看着，抱着手机的手纠缠犹豫，片刻才打出：【跨年之后还有今天午饭，因为有些工作，所以没有及时回复……】

她迟来的解释西北断联的缘由，对方依旧回得很快，却没顺着她的借口来表示理解。

他只是说：【这是你的自由。】

毫不在意的一句话，容霁怔了怔，却有种合乎情理的感觉。

尽管明白合情合理，心下还是泛酸，她移开视线沉重呼了口气，再垂眸，他紧随其后的消息又峰回路转。

Jesse：【我们之间，你习惯相处得更随意一些。】

【就不会感到抱歉。】

当他的朋友，似乎优待太多。

字字句句落在眼底，容霁心口止不住发软，重蹈覆辙的危机愈演愈烈。

理智的防线也在节节溃败，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买不到心爱玩具而赌气的孩子。

周应川却不是什么玩具，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不过是不喜欢她而已。

他对她已经这样好，如果非说有什么错，最大的过错或许是他对她这个朋友过于温柔。

温柔到让人产生错觉。

容霁想，他们需要见一面，她该告诉他不能再继续这样对她，这样她的喜欢才不会不受控制的越线。

她在脑海搜寻着合适的见面时间，车速渐渐降下。

司机扬声询问：“美女，在哪下？”

“就在前面。”

容霁答过，将那个最合适摊牌的日期，和他消息约定。

“好嘞。”司机将车靠边停下。

容霁把手机收起，打开车门拎着东西下了车。

就在那天见面吧，让她也从陷阱边缘彻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