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容霁的感冒已经开始进入恢复期。

一落地西北，哪怕隔着口罩，干冷的空气仍旧能肆无忌惮摧残着敏感的鼻腔。

临近下午一点，和江林三五成群的候机旅客比起来，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飞行模式才关闭，一连串未接来电争先恐后刷在屏幕上，没来得及细看，属地为西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容霁将电话接通，往行李提取处走，“喂，你好？”

“容老师……你好，”听着电话中女人清冷的声线，女生迟疑着开口，简短自我介绍：“我叫何玫，是这次野外救援与野生动物数量监测活动的志愿者之一，基地派我来接你。”

“我现在在你下机的t2栋，你在哪？”

转盘口熟悉的白色行李箱乘着履带往自己这边来，容霁将电话换到另一边耳旁，确认后将行李提下来，回头环视一圈，与何玫商量：“我刚取完行李，可以到5号出口等我吗？”

何玫“噢”了声，没有异议。

容霁拖着行李往外走，仍接着电话相互补充了一些衣着信息。

何玫通过这些信息在5号出口寻找，视线触及那道风尘仆仆而高挑的身影，在确不确认间徘徊。

何玫：“我好像看到你了……”

显然没有认错，何玫眼间那道身影在她话落后向四周寻找，随后沉静的目光与她接触，步伐也朝她过来，电话中女人嗓音在交流中刨去过多疏冷，南方腔调温软：“我也看到你了。”

尽管如此，等容霁在何玫身前站定时，那股从内由外透出的冷清仍叫她望而生却。

“我叫容霁，”容霁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孩儿，伸出手，“何玫，很高兴认识你。”

几乎遮住大半张脸还富余的口罩上，女人的眼眸清浅澄澈染着些笑意，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文雅。

何玫和她握手，短短时间内对这个出色的前辈印象几度变化，似乎还是平易近人，又或许哪一面都是，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与原本的预想毫不相同。

出发前何玫曾在基地负责人那看过容霁的履历照，证件照肉眼可见的素颜模样，那时虽已经惊叹出色的外貌，却也没有想过本人比照片还要明秀漂亮。

想法虽有些肤浅片面，但何玫仍不带恶意的觉得，容霁看起来实在不像干他们这行的。

“容老师叫我小玫就好。”何玫回以笑容。

简单认识后，两人往停车场去。

“容老师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何玫偏头问道，将容霁细腻瓷白的肌肤看在眼里，一时有些艳羡，“你皮肤真好，我第一次到西北这边参加活动，忘带防晒霜了，这几天肉眼可见黑了一圈。一会我可能得先去买支防晒霜。”

说话间的功夫就到了停车场，容霁鼻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正隔着口罩轻捏缓解，盘算着到地方将秦臻事先为她准备好的生理盐水鼻喷拿出来。

听何玫说起防晒霜，倒是想起秦臻事无巨细帮她收拾行李时，怕她不够用，多备了一支。

容霁看何玫还有些稚嫩模样，猜测这姑娘应该还在上学，既然有多余的正好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也是好事。

等到了何玫开来的吉普前，容霁将行李放到后备箱，从包里找了一支新的拿出来，上了副驾后递给驾驶位的何玫，“我带了两支。”

何玫起初看她没说话，以为容霁只是默认她的话，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将她需要的拿给她。

何玫有些受宠若惊，按理说本不应该初次见面就收下容霁的东西，但看她淡然随意的样子，何玫莫名恍然容霁只是寡言并非冷漠，于是笑笑收了下来，“谢谢容老师，那咱们现在就直接回基地。”

容霁点点头。

吉普启动，西北地方大人烟稀少，机场来往的车辆比起大城市也显得格外稀疏，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与江林全然不同，细枝末节处透露出这座城市古老底蕴。

何玫按导航走开车很稳，容霁这才有功夫去看未接来电。

先将何玫的号码备注好，容霁扫了眼，除基地负责人的来电外，最多的便是秦臻和温芮的，再往下就没有了。

她吃了感冒药没等飞机起飞就睡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容霁依次给三人发送绿信报平安，切回绿信主界面时，Jesse的聊天框已经被其他聊天和公众号推送顺延到末尾，容霁却一眼看到。

吉普越开越远，道路两旁的城市建筑逐渐消失，手机亮屏暗下后又过了一会才息屏，容霁有些出神。

“容老师是哪里人？我家是渝北那边的，听你口音像南方人。”

“嗯，我是江林人，”何玫突然的闲聊将容霁拉回，“挺巧的，我以前在渝北上过一阵学。”

何玫意想不到，“那还挺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会不适应这边，主食和气候环境和南方实在不太一样，最主要是缺水。”

“但我还是有点不适应，渝北离这不算远饮食也不太习惯，”女生自顾自感叹，“做野生动物保护真比想象的难，我还在新手村，容老师多多指教呀。”

容霁笑笑，“你还在上大学吧？理论知识学完了刚实践是会有个过渡期的，没关系慢慢来。”

“嗯，老师介绍我和另一个同学一起来的，”何玫说着顺势说起基地目前在的人员，“这次活动现在在基地的志愿者加基地本来的工作人员一共有14个人，现在你过来了正好15人，后续应该还会有几位志愿者过来。”

容霁闻言本想向她先粗略了解具体人员分工，温芮的视频通话却弹了过来。

一接通，温芮就问：“你现在在哪呀？”

容霁把摄像头切为后置，“去基地的路上。”

画面拍摄着挡风玻璃前，柏油马路在旷野中蔓延不知终点，整条路不见其他的车辆，仿佛步入无人区。

容霁举着手机向左右两侧移动，镜头环视里四周寂静而广袤辽阔。

冬季没有一丝鲜活绿意点缀，山地沙丘雄浑壮阔覆盖着皑皑白雪，黄白相间中尽显荒凉。

温芮看着看着就是一声叹息，“好啦，这下你又要失联一段时间了。”

这是根据以往容霁在国外出野外得出的结论，容霁最长时足有几个月联系不上。

听到这话，容霁眼眸微顿，沉默了一下。

直到新的隐藏消息在屏幕上方弹出，她敛眸将其点开，原以为是秦臻发来的，直到视频通话的画面变为小窗，聊天界面放大，才看清是周应川。

他没有提及昨晚她未回复的消息，极自然的，像是刚从郦城回来时的熟稔，日常而亲近的一条：【回江林好忙，现在去吃午饭。】

“结束了我联系你。”容霁收回视线，温芮的脸又随着悬挂的视频窗口放大而占据屏幕，变相肯定温芮的话。

正开车的何玫听到这话侧了侧头，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插话。

“好吧，我都习惯了。”温芮耸耸肩。

她照常叮嘱容霁：“你好好照顾自己哦，注意安全！”

“放心。”容霁应下。

温芮的视频通话挂断后，秦臻的消息才弹出来，容霁看了眼时间，估计她刚才是在午休。

发来的内容是和温芮大差不差的叮嘱，容霁逐一应了下来，正犹豫徘徊是否要和秦臻说最近联系不上一事，何玫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容老师，其实基地的信号挺好的。”

在来西北前，容霁已经和基地负责人接洽联系良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基地信号如何。

何玫却以为她不知道，善意解释：“基地被收编之后不光设备更新了，基础设施也相对来说改善了不少。”

吉普一路行驶，海拔已经越来越高。

现在去的这个野生动物救助站前身是负责人因热爱坚守的民间组织，被正式收编不过一两年。

容霁脑海中浮现之前从华侨同学嘴里了解到的基地信息，她扬眉看向何玫，明白何玫是出于好心告知，只是其中她自己的私心与考量不便言说，“好，我知道了。”

何玫点点头，“咱们快到了。”

容霁：“好。”

矗立在一片空旷间的基地已经出现在视野，容霁还是将最近不能联系上的消息发给了秦臻。

到了这个海拔，尚有信号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事，但仍然不可避免变弱许多。

消息发出还在转着圈，吉普就已经停在关闭的铁门之外，门头上野生动物救助站的金色字样也附着着雪色与西北的冬日风光相得益彰。

铁门缓缓打开，负责人那张淳朴沧桑的脸首先映入眼帘。

容霁想起曾与他多次交流了解，完全是字里行间的自然流露，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中年男人将这块土地上的动物奉为自然界的神灵，而他，何尝不是。

吉普熄火在院中，容霁从副驾下车，原本保暖的长款羽绒服在绝对的低温下变得不堪一击，她打了个冷颤，头脑却清明过来。

她扫过周遭陌生而善意的面庞，往日落寞在此刻仿佛已成过眼云烟。

建议Jesse去把永不失联的爱循环一百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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