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13章 第十三章

餐厅另一边，十来个人吃过午饭，浩浩荡荡往外走。

姚丽跟在大部队后面，挽着丈夫的手提议：“午睡后，咱们先去把温泉票买了？”

因退休前的工作，姚丽身体暗病不少，旅行以来虽然愉快身体不免感到负载。民宿有温泉，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丈夫却显然没有她那么期待，敷衍着点头。

姚丽好心情没了大半，跟在高低错落的人群后走得缓慢，目光远远眺向出口，那头空旷下来，只有一对姿态亲密的小情侣围在桌前。

黑色外套的男人肩背挺拔，旁边的女人在他的环抱下只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

随着前方并排走着的人靠近他们的位置，男人侧了侧脸线条冷峻，手臂自桌上往后抓住女人的椅背，将人护住。

女人的模样这才显山露水，脸部线条精致柔美，穿着浅色薄衫身段纤柔。

“怎么了？”后背被指骨顶着，容霁从冥思苦想中抽离。

女声音色温柔，又带着几分熟悉。

姚丽下意识探寻，丈夫前行的身体却让她只看到女人模糊的侧脸。

视线收回之际，情侣中气质冷淡疏离的男人回眸，他的眸光姚丽看得分明——从听到女朋友询问那刹就染上柔软温存。

“没事，”菜上上桌，周应川收好相机，给容霁递了餐具，“吃饭吧。”

姚丽跟着丈夫的脚步走远，还在分神关注他们，丈夫这才察觉到，皱了皱眉：“你在看什么？”

丈夫不耐烦的声音和远处温和的回应一并传入耳中，姚丽白了一眼，“我看那小姑娘眼熟呢。”

……

月华倾泻，温泉区外绿植遍布。

树影斑驳处，容霁等了一会，【到里边等你？】

Jesse：【好，我马上过来。】

入口处的商店设立显眼，容霁抬头扫过橱窗内的泳装，手机又在手中亮起。

温芮：【记得买件漂亮的泳衣哦～】

容霁笑了笑，一边回复温芮一边朝商店里去。

脚步徘徊在货架间，容霁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件香芋紫的裙式泳衣。薄薄一件被提起前后打量，似乎十分喜欢又有所顾虑。

“不喜欢这件吗？”在容霁将它放下前，另一双手却将其接过。

音色圆润而富有韵味的女声从身旁传来，容霁一转头见到来人愣了两秒，半惊喜半不确定：“姚阿姨？”

“诶，”姚丽应了一声，笑吟吟看向容霁，“我中午那会在餐厅瞥见一个小姑娘，就总觉得像你，这下总算确认了。小霁，阿姨可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呀。”

容霁也有些感叹，高一父亲死后，秦臻外派到渝北地质队，她也跟着从江林一中转学到渝北的学校。在渝北和秦臻相依为命那两年，姚丽和秦臻因为工作熟识后，帮了她们很多。

“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容霁关心道，“这些年身体好些了吗？”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姚丽从她手上拿过泳衣，在她身前比划着，“和你妈妈一样，都是慢性职业病。身体的零部件受损，就那样了。”

姚丽笑得洒脱：“所以现在退休了，趁着还能动，跟爱人和朋友出来旅游泡泡温泉。”

“你呢？”

“跟男朋友出来的吧？”

姚丽心中确定中午看到的男人是容霁的对象，但还是随口一问。

她拿着泳衣左看右看，有些纳罕，“这件明明很衬你呀。”

听到“男朋友”，容霁怔了一下，瓷白的脸飞上红霞。

她嗓音细讷着，“和朋友一起。”

从她的反应，姚丽是不信这个说辞的。

眼底闪过笑意，姚丽没再说什么，一道清越的男声却由远及近而来：“阿姨说的没错，颜色的确很适合你。”

周应川停于容霁身侧，与目光隐晦暗含审视的姚丽对视，却不动如山姿态仍旧端方，他略一颔首，“您好。”

这下姚丽将他的长相看得更加清晰。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皮相是显见的好，丹凤眼端庄明亮，气质也沉稳落落大方。两个年轻人站到一处，很是养眼。

打量的视线转为认同，姚丽和周应川闲聊两句，话里话外都是把周应川当成了容霁的男朋友。

不知道周应川有没有听出，容霁心里有几分尴尬，好在没多久，姚丽就被丈夫的电话催走。

不大的地方剩下两人，容霁欲言又止，想解释姚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又好像没什么必要。

她还拿着泳衣手足无措，周应川像是毫无察觉，眸光深深问询：“就这件了？”

“嗯……”

像是满意她的回答，男人微微点头，本该清越的嗓音似乎此刻才裹上室外深沉的夜色，喑哑轻缓：“你穿会很好看。”

直白的夸赞清晰落入耳中，热意攀附面颊，容霁眼中倒映着他注目的模样，随着眼睫一霎急促的颤动，泛动着心。

“谢…谢谢，”

只想快点将这件事带过，容霁目光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圈，“摄影器材呢？”

视线又缓慢的聚焦到周应川脸上，羞赧又强自镇定，“我们一人拿一半。”

看不出她的羞怯般，他的眸光仍旧紧锁，“……在前台。”

沉默着在前台挂完账，容霁逃也似的钻进女更衣室，片刻才小心翼翼呼出一口热气。

男更衣室更靠近汤泉，周应川准备工作简便，收拾好后就在更衣室不远处等着容霁。

美食节吸引了不少游客，民宿虽然还在试营业状态，但各项设施基本完备，有客人上门自然不可能拒之门外，因此这两天民宿内要比前几日热闹不少。

周应川不追求腱子肉，但常年运动也有线条漂亮的肌肉与腹肌，养护在青石径两侧的茂盛植被仍然挡不住那屡次注视，他蹙眉拎着单反包走向更深处的地方。

开发温泉区刻意没有清理的大树与后续栽种的植被遥相呼应，一模一样的青石路盘踞着一汪又一汪的汤泉，完美形成路痴望而生却的地形。

等到停下的位置能完全避开陌生的视线，周应川已经迷失了方向。

默了默，周应川将单反包放在脚下，拿手机拍照发给容霁：【我在这里等你。】

容霁刚收拾完，她看着消息眼前又浮现刚才的场景，才褪下热度的脸又反射性升温，深呼吸两下。

【好。】

白天逛过一圈，容霁发现从入口往里，汤泉是逐渐变小的。

她又问：【附近的汤泉大不大？】

从男更衣室出来到这并没有走很久，附近的汤泉也并不小。周应川确认距离出口不远，但已经不打算让容霁过来找他。

【红酒温泉。】

周应川想到这块深处的隐蔽汤泉，【你去这等我。今天人多，你来找我容易错过。单反在我这，我一路拍过来，折返再一起补大景。】

抛开他是路痴这一点，这些安排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可是”的点。

容霁犹豫着删删打打，周应川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不给她可是的机会：【外面没有暖气，披好浴巾。泡温泉放松放松。】

容霁抱着手机，对着屏幕轻轻哦了一声。

拢了拢浴巾，她拿着轻飘飘的摄影辅材到室外，嘟囔一句：“温差没有……不过人真是有些多。”

【我过去了。】

容霁不放心：【如果不行……我就过来。】

深邃的眸在某个字眼稍作停留，周应川眉梢微挑。

Jesse：【放心。】

他拿出单反相机，按温泉园区里设置的指示牌以及汤泉大小为依据，在青石路上兜兜转转。

取景器后的丹凤眼眸光锐利毒辣，单反快门一遍遍被按下，数据源源不断在SD卡储存。

画面再次定格一处小池，单反自眼前放下，周应川垂目看眼前的小池，急切的情绪稍有缓解。

约定的红酒温泉就在附近，他转身向那边走去，民宿的客人并没有深入到这。

环境安静到只余有他细微的脚步声和泉眼的流水潺潺音，一路紧促的步伐骤然松懈，前方已经可以窥见别具一格的红色温泉。

周应川心中反而升腾一股无从考究的紧张，松懈的脚步再次减缓到停滞，他定定站在青石路上，却忽然不敢往前。

他在遥遥可及之处，心境仿佛回到综艺开机宴那天，在红绿灯路口惊鸿一睹，不敢确认。

纵使明白她一定会出现在开机宴，脚步却不敢慢。

容霁出国留学的八年，他不敢打扰她，包厢里确确切切见到，几乎被喜悦冲昏头脑。理智思考的能力已不足以帮他判断，唯恐是黄粱一梦，连开口寒暄都有种近乡情怯的彷徨。

所有感情，封进深不见底的井，裹含着一切的顾虑与胆怯。

枝叶葳蕤树影婆娑，容霁置身一片潋滟，她侧身背对着这边，没有发现他的视线。

乌黑的长发随意扎挽着，湿濡的碎发湿溻溻落在肩颈，走动间后背的泳衣镂空若隐若现浮现美人沟和微动的蝴蝶骨。

取景器后是虔诚如信徒的眼，单反快门声一遍遍，或许是因为温泉的流水声，容霁毫无察觉。

“滴滴滴——”

直到手机倒计时结束声在温泉边响起，容霁偏头看向岸上浴巾边放着的手机。

取景器后的眼睛倏地阖上。

侧首躲避的最后一眼，女人自深红泉水中缓缓上岸，香芋紫的确很适合她。

相机收进包里，周应川稳了稳声线：“容霁。”

沾水的池边滑腻，容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动作一慌，踩上边缘的脚滑软，身体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后。

感官隔绝在水下的下一瞬，池水再次被搅弄出更大的波动，一双紧实有力的手扶上腰肢。

容霁伸手依靠，手指的触感在水下变得模糊，有软到不行的皮肤质感，还有棱角分明的骨骼。

她依托着腰上那股坚实力量，一面努力向上，一面尝试睁眼。

红色的泉液为他打上旖旎的滤镜，她的手紧紧捧着周应川的脸，他焦急的眼那样深刻，在她指尖因闭气抿起的唇是那柔软触感的源头。

氧气什么时候耗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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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