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回信 第12章 Chapter 12

博延不禁有点恍惚，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上一次，他们这么直接的拥抱，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具体哪一年他甚至已经忘了。只依稀记得，当时秦熙身体很弱，也很文静，沉默寡言的，没多少朋友。

似乎只有他可以算是她的朋友。

璃桐，范易然都是后来，她重新开始上学后才渐渐熟络起来的。

当年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好奇吧。总爱去秦府看看这个病西施。在那个年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只知道好朋友就是要拥抱在一起。

这是动画片里说的，关系好的象征。

所以他们也经常相拥。直至踏入青春期时，博延情窦初开，秦熙理解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他们才开始回避，减少接触。

可今晚，他们重蹈覆辙。

一切事情都在倒退。

博延闻着她发丝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甜腻腻的，像巧克力。一时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巧克力公主这个称号没起错，爱吃甜食，爱穿鲜艳的衣服，就连身上的气味都甜甜腻腻的。

好好闻，博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的氧，他的瘾。

他的必需品，他的依赖物。

“新年快乐。”博延微微弯腰，回道。

秦熙踏实的站回在地面上。

她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烟花秀结束了，人少了很多，走着走着，九人组慢慢团聚。

看见范易然牵着陆睿的手，迎面向自己走来。秦熙眸色一暗，不简单。

肯定有猫腻。

她抬手，抓了抓博延的衣袖，示意他看过去。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也被握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秦熙瞪大双眼看着他，圆圆的杏眼写满疑惑。

结果博延假装看不懂，就这么牵着。

但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啊。

秦熙慢慢读懂他懂意思，用指甲轻轻的刺了一下他掌心，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会不会痛啊。

于是用指腹，安抚似的摸了摸。

跟逗小狗似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事实证明，这招很受用。

虽然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但博延只是短暂的蹙了一下眉头后，就舒展眉心的笑了。

冷清的海滨，海浪很小，没什么风。九个人，各怀心思的向前走着。

忽然，一个白发老人朝他们招手，声音沧桑却是带着笑意的：“孩子们，买花吗？”

秦熙闻声止住脚步，她蹲下身来，迁就老人的高度问：“奶奶你这红玫瑰多少块钱啊？”

老人摆摊，多半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看见坐了一晚上终于有人来了，和蔼地笑着说：“一支花五块钱，小妹妹要吗？这花我自己种的，现在天冷，好好存放，花期长的很。”

“那全给我吧奶奶，我送给我，”秦熙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正在等她的某人，“好朋友。”

她掏出手机扫码，把钱转了过去，老人看着到账讯息，喜笑颜开。

“好，那奶奶现在给你包起来。”

老人白发苍苍，青丝满头，双手仍然利索。

显然，平常没少和花打交道。

粗糙的手拿着丝带，拿着玫瑰，左翻右翻。

很快，一束花包好了。

“谢谢奶奶。”秦熙接过捧花，趁机嗅了下玫瑰花香，很馥郁。

老人坐在地上朝她摆手：“幸福生活啊妹妹。”

“会的。”

寒风呼啸而过。

秦熙大步跑到他身边，将花塞到他手里：“给你的，小王子。”

博延闻着缭绕在鼻尖，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不禁莞尔。

“谢谢，”他问，“不过为什么是小王子？”

小王子只有一朵玫瑰。

秦熙理所当然道：“因为小王子喜欢玫瑰花啊。”

“你不喜欢啊？”秦熙把花拿走，仔细看了几眼，开的挺好的：“那我拿回家自己养算了。”

博延一听，急了。

“喜欢喜欢喜欢。”

她送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博延把花抢回怀里抱着。

倏然，沈梧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勾住他的肩膀，顺势抽走一支玫瑰，吊儿郎当的叼在嘴里。

“你这玫瑰花哪儿来的，长得还挺艳。”沈梧棋把花拿下来，摸了摸嘴唇，一股锈铁般的血腥味染上舌尖：“而且还挺多刺的。”

博延有时候是真的很想把沈梧棋这脑袋掀开看看，一天天的，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脑回路这么奇怪。

居然会咬玫瑰花的茎，真把自己当白马王子了啊。

这人顶多就是个皮肤白皙的白王子。

他吐槽：“活该。”

沈梧棋闻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高人气人物都是这样出场的，看过柯南里的怪盗基德没有？”

“懒得跟你说，反正我觉得你像小学生，樱桃小丸子里的花轮同学。”

话虽如此，博延其实还挺喜欢这傻傻愣愣的风格的，看秦熙就知道了。

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每天都过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比如刚才，看见老奶奶花卖不完，直接全买了。

怎么这么可爱。

博延看着和自己并肩走着的少女，一时冲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软乎乎的，手感很好，他似乎有点上瘾。

可这个行为无疑会招到秦熙凝视。

她不解：“你干嘛？”

博延压低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说：“只准你抱我，不准我捏你了？”

他们两个现在真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互占便宜。

听他这么一说，秦熙顿时像气球一样，泄气了。她没再争论下去，只是默默挪开脸，没再看他。

只有沈梧棋知道，博延笑的有多开心。

——

博延回到家时，蔡叔还没睡，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阅读报纸。

他走过去，唤了他一声。

蔡叔立刻把眼镜摘下，站起身：“少爷。”

“你能帮我把这束花交给园丁处理吗？不急，明天早上再处理也行。”

蔡叔心不在焉的点头：“没问题。”

“真没想到，一晃眼你们都这么大了。”他感慨着说。

话落，博延愣住。他抬头，对上蔡叔满是愁绪都眼睛。

博延下意识说：“可蔡叔还是很年轻。”

的确，明明快年过七旬，蔡罗的头发还很乌黑，身手也敏捷，条理清晰。年老则体弱，这个说法在他这不成立。这么些年，似乎只有他们长大了，蔡罗游走在名利场多年，反而越活越年轻，越游刃有余。

但是，老了，皮相看不出来，心态终究是会变的。

蔡罗也有了点老人通病，喜欢谈起往事，说说年少无知，说说孩子从膝下长大。

“你们以前啊，特别闹腾。特别是向阳，每天都哭。当时一屋子佣人都怕你们九个凑到一块儿。”

博延坐了下来认真听着：“是吗？”他已经没有记忆了。

蔡罗点点头：“可是又很奇怪，你们长大后全部人的性格都变了。最明显的就是秦熙跟范易然，这两小姑娘小时候明明有点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现在嘴这么碎，是个小话唠。你跟陆睿耳朵是真的厚，这都受的住。”

博延闻言，尴尬的挠了挠鼻子：“那还是陆睿辛苦点。”

毕竟范易然实在是吵闹，秦熙相对而言，还好。

蔡罗哈哈笑了起来：“那只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相信我，璃桐肯定觉得秦熙吵闹。她顶多只是不在你面前闹而已。”

他接着说：“你们九个人是真的很幸运，都遇到彼此生命里很重要的那个人。不是每一段友谊都能持续这么久的。”

可他们九个人，几乎自出生起就一起。是比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更亲密的存在。

博延当然知道，他弯唇笑着：“那蔡叔，你也有这样的友谊吗？”

“我啊，”蔡罗故作玄虚，“当然有。”

一把沧桑的嗓音低低的飘入耳内：“只是，他们都不在了。你别说出去，其实，我很想我那些老朋友。”

蔡罗还未进入博家工作时，曾经也有过一群兄弟。他们相识于微时，一起从农村走到城市念大学。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密不可分之手足，就连各自的女朋友都是一个宿舍的，他们私下总是打趣。他们是男寝401跟女寝303在联姻，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圈子。就像他们九个人。

可是毕业后，大家各有出路，各散东西。蔡罗在老板的推荐下，到了博家做管家，正式进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圈子。

因为管家这个身份，他接触到各界名流，那些电视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得对他三分尊敬。自然的，距离那些从前的朋友越来越远了。

后来，一个个都退了休，回到乡下，只剩下他一个在北峰。再后来，他们都老了，蔡罗只好隔着手机，隔着好几层关系，知道他的朋友都走了这个事实。

没办法，岁月磨人。

——

农历新年假期，秦熙临时约了博延出来一趟，两人去了服装店买衣服。

得益于璃桐终日趁着一大群人出去玩儿时说要买衣服，刚走到Madelio门口，服务员便一眼认出了他们，把他们带去了VIP室慢慢挑选。

秦熙起初只是想买件外套，好在大年初一时体面点。如今看着玲琅满目的衣服，顿时失了方向。

好多选择。

原来不是天秤座也会犹犹豫豫。

博延何尝不是，他本来只是打算帮她拎拎包，结果现在，服务周到，端茶倒水，还带小点心的。他感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买衣服出现在VIP室，真的很尴尬。

所幸，秦熙挑的很快。

没过多久她便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秦熙：“这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