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子走后,胥璜替沈清绾整理好遗容,静静的守着她。
直到黄昏落在荒野山坡,恰好照在沈清绾的身上。
洗去血污,女子面容温婉秀丽,若没有发生这一切,她此时应当过的很幸福。
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胥璜看了良久后,轻轻道:“想来此时,你应与你夫君团聚了。”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胥璜侧首望去,见是离开了大半日的面具男子。
“你回来了。”
面具男子微微点头:“嗯。”
“可查到了?”
面具男子又点头。
他话不多,径直上前抱起沈清绾,朝胥璜道:“我带你去。”
面具男子将胥璜带到了一片更为荒凉的野坡,穿过一堆人高的杂草找到了一个小土包。
胥璜瞥了眼土包旁的铲子,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路家满门被屠,无人敢为他们收尸,是路少主生前救过的一个乞丐溜进来,把他埋在了这里。”面具男子将沈清绾放在土包前,开始处理杂草。
胥璜见他没打算让自己动手,便寻了个石头坐下:“和我讲讲你查到的东西吧。”
面具男子一边忙活,一边给胥璜讲述了这场惨剧。
沈清绾的夫君是路家庄少主。
沈清绾是孤女,父母死于仇杀,几岁的沈清绾被卓家家主所救,送到了路家庄,路家与沈家本就是故交,不必卓家家主托付,夫妇二人便主动留下了故人之女,对其百般疼爱,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
路少主对这个妹妹很是喜欢,自小便疼着护着,二人日日相伴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路家自是乐见其成,给二人定了婚事。
那场大婚是被很多人期盼了很久的。
只可惜,那场大婚被血染红了。
卓家以机关术闻名,无意中得了一件至宝,将其封锁在特制的玉盒中,消息不知怎地传开,引来无数人觊觎,其中包括武林盟主徐炀。
徐炀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此,见卓家主不愿献宝,便生了杀意。
一个夜里,凶匪闯进卓家,见人就杀。
卓家主重伤之后带着孩子在心腹的保护下逃出生天,在临终前暗中玉盒托付给路家,但卓家遗孤至今不知所踪。
明明一切做的极为隐晦,可还是在很多年后被徐炀知道了。
于是那日,徐征方誉带着盟主令,以路少主藏匿禁术为名,搜查路家,路庄主知道他们是来要玉盒的,宁死不交,路庄主夫妇被杀,路少主被活活打死。
沈清绾则在路家的安排下带着玉盒活了下来。
徐炀随后便向整个武林下追查令,称沈清绾携禁术潜逃,悬赏缉拿,沈清绾在整个武林的追杀下逃了两个月,期间曾数次中了郑惑的毒药,但沈清绾凭借深厚的内力与家学渊源,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几日前黄磷放出消息,有了卓家遗孤的踪迹,沈清绾虽明知可能是陷阱,但还是决定前往,因此中了他们设下的埋伏。
这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就这么被一群披着正义的恶狼一步一步逼死了。
胥璜听完只觉有股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急需要发泄。
胥璜强忍下去,问道:“家学渊源?”
“嗯。”
面具男子一边挖坟,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回答:“沈清绾的父母一个擅医,一个擅毒,从沈清绾出生便给她泡药浴,他们出事那年沈清绾七岁,已是百毒不侵。”
胥璜眼眸微动。
“百毒不侵...”
“那,如果喝了她的血,会如何?”
面具男子动作未停:“若运气好,可百毒不侵。”
胥璜追问:“倘若运气不好呢?”
“也大有益处。”
面具男子:“便是不能百毒不侵,中了致命之毒也尚有抵抗之力,至于效用到底如何,尚不可知。”
“那喝了她血的人的血对其他人还有效用吗?”
面具男子摇头:“没有。”
胥璜略微放下心来。
如此就好,不然她就得被当成血袋子了。
胥璜垂目看了眼腰间的匕首,所以并非什么以血代茶,而是她在尽可能的将她的东西留给她这个便宜徒弟。
也是对她收下玉盒的回报。
胥璜眼眶微微一热。
不是女魔头么,怎会这么容易相信人,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万一她将这至宝占为己有怎么办?
可是想想,沈清绾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或许她也是在赌。
也算她运气好,遇见的是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胥璜看着笨拙挖坟的人,唇角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该怎么称呼你?”
面具男子不理她,专心挖坟。
“那我叫你大侠吧。”
面具男子身影顿了顿,但还是没作声。
胥璜知道从他口里套不出什么话,便转移了话题:“有多少人知道她百毒不侵?”
“原本没什么人知道。”
面具男子总算开了口:“但路家灭门后,这个消息就传遍了。”
胥璜眼底一片冰冷。
所以那些人恐怕也不是为了什么赏金,而是为了沈清绾的血来的。
如此,倒不用她挨家挨户上门寻仇了。
人刚死血肉还是能用的,她不会高估人性,畜生哪来的人性。
“我让那个乞丐把消息散出去了。”
胥璜毫不意外他的做法:“嗯。”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来一个,杀一个。
就当是送给师父的祭品了。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消散,夜风已至。
荒野空寂寒凉,偶有几声雀叫,显得阴森可怖。
新坟之前,来了不速之客。
黄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知了沈清绾的埋骨地,他盯着新坟,眼底燃烧着某种**的烈焰。
要是早知道沈清绾的血能解百毒,他早就得手了,何至于要来掘坟。
“给我挖!”
底下人刚要动手,便不知被哪儿射出的暗器一击毙命。
随着几声闷声,倒下了三人,剩下的两人一连警惕的护在黄磷身前。
黄磷扫了眼四周人高的草丛:“谁,出来!”
胥璜缓缓从草丛中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黄磷:“想掘我师父的坟,可有问过我?”
她记得这个人,正是那日围剿沈清绾的五人之一。
黄磷自也认得她:“是你!”
随后察觉到不对,皱眉道:“你叫她师父?”
沈清绾何时收徒弟了?
黄磷见胥璜没有否认,立刻便一副了然的神态:“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那日是在演戏给我们看!”
胥璜懒得同他掰扯:“你说是就是吧。”
“大侠,劳烦了。”
黄磷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袭来,他下意识抬手阻挡,却还是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设了埋伏!”
胥璜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允许你们来挖坟,不许我埋伏?你们这些人可真是霸道。”
“好了你别说话了,今夜不止你一个祭品,别耽搁时间,速战速决吧。”
接下来,黄磷也确实没有机会再开口。
面具男子内力浑厚,黄磷远不是对手。
不过半刻中,周遭便恢复了寂静。
不用胥璜提,面具男子就将尸体拖走藏好,等待下一个来掘坟的人。
另外几人也确实没让胥璜失望,除了徐炀,方誉,徐征,郑惑都出现了,这一夜,面具男子忙的脚不沾地。
快天亮时,已有数十具尸体被扔在了草丛里,鲜血洒满了坟前。
太阳升起,晨辉洒在鲜血上,金灿灿的。
胥璜回头看了眼坐下石头上歇息的面具男子,弯唇道:“谢了。”
面具男子垂首不语。
“还有最后一个人,徐炀。”
胥璜望向坟包后头:“劳烦大侠将他们带走,另找一处风水宝地安葬。”
早知这里不会太平,她自然不会将沈清绾葬在此处,昨夜挖坟也是为了取出路少主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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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小半日,胥璜总算是寻了处风景不错的僻静之地将沈清绾夫妇安葬好了。
她采了把野菊花放在坟前,道:“为防宵小,暂时还不能为你们立墓碑,不过此处隐秘,不会被人打扰,二位可安息了。”
“接下来,就差徐炀了。”
面具男子这时开了口:“杀去盟主府?”
“能全身而退吗?”
“不确定。”
面具男子道。
这些人武功都不差,昨夜能得手胜在逐个击破,可若是闯入盟主府杀人,很难脱身。
“那就以玉盒为引。”
胥璜眯起眼道:“引蛇出洞。”
“停!”
凤岐出声打断道:“徐炀好歹是武林盟主,这么明显的诱敌之策他会信?”
胥璜顶着一颗水草说了这么多后,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他自然不信啊,所以他将见面地点定在了盟主府,那我当然也不同意,几番拉扯后,我们约定在山下的客栈见面,他怕死得很,足足带了百来人。”
胥璜挑了挑眉,隐有几分自得:“可那又如何呢?”
“他千防万防,没有料到那间客栈的老板与他有仇,我们提供毒,他提供场所,等徐炀发现时人已经倒了大半,剩下的人又哪里拦得住武功高强的大侠呢,这叫什么来着,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凤岐也觉得有些头晕。
“听起来此事是那位大侠出力更多,那为何他们只追杀你?”
胥璜晃了晃脑袋。
“人家大侠武功那么高,又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怎么追?”
追不到那一个,可不就逮着她一个人杀。
“好吧,确实不算滥杀无辜。”
凤岐:“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鱼会咬人吗?”
“鱼咬了人头会晕吗?”
话音落下,二人都静止了片刻。
大约两息后,同时骂出口:“操!”
“不是鱼...”
“是蛇..”
而后双双倒地,不省人事。
来啦,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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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