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气的祝瑰意才反应过来从门的猫眼查看是否有人跟到家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没有亮,从猫眼看出去是漆黑一片。
祝瑰意估摸着对方没有跟上来,毕竟小区居民很多,对方应该有所忌惮。
下一秒,家门外原先很暗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来,幽幽照亮了一楼逼仄的楼道。
祝瑰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冒汗,唯恐自己稍不注意,那个“杀人犯”就候在她家门口……
可等了半天,门外没和她预料得一样,反倒是贴着楼梯台阶的位置旁,一只狸花猫的身影掠过。
祝瑰意见过那只猫。是同楼顶层的李奶奶偶尔喂养的流浪猫,肥头大耳,身手却非常敏捷,也特别粘人。
“呼……吓我一跳……”
彻底松口气的祝瑰意不打算再在猫眼边趴着,“警报”暂时解除。
她将书包卸下后随意丢在沙发上,“总不可能强行破门而入吧……”
祝瑰意自言自语分析,但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破门而入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凶手总不至于自投罗网。」转念又想,如果对方撬门进来……
她调头把拍在饭桌上的钥匙插回锁孔里,「多少还是能防一点。」
到这里,祝瑰意才觉得万事完毕。
开灯照镜子,才发觉自己的碎发被汗水弄得一绺一绺粘在额头和后颈处,狼狈又邋遢。
湿了部分的短袖校服需要换洗,瞥了眼客厅白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晚上的九点四十七分。
祝瑰意回自己房间拿了换洗的衣物,用桶接着洗澡热水前流出的冷水,“这个点,妈妈应该很忙吧……”
祝瑰意的妈妈当初和她爸爸分开后,就独自一人扶养祝瑰意。
为了能负担得起祝瑰意的学费以及家庭花销,她妈妈在市里还算红火的夜市小吃街支摊,卖麻辣烫和烧烤,生意马虎凑合。
也是源于这个原因,母女俩的作息截然相反,平时自然见不了几面。
早熟的祝瑰意懂妈妈讨生活的不容易,除了有什么要紧事理应通知家长,她都会选择不给妈妈添麻烦,自己一个人消化。
水桶溢出来的水聚成小水流淌了一地,祝瑰意偏头靠在浴室的瓷砖愣神。
——
洗完澡再做完零碎又必要的小事,磨磨蹭蹭终于躺在了床上;祝瑰意不耐烦地半吹干头发,还有些许潮湿,但她也懒得起身了。
明明才洗完澡,却又出了一身汗。
家里没装空调,只有客厅有一个三片式的吊顶风扇,因为老化得厉害,运作的时候声响烦人。
祝瑰意盯着自己卧室天花板的零星霉斑,不知怎么,恍惚了。
月光从窗边射进来,“晒”满了她的书桌,慢慢攀上祝瑰意的床脚。
白天经历的事如同电影片段,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倒带放映。
祝瑰意想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奈何头部像上了发条一样停不下来,异常活跃。她索性紧闭上眼,拉上被子,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
心里默默数着星星,但直到数至第“300”也无济于事。
祝瑰意败下阵来,她失眠了。
「怎么老是想到那个奇怪的转校生还有随时杀人犯啊!」祝瑰意抓狂。
——
“祝学霸,你该不会……连夜去修金字塔了?”
第二天的早读临近结束,鲁雨行才姗姗来迟,看见祝瑰意顶着一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黑眼圈,憋不住笑调侃。
祝瑰意精神萎靡,没注意好的脸上写着:本人很困,勿扰。
“瑰意,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雷婷婷从后头凑上来询问。
祝瑰意眨巴眨巴眼睛,轻“嗯”了一声,左手撑着脑袋,连打了三次哈欠。
早读的三十分钟内,最后排的丁宥笔挺杵着,双眸直勾勾投向祝瑰意的位子,露出这一副关切的样子。
三好学生的校花——祝瑰意,公然熬夜犯困。这在高二(6)班也算是新奇事了:
“祝瑰意,昨晚通宵学习了吧?”
结伴去小卖部买早餐的徐筱回教室路过,对祝瑰意的状态也感到意外。
雷婷婷刚打算“发作”,上课铃好巧不巧响了,只能无语瞪了瞪大早上就阴阳怪气的徐筱。
预备铃一过,高跟皮鞋踩的动静准时从走廊远处传来,白楠装备好小蜜蜂快步冲入教室。
“呼—呼—”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啊,别半死不活的!”
“我们班的进度已经落后其他班级很多了……”
全班人调至“待机状态”。
丁宥跟着不慌不忙翻开书本,找到和白楠讲的相应的篇目,余光却始终不变。
上眼皮和下眼皮忙着打架的祝瑰意听了段文言文,再应和白楠魔性又催眠的口音,打起了瞌睡。
与祝瑰意同排的徐筱捧着书,暗暗观察丁宥看祝瑰意的神态和表情;稍靠后的雷婷婷也没什么听课的心思,目光一直瞟教室的某个角落。
快嘴讲一半的白楠“啧”了一下,折返到讲桌,提高嗓门:
“课还听不听了——?!大学还考不考了——?!”
说着把语文课本砸在讲桌上,发出的闷响震醒了一大批半梦半醒、开小差的人。
包括刚眯片刻的祝瑰意。
丁宥无奈,也收回视线。
一瞅情形不对劲的向阳,习惯坐得七歪八倒的,赶紧识相坐正了身子,装模作样捡起掉在地上的笔开始在书上勾勾画画。
「老班今天吃错药了?发这么大的火,威力大增啊……」他不禁在心底犯嘀咕。
白楠怒目圆睁地扫了一圈,厚厚的镜片、弯卷的中长披肩发,搭配上一条碎花长裙,往那一站,全年级的学生都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大手一挥,一指,“你!你!还有你!……”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个个自觉站起来,不约而同低下头挨训。
只剩心虚的祝瑰意忐忑坐在座位,幸免于难。
徐筱早就看不惯班主任白楠采取的“优绩主义保护政策”,扭头白了祝瑰意一眼,清楚白楠什么暴脾气的她当然也不敢当面多嘴。
“你们读书难道是为了我读的吗?!”
“好好听!不然全给我去外头走廊站着去!”
白楠保持凶容,接上插曲前的内容开始踱步讲课;在经过祝瑰意位子多停留了半晌,用手指关节敲敲她的课桌。
祝瑰意顿时睡意全无。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白楠即便一定程度偏袒了祝瑰意,但也会给予祝瑰意相应的提醒。
这一幕让徐筱更加不爽了,「真双标!凭什么祝瑰意就不用罚站?!」
徐筱家境优渥,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呢是外面大城市回来的留学生,一家子都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一样捧着。
转折点是在徐筱高一下学期从省里的重点学校转学回来——那时候她爸爸的生意出了点问题,省城的房产周转了出去;于是,徐筱无奈接受家里的“噩耗”,也只好跟着父母回到遂川这个小城市。
本觉得自己仍旧能脱引而出的徐筱却屡屡碰壁,祝瑰意无论是学习成绩或者外貌长相,光芒始终盖过徐筱。
这也是为什么徐筱一直对祝瑰意看不顺眼的缘故。
“这篇《阿房宫赋》是高考必背篇目,后天晚自习我来抽查。”
在白楠的教案里,这本来是下周的教学计划,但学生的动力不足让她决定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些压力了。
不出预料的,又是哀鸿遍野。
白楠闷笑,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清清嗓子,开始继续讲解课文下方的注释。
祝瑰意甩甩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又觉得不保险,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完全清醒。
然后,那股莫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再度袭来……
祝瑰意不适地一哆嗦,但没有转头“对峙”的打算,她暗下决心,下课后一定要找那个转校生生问个清楚。
“《阿房宫赋》的内容那么多,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完……”目送下课铃一响就又风风火火离开的白楠,向阳伸了个懒腰,无力呻吟。
他这两节课都是如坐针毡。
雷婷婷也忍不住附和,“最近老班的手段是越来越惨无人道了,我打听过这篇科目其他班都是下周才学,就我们班跟开火箭似的。”
祝瑰意来到教室后排,可转校生丁宥并不在座位上。
「扑空了……」她有些泄气。
后一刻,教室外的走廊吵吵嚷嚷,男生尖叫,女生惊呼,仿佛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
祝瑰意闻声被吸引过去。
一同吐槽的向阳、雷婷婷和抓紧课余时间背书的徐筱,以及高二(6)班的其他同学也被愈大的动静勾起好奇心,一个个勾肩搭背,冲出教室门看热闹:
只见隔壁高二(7)班的教室外,走廊也挤满了人。
身高较高的向阳踮脚还望不到具体什么事,只好随机抓一个肘边不眼熟的人问,大概率是7班的学生,“同学,这是怎么了?”
“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还是个超级无敌大美女!”解答向阳疑惑的是个男同学,嘴巴笑得快咧到耳后根了。
向阳挠挠头,“怎么又来个转校生?!”
祝瑰意被迎上来的雷婷婷拉着朝前挤,从人与人之间狭小的间隙,捕捉到丁宥和一个陌生女孩正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