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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夷 第14章 茅屋数间窗窈窕(2)

作者:一明觉书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9 01:58:42 来源:文学城

从谢定仪抗旨不遵到第一战告捷的那九个月里,整个中梁都处于一种人心惶惶的境况中,朝中的臣子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兵部尚书虞素繁为首的主战派,一派是以左相宋既庭为首的主和派,两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宋相指责虞尚书主战是因为其孙虞静徽和亲燕济,是为私心,虞尚书则认为宋相等人黄粱绕枕,都被别人打到脸上了还一退再退,毫无血性,两派相抗不下,谁也没能占到一点上风。

朝中胶着,前线也胶着,中梁毕竟多年未动兵械,即便谢定仪自去边关起便勤于练兵,甚至还将全部身家拿来招兵买马,但比起当时兵强马壮的燕济来说,其中的差距还是异常悬殊。

第五个月的时候,谢定仪总算发了一道军报回朝,第一句话就是让昭熙帝放了齐兰藏一家,同时还向她索要军粮。

怎么办,只能给了,毕竟自己的亲女儿在前线,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更何况中梁和燕济百年来屡屡摩擦,所有的仇一代代积累下来,不是这一代开战也会是下一代开战。

这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烫手山芋,一朝朝皇帝往下传,谁都不希望炸在自己手上,结果这一代出了个谢定仪,还没当皇帝呢,直接就伸手接过来,主动把它捏炸了。

如今的境况已然至此,就算开战赢不了,但不开战肯定是输,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青岚一州的事情,保不准要割出去半壁江山。

好在也是拜一代代皇帝奉行守成之道所赐,中梁的国库还算富裕,军饷和粮草暂时供应不缺,没办法,送吧,马不停蹄地往边关送。

那几个月,沈淙的母亲也未曾归家,领命去往了青岚支援,沈氏也在积极地为前线募捐粮草冬衣,连带着一封封家书,全都一股脑地送去了青岚。

九个月的胶着实在太长,一天没有好消息,朝臣和百姓就越是没有信心,不说朝堂之上如秋日落叶般的奏疏,就单单是晋州,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南迁的百姓也数不胜数,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每日出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车马碾过街道的声响昼夜不息,就连平日最为稀松平常的晨钟暮鼓之声如今听来都好似浸透了惶然,一声一声宛若闷雷,震得人心肝胆颤。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战不会胜的时候,边关骤然传来了捷报。

年仅十六的宣靖帝姬以身犯险,在燕南一战中率八十轻骑星夜奔袭,直弃大军数百里,最终以三发流箭火烧敌营粮草,将燕济数万石粮草付之一炬。

此役如同草野之上的点点星火,一夜燎原,第二日晨雾未散,青岚九城已重归中梁旌旗之下,中梁军心大振,势如破竹,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攻至了燕济都城,于大殿之上生擒燕济皇帝霍兰赛提,将其割首祭旗,彻底吞并了燕济的版图。

可惜的是,前来和亲的宣德帝卿虞静徽在此战之中亡故,谢定仪为其收敛,将他的棺木带回了故土。

这一战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中梁自开国以来不是没有打过胜战,但最多不过是边境小城之间的摩擦吞并,现而今一战不仅使得中梁国威大扬,还剿灭了燕济这个百年宿敌,于是昭熙帝亲自为宣靖帝姬下了更名诏,也就是从这一战之后,谢定夷八岁闯入宗祠更名的事迹才从宫里流传出来。

如今,十八岁的宣靖帝姬凯旋回朝,百姓自是夹道观礼。

马车外的振兵声几乎要冲破天际,沈淙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听见趴在窗边的长姐挥手叫他:“阿淙,你过来看,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帝姬吗?果然像母亲说的一样威风。”

其实他不是很感兴趣,但长姐一定要他来看,他也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瞥了一眼——旌旗、金戈,还有拉着缰绳骑马走在最前端的那个人。

昂首挺胸,眉眼锋锐,意气风发。

不过也只是这样,那时候他心里想的也只是,哦,原来这就是母亲口中的帝姬,全然不会知道自己以后会和她有什么样的纠缠。

……

第二次则是在晋州的边城檀芜县。

那时谢定夷已经封了太子,剑指东宛内城,其驻地就从凤居挪到了晋州边城,那年除夕母亲未得归家,他便和幼弟沈济一同去往边城探望。

其实按照军营的规矩来说,非随军的家眷是没办法进入营地的,要不就是在城中等待军中放值,如此便可一见,但沈氏毕竟是晋州的望族,其父还任了晋州府丞,平日里未有战事,守军的将领都会给几分薄面让他们连人带马车一起进去,免得他们要带给母亲的东西不好安置,可那日就是这么巧,就在守卫即将放行的时候,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喝止了他们。

守卫看清来人,大惊失色,喊了一声方将军,着急忙慌地和她解释,沈淙小心地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眼神掠过方青崖,落向她身后那个颀长的身影。

穿着细鳞黑甲,竖着头发,手上拿着一柄大刀,刀上还带着血。

简直就像个阎罗。

一旁的沈济等得不耐烦,又开始耍脾气,起身就想拉开车帘说话,被他用力捂住嘴巴扣在一边。

出于对沈氏一族的尊重,谢定夷没有命人搜车搜物,也没有让他们下车,毕竟马车前端悬挂着的沈氏族徽做不得假,故而只让方青崖上前来验了文书,略略往里望了一眼就让他们走了,后来听母亲说,是因为营中刚抓出来两个奸细,所以各个防线全都戒严,她和父亲自知理亏,亲去请罪,谢定夷小惩大诫,罚了母亲一军棍和夫妻俩各半年的俸禄。

实打实的一军棍并不是什么轻伤,那时候沈淙才十四岁,见母亲被抬回家心中自然心疼,可母亲却丝毫没有怨言,反而笑着和他说,中梁能有如此将星,是中梁百年之幸。

第三次……则是昭熙三十年时皇帝病重的时候。

那时中梁还在和阙敕交战,其尚书左丞吾丘寅孤身去往西羌谈判,差点瓦解了西羌同中梁的盟约,万般情急之下,谢定夷只能将原先拿下的昭矩西境十六州全都划给西羌,以此换来了一时安宁,可等战事稍缓,谢定夷动身赶往中梁的时候,昭熙帝崩逝的消息已经传出了梁安。

丧钟从梁安开始敲响,一城一城,传到晋州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为求早日到达梁安,谢定夷没有走山路,而是带了一小队人马直过各城,闹市不允许驰马的规矩被她破得干干净净,可无一人敢言。

从池州到晋州,一天一夜的时间,从梁安到晋州,也差不多是这个距离。

谢定夷连夜奔马,在闯入晋州岫云城的时候听到了丧钟敲响。

征战多年的人直接摔下了马,不可置信地看着城楼之上丧钟敲响的方向。

满街的人意识到那终声所代表的含义,纷纷朝着都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只有谢定夷呆坐在原地,良久之后才躬身跪下,朝着前方艰难地爬了几步,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那个时候,沈淙就跪在她身侧不远处,清楚地看见她缠绕在掌心的纱布被鲜血一点点浸透,看见她撑在地上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看着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尘土里。

他蜷了蜷指尖,突然就很想上前去帮她接住那滴泪——可明明是这么短的距离,明明只隔了几个人,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像天堑一样无法逾越。

再然后……就是昭熙三十三年他和宿幕赟成亲的时候了,昭熙帝崩逝,朝中政务暂由贞仪帝君虞归璞接管,谢定夷名义上仍为太子,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太子之名,她的战功,更是因为她的胞姐和幼弟都已身死,谢虞一脉中,只有她一个人得以承袭皇位。

上一年的年尾,同中梁纠缠最久的阙敕也已经缴械投降,其皇帝公仪施自缢于宫中,还在襁褓中的皇子公仪衡失踪,虽然还有隐患,但也算是四海皆定,如果顺利的话,年底大军就能班师回朝,谢定夷也得登基称帝,与此同时,三年国丧也刚好守完,那换了年号后的第一年大选就不可避免地会举办。

要事没有其它原因的话,这场大选沈淙是肯定要参加的。

沈氏原属南晋世家,中梁立国后家中长辈觉得沈氏已经树大招风,在新朝之中应激流勇退,便慢慢收敛了锋芒,百年来在梁安为官者寥寥,除了接手家中生意外便只参加晋州的应试正考,在祖地谋个一官半职。

他父亲沈蒲曾官至一州府丞,母亲孟郁江则为晋州守军,再加上故晋沈氏的名号,他自然有资格去往梁安参选。

只不过世家大族,最看重就是家族的绵延或是如何在动乱中保全自己,一但沾染了天权,那无异于蒙眼行于崖边,一不小心就会摔的粉身碎骨,再加上虞氏和亲之事,一定程度上也加深了他们对皇室的忧虑。

如今东境各国虽定,可其中的隐患并不小,尽管太子好战,或许不会像昭熙帝一样送世家子出去和亲,但万一呢,世家大族,最担忧的就是这个万一。

且太子大权在握,日后登基后是否会忌惮权臣,对世家又是何种态度,谁也说不定,家中自然不会同意他在如此捉摸不透的情况下前去参选,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定一门亲。

第二天,三个人选就送到了他面前,文官、武官,皆是手握实权,能为家族带来助力,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宿幕赟。

“宿氏曾对我们有恩,”父亲是这样说的:“当年为报恩情许她母亲一诺,如今她母亲去世,家中落魄,所以才拿出了信物想寻个助力,我私心里自然是不愿的,想给她银钱了事,但她却提出了要结亲,且你祖母也同意了。”

依照沈淙的容貌才智,最少也应当寻个门当户对的人结亲,如此才能保得沈家这一代繁盛依旧。

可沈淙却说:“就她吧。”

他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替自己选择更自由一点的活法,不用每日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成为一缕单调的、装点沈氏百年门楣的荣光。

他私下里去见了宿幕赟,告诉她自己会帮她在官场上站稳脚跟,但绝不会同她真做夫妻,对方挟母恩以图报,心里也有愧疚,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保证会和他相敬如宾。

成亲前半月,母亲的同袍贺穗来家中做客,父亲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前去见客,结果就碰见了一同前来的谢定夷。

她穿着一身便服,沉默地坐在上首,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一副字。

——水积成川,载澜载清。土积成山,歊蒸郁冥。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写的。

见太子殿下也在,父亲便只让长姐和胞弟去了前厅,拉住了同行的沈淙。

毕竟是参选的年纪,虽然定了婚约,可架不住沈淙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扎眼,不说倾国倾城,放在人群里还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就算谢定夷没看上他,但多少还能留个影,日后大选时想起这么一个人,却发现他们家正好在大选前定了婚约,那不是故意打皇家的脸吗?

就算皇室没有明令禁止世家用婚约避选,可他们也不能把不想参选这件事表现得这么明显。

那日谢定夷略坐了坐就走了,也没多问三姐弟中少的那个人在哪,沈淙本应该听从父亲的话回到自己的院子,可不知为何还是躲在渡廊的拐角处看了许久。

后来回到堂中,挂在墙上的那副字不见了,他问母亲,母亲说被太子殿下要走了,因为没有署名,又怕太子殿下问起他,便谎称是他长姐写的。

他说不出心里的失望,哦了一声,离开了。

其实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他就特别伤心。

成亲后的第一个月,他得以搬离沈家的祖宅,去到了一个自己亲自选中的院落中,自此,长姐进了军营,他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胞弟还在考学。

每个人都在家族的安排下生活,不管你想不想,对他来说,这也已经是他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自由了。

如果他没有再次遇见谢定夷。

承平一年,宿幕赟升迁至水部司长使,需要每年回京述职,除夕夜宴之时,沈淙同她一起入宫参宴,又一次见到了已经成为承平帝的宣靖帝姬。

然后是承平二年,承平三年。

每年一见,平淡无波,少年时那一丝悸动早在成亲之后被自己掩埋,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和那大殿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帝能有什么交集,直到承平三年的那场夜宴散尽,他在官驿的房间里见到了这个人。

不带冕旒,不着华服,只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衣,靠坐在他窗前,笑着问他:“沈郎君怎么和妻君分房睡?”

姐太帅了……

有关于地名大家可以看同笔名微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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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茅屋数间窗窈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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