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与医生 第5章 5

几个月后。

春节档巡演最后一站的场馆后台，暖黄色的化妆镜前嵌着一圈灯泡，把林曦薇的脸照得毫无死角，却也将右脸颊那片若隐若现的泛红映得格外清晰。化妆镜周围围着三个工作人员——化妆师捏着粉扑悬在半空，助理捧着卸妆棉站在侧后方，造型师正调整她发尾的定型，却都默契地保持着半米距离。不是怕这位顶流歌手发脾气，是懂她此刻指尖捏紧卸妆棉的烦躁，不愿添乱。

林曦薇今天穿的是一身意大利定制酒红色丝绒连体裤，丝绒面料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裤脚开叉到膝盖，走动时能看到她线条利落的小腿，脚踝叠戴两条细巧的18K金脚链，是去年生日粉丝送的礼物，晃腿时会发出"叮铃"的细碎轻响，像藏在丝绒里的风铃。腰间宽幅鎏金腰带是造型师特意选的，金属扣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勒出她仅一尺九的纤细腰线，衬得肩颈像古希腊雕塑般挺拔。及腰的大波浪卷发没做过多修饰，只在发尾用哑光定型抓出随性弧度，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右眼尾贴着三颗菱形碎钻贴纸——这是她每场巡演必加的"舞台小心机"，说"要让观众在黑暗里也能看到光"，可此刻，碎钻却随着她反复揉搓脸颊的动作，快要从泛红发烫的皮肤上脱落，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炎症痕迹。

"这个卸妆油别用！"林曦薇突然抬手，把手里的卸妆棉重重摔在化妆台上，棉片上还沾着没卸干净的酒红色唇釉和深棕色眼影，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不小心溅落的血迹。话一出口，她就注意到助理小张发白的脸色——小姑娘刚毕业没多久，总怕自己做错事，此刻正攥着卸妆油瓶子，指节都泛了白。林曦薇的语气立刻软下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化妆台边缘，带着歉意补充："抱歉小张，我不是冲你，是这油酒精味太冲，擦在脸上像泼了热水一样烧得疼。"

小张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从银色化妆箱里翻出一瓶透明瓶装的卸妆乳递过去，声音还有点发颤："曦薇姐，这是最后一瓶温和型的了，我上周就订了下批货，可物流站说春节前爆仓，没办法加急……"她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医用冷敷贴，"我早上在药店买的，您要是疼得厉害，等会儿卸完妆可以敷十分钟，能缓解点红肿。"

"没事，我知道你尽力了。"林曦薇接过卸妆乳，指尖碰到小张冰凉的手背——后台空调开得足，小姑娘为了帮她跑前跑后，连羽绒服都没顾上穿。她从自己的羊绒外套口袋里摸出块热乎的暖宝宝，塞进小张手里："先把这个贴上，别冻感冒了。你要是方便，帮我问问常合作的那个美妆品牌，看能不能临时调几瓶无酒精卸妆乳过来？明天要试春晚的新妆，我怕这脸扛不住再折腾。辛苦你跑一趟，晚上我请大家喝喜茶，想喝什么随便点。"

小张连忙点头，把暖宝宝往口袋里一塞，攥着手机就快步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帮她把台面上的脏卸妆棉扔进垃圾桶，动作麻利又细心。

化妆镜前终于只剩下林曦薇一个人。她对着镜子凑近了些，抬手轻轻拨开垂在脸颊的碎发，右脸颊从颧骨到下颌线的泛红区域清晰地露出来，用指腹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明显的灼热感，甚至能摸到细小的脱皮颗粒。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舞台女王"的克制下藏着多少焦虑——从巡演第三站在哈尔滨开始，右脸颊就反复泛红脱皮，上妆时要叠三层遮瑕膏才能盖住，卸妆时更是疼得钻心，有时候半夜能疼醒，只能起来用冷水敷脸。可镜头前的她，永远要保持完美：笑的时候要控制嘴角弧度，避免牵扯到发炎的皮肤；拍照时要下意识侧过脸，把完好的左脸对着镜头；就连接受采访时，都要算好角度，不让灯光直射右脸。她是林曦薇，是能让万人场馆亮起一片金色灯牌的"顶流歌手"，是粉丝口中"永远闪闪发光的女王"，镜头前必须完美，可这份"完美"，早已成了压在她皮肤上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还对着镜子皱眉头？"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少了几分资本谈判时的压迫感，多了点朋友间的熟稔。江明哲踩着一双黑色定制皮鞋走进来，187cm的身高让他在略显拥挤的后台里格外扎眼，宽肩窄腰的身材把炭灰色Armani高定西装撑得格外挺括，西装袖口露出一块百达翡丽腕表，表盘在暖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没打领带，白色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今天也垂了几缕在额前，透着点难得的松弛。他长着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英俊脸庞，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轻佻，反而透着几分商场历练出的锐利，鼻梁高挺笔直，唇线清晰且薄，此刻嘴角勾着浅弧，倒没了平时"说一不二"的距离感。

江明哲手里攥着一个银色小盒子，走到林曦薇身边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动作他做了五年，从她还是个没名气的新人，到如今的顶流歌手，从未变过，自然得像多年好友。可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轻轻顿住，语气里多了点小心："瑞士空运来的遮瑕膏，化妆师说遮瑕力是普通款的三倍，还加了养肤成分，明天试春晚妆用这个，能少刺激点皮肤。"他把盒子放在化妆台上，金属盒身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顿了顿，语气少了命令，多了点劝说："我知道你皮肤疼，可春晚是你盼了两年的机会，多少人盯着这个舞台。观众只看镜头里的完美，没人会在意后台的疼，再忍忍，等过了春节档，我给你放半个月假，好好养皮肤。"

林曦薇看着盒子上冰凉的金属纹路，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没让她觉得舒服。她知道江明哲不仅是她的老板，更是看着她从新人一步步走到顶流的朋友，他的"强势"里藏着对她的在意，可这份"为她好"，却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用皮肤换机会——她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终究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抬头冲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疲惫："谢了，明哲。"

没等两人再聊几句，化妆间的门又被推开，一股带着清浅草木香的风先闯了进来，驱散了后台里浓郁的化妆品香味。男人比江明哲还要高出两公分，近190cm的身高让他洗得发白的白大褂都透出挺拔利落的质感，宽肩长腿的比例格外优越。白大褂的袖口卷到小臂。他脸上戴着一只白色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眉眼：眼型舒展，眼尾微微下垂，像温顺的小鹿，瞳仁是偏深的墨色，透着沉静的光，额前垂着几缕碎发，还沾了点不易察觉的白色药粉，大概是从药房过来时蹭到的。

他左手提着一个深蓝色帆布医疗包，包带已经磨出毛边，右下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十字图案，是他刚工作时，护士长亲手绣的。进门时，他脚步放得很轻，只发出包里试管碰撞的细微声响。明明身形挺拔，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絮，透着温和踏实的气质。

江明哲转过身，职业性地打量了来人一眼——白大褂、医疗包、沉稳的气质，应该就是小张联系的医生。他快走几步迎上去，伸出手，语气里带着客气却又不失分寸的审视："您好，医生。我是江明哲，曦薇的经纪人。今天麻烦您特地跑一趟了。"

"您好，江先生。"男人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多了点闷沉的质感，却依旧清晰温和，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过度的客气。他和江明哲握了握手，指尖的力度恰到好处，不轻佻也不疏离，像是习惯了与人打交道的从容。"不麻烦，分内之事。"

林曦薇的注意力还放在镜子里泛红的脸上，低着头用卸妆乳轻轻擦拭着眼角残留的眼影。可那个声音传来的瞬间，她的手突然顿住了——那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她下意识抬起头，透过镜子往门口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和江明哲站在一起，脸被口罩遮住，看不清容貌。

"请进。"江明哲侧身让开，让医生先进门。他的目光在医生身上停留了几秒——白大褂洗得发白却很干净，医疗包虽然旧却整理得井井有条，连走路的姿态都透着一种克制的礼貌，不像那些为了攀关系而来的"野医生"。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跟着走进化妆间。

男人先把医疗包轻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然后他注意到化妆师抱着一堆造型工具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有些局促，便顺手挪了挪椅子，给她让出位置。"您先过。"他的语气温和，化妆师愣了一下，连忙道谢着挤了过去。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林曦薇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能在后台这种混乱的环境里，还记得给别人让路的医生，倒是少见。

"曦薇就是最近演出多了点，皮肤有点敏感，不算大问题。"江明哲走到林曦薇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好，"我已经给她准备了专业的遮瑕产品，但还是想请医生看看，她这脸反复疼了快半个月，涂什么都不管用。明天还要试春晚的新妆，我真怕会更严重。"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保护欲，虽然礼貌，却也在无形中划出一条界限——这是他的艺人，他的责任，外人只能看，不能乱来。

"我明白。"医生点点头，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江明哲。指尖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缝里没有一丝药粉残留。"我是市中心医院皮肤科的医生，您的助理半小时前联系我，说林小姐皮肤有些不适。我刚好在附近会诊，就先过来了。"

江明哲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设计简洁，没有花哨的头衔堆砌，只有姓名、科室、联系方式。他满意地点点头，把名片收进西装口袋："那就麻烦医生了。"

"曦薇，医生来了，快让医生看看。"江明哲转身对林曦薇说道，语气里难得带着点温和。

林曦薇这才放下手里的卸妆棉，转过身。她抬起头，准备礼貌地打个招呼，却在看清医生的眼睛时，整个人愣住了。

那双眼睛——眼型舒展，眼尾微微下垂，瞳仁是偏深的墨色，透着沉静的光。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医生也在看她,目光平和专注，没有认出她的惊讶，也没有粉丝的狂热，只有医生看待患者的专业和关切。他从医疗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皮肤检测仪，先用酒精棉片仔细擦了擦探头，动作细致得像在处理精密仪器，连边角都没放过。

"您放松就好，我先看一下红肿的范围和炎症程度。"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依旧是那种让人安心的温和，"等会儿可能需要用棉签蘸点生理盐水轻轻擦拭，不会疼，您别紧张。"

说着，他微微俯身，近190cm的身高让他需要刻意弯下腰，才能和坐着的林曦薇保持平视。白大褂上的草木香更清晰了——不是浓郁的香水味，是晒干的金银花混着薄荷的清浅气息，和飞机上、晚宴上闻到的一模一样。闻着就让人觉得安心，像小时候外婆煮的凉茶，透着治愈的味道。

林曦薇的呼吸乱了节奏。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酒红色的丝绒在掌心里被揉出细小的褶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要不要主动认出他。毕竟他看起来并不记得她。

医生的指尖轻轻碰到她的右脸颊，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精准地避开泛红最严重的区域，只在健康皮肤的边缘停留，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那种小心翼翼，和飞机上扶住她肩膀时一模一样。

林曦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原本盯着化妆镜里泛红的脸，此刻却忍不住抬头——刚好对上医生的眼睛。

他的瞳仁很亮，映着化妆镜周围的暖光，像盛着一汪温水，里面没有一丝敷衍，只有专注的认真。和飞机上、晚宴上那双眼睛一模一样——沉静、温和、不带任何评判。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好像都轻了下去：后台里化妆师的交谈声、远处传来的歌声、江明哲走动的脚步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他掌心的微凉、清浅的草木香，和那双沉静得能让人安心的眼睛。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口罩绳，缓缓往下拉。

他正专注地清理她的脸，手中的棉签悬在半空。忽然口罩被摘下，凉意袭上脸颊，他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抬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

熟悉的高挺鼻梁，薄而线条分明的唇，还有那张温和却带着禁欲气质的脸。每一个轮廓都和记忆里重合。

是他，真的是他。

是沈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