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已经累得睡着了,他的状态方数则无法判断是好还是不好,确定心意之后深入交流的机会实在太少,仅有的两次都以喻呈累到睡着告终。
他膝盖已经肿了起来,想起来刚刚只要稍微用力,喻呈就会喊疼,无奈方数则只能放缓速度,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莫大的煎熬,整个过程被拉的很长。
能变换的姿势也很少,因为能完全不碰到膝盖的方式就那几个,方数则只能维持那个动作。
也不知道喻呈究竟舒不舒服。
方数则出去拿了消肿的喷剂,把喻呈的双腿支起来,喷上药剂之后轻轻吹着,尽量不打扰喻呈休息,但喻呈还是哼哼咛咛的一会儿把腿打开一会儿又合上,小小的脸上五官都皱在一起。
他们今天没有做防护措施,一来太着急了,二来喻呈再三说明自己根本不会怀孕,也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喜欢孩子。
但方数则怕他不舒服,也怕万一真的怀上了,喻呈还要忍受怀孕的辛苦,他会心疼。
于是上完药之后方数则还是把喻呈抱进浴室慢慢清理着。
喻呈很乖的配合他动作,方数则轻轻柔柔的探着,到了一个点的时候喻呈突然出声了。
方数则停下来,想要听清楚喻呈在说什么,凑过去问他:“怎么了?”
喻呈的声音很小,方数则听了几遍才听清楚他说的是:“怎么在梦里你也不用力啊...”
......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但真到了开庭这天,两个人又都觉得过的好快。
方数则坐在旁听席位,看着上面坐在原告处的喻呈。
今天的开庭内容主要针对喻宗珩造成喻呈妈妈死亡这一事件,双方律师据理力争,纷纷拿出证据,两位律师在专业领域都是数一数二的,现场氛围格外紧张。
方数则看向喻呈,他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给出的监控录像中虽然明显看出是在两人争执过程中发生意外,但没有证据证明是喻宗珩有意为之,并且时候喻宗珩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避免喻呈母亲当场身亡。
所以只能算是过失犯罪,再加上他认错态度良好,并不能判什么很重的刑。
休庭时方数则没有立刻去找喻呈,他在等待另一个证据送过来。
当时喻呈母亲住院时状态已经有所好转,按理来说不会突然急转直下没有了生命特征。
问题出在哪里,只能从当年的医院监控中找答案。
但问题在于那时候的喻呈没有自主权,喻宗珩联系的医院与他有着巨大的利益纠葛,肯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轻易的把监控视频拿出来。
方数则只能寻找钱森然的叔叔帮忙。
让一个人或者机构放弃一个巨大利益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有了另一个更大的利益。
他在赌,赌因为利益建立连接的医院和喻宗珩这边关系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但事实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边依旧没有松口,坚持时间太久,那时候的监控已经没有了。
休庭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如果这次这样判了,二审改判将是难上加难,喻宗珩一定会将所有的证据都湮灭。
这个监控录像也是方数则打听到院长想要利用这个拿捏喻宗珩才敢肯定现在这个东西一定还在。
就看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但是好话说尽,层层加码,对方依旧不肯松口。
只好进行威胁。
方数则现在就是去联系之前那个小警官——在他被喻宗珩关在屋子里时,唯一展现出正义的那个小警员。
他的师父和喻宗珩交好这么久,有些事小警官也看在眼里。
因此在方数则找到他的时候,尽管他犹豫了很久,但在今天终于答应了,承诺如果需要他的帮助,他愿意帮忙。
重要的是,他的手里有那家医院长期贪污受贿的证据,曾经因为喻宗珩的缘故,这些证据即使他有也不能做什么。
但是现在,他可以拿出来告诉院长,这些证据足以让他的医院彻底关门,并且自己也逃不了被判刑!
其实很难撼动这样大的蛋糕,但是如今喻宗珩面临这样的风波,多方势力对院长施压,他很难支撑下去。
而就是方才在开庭的时候,钱森然叔叔的人、小警官都已经到了医院,开始了搜查,威逼利诱使他松口。
方数则电话打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
那边等待了一会儿,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好,知道了。”
不由方数则多问,紧接着又听到小警察声音变远了一些,在电话那边说道:“喻宗珩那边现在情况已经不太好,你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不然以后真的没人能护住你。”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警察用半诱导的方式想让院长妥协,但显然院长不会轻易被这三言两语给说服。
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方数则又听到有个人劝诫:“行,情况你也问过了,现在拿东西出来还有用,我们董事长说了,到时候一定会保住你的医院不让你关门,如果案子结束了,到时候你再拿出来,那可都是一些废料了啊。”
应该是钱森然叔叔那边的人,声音听着懒洋洋的,但莫名让人觉察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口说无凭,最终院长提出需要签字按押,不然不能相信他们。
听到这里警察把电话挂断了,方数则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但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
距离再次开庭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方数则连忙跑去找喻呈,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隔着玻璃看到喻呈和律师在低声交流着,他才松了一口气。
方数则放缓步速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但喻呈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在他还没完全走进跟前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并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方数则也回了一个微笑,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喻呈的手。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真的没有什么结果,我也不会怎样的。大不了再上诉几次,我有时间陪他耗。”
明明是方数则担心喻呈,现在喻呈反而反过来安慰他。
方数则攥着喻呈的手轻轻拍了拍,看着他说:“会有好结果的。”
开庭前最后十分钟,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召唤,方数则始终没有等来手机的震动,最后一刻,喻呈抽出了自己的手,学着方数则的样子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和律师一起向庭上走去。
大门缓缓关闭,缝隙闭合的那一瞬间,方数则口袋里响起了“嗡嗡”声——
来了!
方数则去观众席入座,这时候的情况和休庭前差不多,对方对于自己意外造成的伤害诚恳道歉,但现在所罗列出的证据中并没有一条能够直接证明喻宗珩造成的受伤亦或者是死亡。
甚至没有一条能够证明他们二人关系的凭证,只有喻呈的确是喻宗珩儿子的证据。
律师也做到了据理力争,如果不是真的确有此事,怎么会有亲生儿子出来指证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的母亲呢?
但再多的情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来的实在,原告仍然处于下方。
这时,喻呈这边的律师低头看了手机,表示要举手发言。
法官同意了他的申请:“知情人士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我方认为可以作为新的证明证据,请允许我播放这段视频材料。”
视频当然就是方数则传过去的,在律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观察喻宗珩的反应,但很遗憾,仍然没有从这张脸上看出类似慌乱的表情,好像他本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情绪。
大屏幕上的证据视频开始播放,喻宗珩和助理两个人一起走到了病床旁边,病床上的人带着呼吸机,这样的监控视角仍然能看出她的美貌,就是方才播放过的,意外磕到后脑的,喻呈的母亲。
喻呈坐在席位上倒吸一口凉气。
喻宗珩不知道对旁边的助理说了一句什么,助理点了点头出去了。
他坐在病床旁,自顾自抬起患者的手抓在手里,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说完之后又沉默了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只手朝着患者戴着氧气罩的脸上探去。
他慢慢慢慢的,将氧气罩从患者口鼻处取了下来,又慢慢慢慢的,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喻呈在下面死死握住了拳头,用尽全力忍住怒火才没让自己现在就从椅子上弹起来砸到对面人的头上。
视频戛然而止,这个反转来得太突然,现场人包括法官都愣住了。
良久才敲响了手中的锤:“被告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喻宗珩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什么,方数则好像从他这个表情中看出了一丝...释然!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根据...”身边的律师念起了法律条文,向法官申请量刑,而旁边的喻呈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原来...原来真的是怪自己晚了一步...原来自己真的有救妈妈的机会...
一直到流程快要走完喻呈才反应过来,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会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喻宗珩:“我还有一个东西要播放给,我的父亲看。”
又是一个视频,一段温馨的场景在大屏幕里出现...是,喻呈妈妈拷贝的那个u盘,是可能处于幸福阶段的他们“一家三口”。
“在你担心她偷偷拷走你的商业机密的时候,”视频播放完喻呈缓缓开口:“她在默默怀念你们曾经的幸福,想要把当时的记忆留住。”
“在你怕她醒了去拔她的氧气时,她可能还在梦里渴望着你的回头。”
“你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
说完这些话没有等待回答,喻呈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