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尧要在宗门内做宣讲?还是弟子峰峰主的委托?
李含露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持筷的手不稳,一口菜肴都不慎掉在了桌子上。
她暗骂一声,用帕子擦掉。
洛尧那边和她那朋友说得倒是开心,也不知在讲什么,李含露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凭什么?凭什么?
她一直都看不上洛尧,结果偏偏是洛尧做了亲传弟子。
那个洛尧先前分明一直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对于这种平平庸庸的人,李含露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要不是上次偶然听见她竟然嘲讽自己的家门,李含露也不会发现身边竟有这么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洛尧总是摆出一副清纯无辜的神色,每次都笑得天真又乖巧。她们屋中的几个人不仅不觉得她刻意,竟然还同她关系甚好。
在李含露看来,那些都是洛尧装出来的。
平时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在课业上洛尧也是如此。
之前有几门大课她们是同上的,李含露曾经不动声色地看过洛尧上课的表现,发现她做很多都手忙脚乱,一个简单的法决都要问同窗,或者可怜巴巴地去求教仙师。
上个月时到了年中的结课考核,所有人都用功努力,要在考核中拿到好名次。结果洛尧就像对此毫不关心似的,成日发呆望天。
就连拜师大典,她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李含露都差点被她糊弄过去,一度觉得洛尧就是个什么也不会、只是爱背后嚼舌根的人。
然而后来她明白了,洛尧精着呢。
她表面上不管不顾,私下里不知用了多少心机。
听说她当时打断了高台上澄净仙君的演奏,然后又与仙君同奏一曲,竟然哄得澄净仙君认为二人有缘分,把她给收下了。
每逢听到有不明缘由的人说起亲传弟子,言语中一派向往,她都不由得冷笑。
洛尧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惯会投机取巧罢了!
也不知道她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澄净仙君爱听的曲子,然后去投其所好。也就是澄净仙君之前不问世事、也没收过徒弟、没做过峰主。换个人来,怎么可能让她白捡了便宜?
换些严厉的峰主,估计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把戏,骂她道心有异了。
李含露彻底看清了,她之前就是故意扮拙,然后又在后来一跃成为亲传弟子,好显得她一鸣惊人、天赋异禀。
现在洛尧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人问起,就说是自己运气好,实则修为还差得远云云。
李含露每次听着都觉得话语中全是得意。
听说她这几日还常去自修堂,先前李含露还看到她带着书册去请教新来的仙师。感情她往后要装成乖乖徒弟、到处讨好仙师了?
李含露在这一届新弟子中名次一直是靠前的,就洛尧那副样子,她认定对方一定比不上自己。
结果,现在就连峰主,都认定她十分优异,竟然选她去做宣讲?
作宣讲的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修为高深的同窗。她有什么资格?
李含露越想越气,饭也不吃了,起身便走,连同桌的人疑惑地叫她都没有顾上。
她出了膳堂,径自来到了道场的一角,在这里静静等候,果然,过了不久,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出现,那人一身劲装,相貌英气,正是段二公子,段齐轩。
“……段兄。”李含露道。
段齐轩看到她却蹙眉道:“你怎么来这了?”
李含露知道,段齐轩近来没有课业,每日过了晌午都会来道场运功、吸纳灵气,有时还会练很久的剑。
她家与段家算是半个世交,虽然李氏还不如段氏一族那么强盛,但她的母亲与段齐轩的姑母曾是好友,所以她与段齐轩其实从小也见过不少。
她一直很钦羡段齐轩,当然没有公开表明过多,只是自己心里知道。长大后一同进了华霄宗,李含露其实很高兴,与段齐轩再会时,还想叫他一声“哥哥”,结果段齐轩根本没这根筋,当场就说听着太别扭,李含露只好改叫他“段兄”了。
段齐轩有时觉得她有些多余,但是毕竟是从小的故识,而且李含露也没什么让他讨厌的,所以每次她找来时,段齐轩也就同她说说话。
李含露道:“今日中午我听到一桩消息,说起来便心中不舒服。”
段齐轩:“什么?”
“你都不知道么?”李含露嗔道,“咱们不是每逢新一期课业开始前都有个座谈会吗?除了仙师之外,还会请优异的弟子上台去。你可知过几天的座谈会要做宣讲的是谁?”
段齐轩完全没想过这种东西,一开始听着觉得疑惑,听到最后神色一凝,道:“什么?该不会是那姓陈的吧?”
段齐轩和陈惊枫一起挨了惩戒,这几日段齐轩依然总是暗骂对方呢。
李含露闻言吸了一口气,也是没想到段齐轩怎么就和陈惊枫较上了劲,转不回来弯了。她道:“比他还不如呢,要上台的弟子名叫洛尧,也是个亲传弟子,你听说过她没有?”
段齐轩只是知道有两名亲传的女弟子,然而对不上人,提起洛尧,倒是有一点印象,似乎之前他和陈惊枫对峙的晚上有个人出现过,不过没看清就走了。
“她怎么了?”
李含露知道段齐轩最不喜欢耍聪明钻空子的人,譬如他觉得陈惊枫就是如此。但是在她看来,陈惊枫再怎么样,起码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毕竟是走剑修一道,剑修的道行可是遮掩不了的。而那洛尧只是吹了支谁也不知道的曲子,就得了仙尊的青眼,这可比陈惊枫那桩事不公平多了。
“这样啊,”段齐轩无所谓道,“可能是她弹的好听吧,琴修那帮人本来也爱云里雾里的,她讲就她讲呗。”
李含露急道:“什么啊……明明最该是你来的!现下平白被那个洛尧抢走了。”
段齐轩没觉得这是抢,他自己在惩戒期,本来就没法参加各种评奖的,宗门有规矩,让别人来就别人来吧。
要是是陈惊枫来,那他还得好好说道说道,毕竟那家伙和自己一样受了罚,没道理给他。但既然不是,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不是姓陈的就行,”段齐轩哼了一声,然后对李含露敷衍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要练功了。”
李含露:“……”
李含露本想来告状,想着能让段齐轩跟自己一同也去多对付洛尧。
哪想段齐轩这样?不仅不气愤,还要打发自己走。
她简直气结,但是段齐轩都说了,她也不好再待在这,只是跺了几下脚,然后独自回去了。
待她到了自修堂,好巧不巧,她发现洛尧正拿着册书,在不远处的一个位置落座。
她本来心里直说晦气,想要去别的层另找地方,但是又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李含露就这样暗自打量着洛尧,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她本以为洛尧来这自修堂只是装样子,然后出乎意料,洛尧似乎一直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书册,时不时还要翻回之前的某页,如同找到了对照之处,要再消化一下。她还经常持笔在一旁自己的纸张上写些内容。
李含露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洛尧。
她自己都怀疑起来,洛尧这出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许久之后,洛尧起身一次,李含露抬头,这回她看见了洛尧桌上放着的水杯。
那水杯……
李含露一怔。
那个琉璃杯盏的形状和色泽……如此眼熟。
这不是九宝聚灵盏吗?
九宝聚灵盏是由一位煅器大师炼造出来的,材料中有一种天品的聚灵冰石,极为难得,一块便价值百颗灵石。这种聚灵盏一共才只炼出过两批,总数不过数十个,若非有些名望修士,是连订都订不到的。
李含露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叔父曾经在一处拍卖会上拍到一盏,便作为藏物放在了家中的宝阁。李含露曾借到自己这里过,所以很清楚这杯盏的模样。
这么珍贵的仙器,洛尧一个小辈,怎么会有?
洛尧没什么出身,也不见多阔绰,大约平时就和其余弟子一样,要拿宗门给的补贴灵石。且不说有没有门路,就算是有,她也买不起。
李含露明白了。
有一些名贵的仙器,私下里经常有人仿制其形,其实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材料,外形有些也粗制滥造,和正版相差甚多,就算有做得精致的,仔细看也能看出端倪来。
有些普通修士也就买个玩玩,或者有没见过的,都不知道原型是什么。
不过但凡是有些品阶与眼界的修士,都是不会买这样的低廉的赝品惹人笑话的。
而洛尧这个肯定也是假货了,估计她也不知道什么是九宝琉璃盏,就随便花颗灵石买了个一样的杯子,可能还觉得挺好看的。
李含露不禁在心中冷笑,心想不管洛尧怎么投机,到底也是个没眼界更没底蕴的小弟子罢了。
回头让别人也都看看,堂堂亲传弟子,用这种西贝货,多跌份啊。
洛尧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戳戳地针对了一下午。
她把《符咒入门》的一卷参考书目又学了两章,感觉有些倦意,便捧起琉璃盏喝上半杯水,然后便又耳聪目明不少。
师尊给她的东西也太好用了吧!
她又学了半个时辰,便合上了书。
今天她没想在这里一直待到太晚,她打算在晚上诵经前再去找一趟弟子峰峰主,正好她的讲稿写完了,就去问问开学座谈的具体流程。今天安明澈在教务司那边的开课申请也好了,也不知峰主那边还有没有被通知到,她可以顺便再去知会一下,要是让峰主也帮着宣传宣传,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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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