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歇调整了一下相机的焦距,长焦镜头像一只沉默的眼睛,穿透夜色,牢牢锁定了百米外那栋高级公寓的落地窗。
窗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目标是在娱乐圈以火箭速度蹿升、最近却行为诡异的新晋顶流——苏觅。
“陆哥,有动静吗?”耳机里传来助手小毛有些含糊的声音,听着像是刚啃了一口面包。
“没有。”陆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长期熬夜留下的沙哑,“她进去两个小时了,灯一直亮着,没拉窗帘。”
这是他盯上苏觅的第三周。
这女人红得太快,太完美,零绯闻,无黑料,面对媒体永远是一副纯然又疏离的笑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歇不信这个邪。
他靠着挖明星黑料、写爆款八卦文章在圈内立足,嗅觉比狗还灵。苏觅最近推掉好几个高奢代言,自降身价去接那个冷门到地心的《非遗之星》节目,说什么要推广皮影戏,在他看来,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立人设”翻车现场。
他有预感,只要能撕开她伪善面具的一角,底下必定是足以引爆全网的猛料。
“你先盯着,我活动一下。”陆歇对着麦克风低声说,随即切断了通话。他熟练地切换到微博小号——一个拥有十几万粉丝,专门用来带节奏、发泄戾气的阵地。比起那个需要“恰饭”而不得不有所收敛的大号,这里才是他真正肆无忌惮的地方。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几段刻薄的文字迅速成型:
“#苏觅非遗# 笑死,某位姐立人设真是不遗余力,大言不惭自称是皮影戏传承人?她分得清驴皮和牛皮吗?怕是连皮影有几个关节都不知道吧?坐等翻车现场。”
“白天是高定加身的女明星,晚上是热爱传统文化的匠人?这切换自如的演技,建议直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苏觅人设崩塌预警#”
一连发了五六条,看着评论区迅速聚集起附和的嘲讽,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这种操控舆论、煽动情绪的把戏,他早已驾轻就熟。前期的“预热”做得越到位,等黑料被挖出来时掀起的风波就越大。
正当他指尖悬空,准备再打下一行更尖刻的评论时,小毛的声音像一根针,急急刺入耳机:“陆哥!有情况!”
陆歇瞬间收起手机,身体前倾,所有的散漫顷刻收敛,他端起长焦镜头,精准清晰地锁定目标。
只见一辆黑色比亚迪停在了楼前,下来一个大晚上还戴口罩的微胖女性,她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没人才进了楼。
陆歇一眼就认出,那是苏觅的私人助理安馨。
她上楼不到十分钟,公寓的灯就灭了。又过了一小会,安馨扶着一个人从楼里出来,那人带着宽大的渔夫帽,天没多冷还裹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毛呢外套,略微弓着背像是脚步都有些虚浮似的,被安馨慌忙塞进了车里。
“那不是苏觅我今天直播吃屎!”小毛激动的声音吓得陆歇按快门的手差点抖了一下。
陆歇:“跟上,注意保持距离。”
小毛把面包一扔,利落地挂上档,语气抑制不住地兴奋:“大爷的,看她们这个样子,肯定有大新闻!真没白瞎咱们蹲了好几天,陆哥你可真行!”
陆歇哼笑一声,没理会小毛的马屁:“我在远处跟着,注意别跟丢了,随时报告情况。”
“没问题,包在……我草!”
“怎么了?”
“这是急着投胎啊,转弯还不带减速的。”
陆歇眉头一皱,多年的经验让他敏锐地嗅到异常:“位置?”
“上了主路,往城西方向。”
“盯紧,我马上跟上。”陆歇动作流畅地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滑出阴影,迅速汇入车流。他双眼锐利地锁定前方小毛车辆的后尾灯,保持着既不被发现又不跟丢的精准距离。
半小时后,目标车辆偏离主干道,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门面不大、挂着“江吉祥宠物医院-夜间急诊”灯牌的门口。
陆歇在街角阴影处停下,眉头紧锁。
苏狸养宠物?
他翻遍了所有公开资料和私密调查,从未有过一丝相关记录。这不合常理。
透过长焦镜头,他看到助理和苏觅匆匆下车,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医院。片刻后,另一辆更为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医院的侧门。那是苏觅的备用座驾,他认得那个车牌。
“不对劲……”陆歇喃喃自语,心底的疑窦疯狂滋长。
他打量了下医院的全貌,又搜索了下相关的信息,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宠物医院,没有知名专家,没有优越豪华的装修,甚至店门口还摆着“公猫绝育特价300”的手写小黑板。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觅躲过了他全方位的调查养了只宠物,但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诊所看病?
以苏觅的财力,想要个半夜急诊的宠物医生何其容易,不管你多大架子的宠物专家,只要钱给够,别说是半夜,就是跨半个地球也得飞来。
更何况养个宠物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现在怎么办,陆哥?”小毛多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歇思索片刻,说:“你在前门守着别动,我去探探。”
他快速从后备箱翻出一件半旧的外卖员荧光马甲套在深色外套外,又抓起刚才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塞进印着logo的塑料袋,压低帽檐,将相机伪装成一个普通背包,快步走向侧门。
“你好,外卖,尾号7775。”他压低声音,对着医院门内的走廊含糊地喊了一声。
一个护士探出头,疑惑地看着他:“我们没人点外卖,你送错……”
趁着她开门的间隙,陆歇侧身敏捷地挤了进去,目光如探照灯般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诊室。“不可能啊,地址写的就是这里,说是给一位苏小姐的……”他一边故作困惑地念叨,一边捕捉着动静。
就在走廊尽头一间虚掩着门的诊室里,他听到了助理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江医生,她怎么样了?”
陆歇悄然靠近,从门缝中瞥去——助理安馨正背对着门,诊疗台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兽医,而诊疗台上,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格外醒目。那生物有着蓬松的长尾和尖吻,此刻正无力地蜷缩在一件黑色外套里。
那绝不是常见的猫狗,那分明……是一只狐狸!
小狐狸毛茸茸的耳尖不时抖动着,双目紧闭,小脑袋此刻正枕在它蓬松如云朵般的大尾巴上。
啊……好萌……
想rua……
下一秒陆歇赶紧回神,没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这会儿可不是犯病的时候!
目光迅速四下扫视,诊室不大,除了安馨和兽医,却没看见苏觅的身影。
正当他疑惑,余光里雪白的蓬松尾巴晃悠了一下,他下意识再次看向诊疗台里那只雪白的毛绒团子。
啊……好萌……
想rua……
“喂!你谁啊?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能进!”助理安馨猛地回头发现了他,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来,语气严厉,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推搡。
兽医听闻动静也转过头来,电光火石之间隔着门缝与陆歇四目相对。
“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陆歇连连道歉,顺势被“请”出了医院。
回到车上,他心头的疑云已浓得化不开。没有苏觅,只有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还如此兴师动众、掩人耳目?
等等……刚刚包裹着狐狸的那件黑色外套,好像就是苏觅下楼时穿的那件!
人不见了,衣服却留在了里面……
陆歇大脑飞速运转,立刻脑补出最符合狗仔逻辑的剧情——难道这医院有秘密通道或房间?苏觅根本不是来看宠物,而是借这个幌子,来会那个年轻英俊的兽医的?
他在脑海闪过兽医的脸,虽然当时只有一眼,却让他记忆深刻。饶是他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鲜少见到这么纯粹清爽的长相,比起圈里甜到发腻的奶油年下小狗,这样类型的却是更让人眼前一亮。
他在网上搜索了“江吉祥宠物医院”相关的信息,却没搜到任何刚刚那位兽医的照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重振旗鼓,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在医院正对面的酒店开了间房。他佯装成挑剔的顾客,选了一间正对诊室斜上方的房间,找了个绝佳位置,架起相机,调整角度,透过百叶窗的细微缝隙,死死盯住那间诊室。
镜头里,只能看到那位英俊兽医沉稳操作的身影和助理安馨焦灼徘徊的脚步,诊疗台上那团白色生灵偶尔因动作微微颤动,却始终不见苏觅本尊。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蹲守中流逝,期待中的“地下恋情”画面迟迟没有出现。就在他几乎要认为今晚的判断失误,准备收拾设备改日再战时,镜头内的情形发生了变化。
兽医似乎给那只狐狸注射了药剂,它原本细微的挣扎停止了,彻底安静下来。
然后,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团白色的身影在视野里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拉伸,轮廓在冷白的灯光下发生着违背一切常理的诡异变化……蓬松的绒毛仿佛融雪般消退,纤细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变形……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只雪白的狐狸,竟在他高倍镜头的注视下,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赫然化形成了一个穿着病号服、长发披散的女人!
陆歇呼吸骤停,握着相机的手指僵硬如铁,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那张脸——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长睫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不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在镜头前优雅从容的苏觅,又是谁?
不是秘密恋情,不是立人设翻车……
他挖到的,是一个远比任何黑料都更惊世骇俗、颠覆认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