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陆再安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方知许迎着他的目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这里的饭不好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方便吃。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我饿了,忽然很想吃你做的东西。”
陆再安沉默一瞬,声音瞬间低沉下去:“……你想吃什么?”
方知许慵懒地倚向门廊立柱,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挑了挑眉:“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失望?你该不会以为……”
陆再安无奈地笑笑:“是啊,很失望。知许,我不经逗,你知道的。”
“我以为你不会承认呢。但小伙子你未免想太多了吧,我像是这么不懂矜持么?”方知许轻轻笑了一声,手在他的肩膀拍了拍,“跟我一起去见个导演,然后等下一起回家,想想要给我做什么吧。”
方知许在京市有好几套住宅,除了方家,她最常住的是一套位于三环的大平层。但那房子离颁奖典礼的地方太远,而且周围住了一圈和她家世差不多的二代,不适合大晚上带陆再安回去。最后她想了想,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方瑾川过年送她的那套房子的小区里。那里离得近,还清净。
和陆再安一样,这个小区方知许也是第一次来。按着方瑾川先前发过的楼牌号,方知许顺利摸到了房子的大门。她习惯性地在密码锁上输入自己的生日,门锁却亮了红灯。
随后她又试了几组密码,结果都不对。
“等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皱着眉掏出手机给方瑾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起。
她问:“哥,你过年买的那套万里三期的房子门锁密码是什么?我试了我和你的生日都不对。”
电话那头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过了两秒才传来方瑾川漫不经心的声音:“不记得了。等着,我让人帮你开。”
方知许还想追问他要找谁,对面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没等她疑惑很久,两分钟后,邻居那侧突然出来了一声“咔哒”的开门声。
方知许和陆再安顺着声音同时看过去,就见霍焱穿着一身浅灰色家居服出现在视野之中,他的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手里还拿着个没剥完的橘子。
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他明显也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笑着打招呼:“知许。”
说着他的视线轻轻带过一旁的陆再安,没多问什么,径直走到方知许家的门跟前,抬起左手将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几秒钟后,门锁“嘀”地响了一声,绿灯亮起,门应声弹开。
“你哥说你总会忘记密码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就先录了个我的指纹。”霍焱侧过身,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进去吧,阿姨应该昨天才来打扫过。”
在霍焱出现在眼前的瞬间,方知许的脚趾就已经开始在抠地了,此刻大抵已经抠出了个两室一厅。她尴尬地舔了舔唇,还算礼貌地应道:“霍焱哥,我不知道我们俩居然是邻居。”
“你哥没跟你说么?这楼盘还是我推荐给他的。”相较她的尴尬,霍焱倒显得从容了许多,他笑笑,顺便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了一半过来,“刚剥的,要不要吃?”
方知许摆手:“不用了,我们先进去了,晚上麻烦你了。”
“不麻烦,有事随时叫我。”霍焱也没再多留,转身回了自己家,关门时还特意看了陆再安一眼,只是那眼神里的意味不明,但能确定的是绝对没有什么善意。
直到关上房门,隔绝了门外的光线,方知许才松了口气。她借着玄关处的感应灯去摸索客厅主灯的开关,下一秒手腕却忽然被人轻轻攥住。
那力道不算重,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让她瞬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她在昏暗里转头看向陆再安,只能隐约看到他下颌线绷得很紧。
回答她的却只有陆再安一下轻一下重的呼吸声。
“怎么不说话?”她继续追问道。
过了几秒,陆再安忽然又松开了她的手,抬手猛地按亮了客厅的主灯,刺眼的白光瞬间洒满房间,让方知许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她适应光线再看过去时,陆再安已经别开了视线,盯着茶几上的果盘,声音有点生硬:“不知道说什么。”
方知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纠结什么。她有点想笑:“以你那充满智慧的大脑,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先前并不知道他住在隔壁吧?这房子是我哥送我的新年礼物,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我连灯在哪都不知道。”
陆再安的视线落在她肩上,没敢看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可脸上依然刻着“不太高兴”四个大字。
“那你还吃醋?”
“没吃醋。”陆再安也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就是有那么一点闷,有一点不爽。
方知许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醋坛子都快翻了还嘴硬呢。再说了刚才那个场面,真要尴尬也是他觉得尴尬吧。他是和我相过亲,但那不也是没成嘛。现在跟着我进我家门的人可是你。”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方瑾川发来的微信:“霍焱说你们进去了?那房子冰箱里有食材,让陆再安给你做点吃的,别饿肚子。”
“哥,你真的好贴心啊。”方知许快速回复道。
方瑾川假装没理解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坦然接受了这份夸奖:“应该的。”
方知许把手机揣回口袋,视线重新落回陆再安脸上。见他还站在原地,眉梢依旧耷拉着,眼底那点闷闷的情绪没散,连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还在纠结呢?是我没解释清楚还是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别想了,大不了以后都不来这边了。”
陆再安没立刻回答,只是抬眼看她:“不哄哄我么?”
“不哄。干嘛要我哄你,这事我又不理亏,又不是我特地把房子买到这和他当邻居的。”
陆再安往前走了两步,离她近了些,语气更软了,像在跟人讨糖的小孩:“可我一见到他就不开心,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陆再安,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么?”方知许抬起右手,食指轻轻蹭过他的下巴,指尖触到他新长出的胡茬,带着点粗糙的痒意,“可惜,姐姐不吃这一套。我们凡事总得讲讲道理……”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陆再安突然往前一步,俯身吻上她的唇,动作不算激烈,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认真,将她没说完的话通通堵了回去。
不过几秒,他松开手,退后两步后盯着她的眼睛看:“和你不想讲道理,想让你这样哄我也不行么?你哥明明就很想撮合你们两个。我没吃醋,是有危机感。”
“……”
方知许的思绪被刚才那个吻全然带着走,愣了两秒,才下意识抬起指尖,轻轻擦过唇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神使鬼差地反问了句:“那刚才那样——够了么?”
“不够。”陆再安应得很快,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哑。没等方知许反应,他已经不由分说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鼻尖隐隐约约地蹭到他衬衫领口的气息。
成年人之间的暗示用不了千言万语,几个眼神就能定下一切。
他抱着她大步朝着卧室方向走去,一路从客厅到卧室门口,甚至还顺手带了下卧室的门。唇齿相缠间,动作从最初的克制渐渐变得灼热,像是早已彩排过千万遍,默契得让人心跳加速。
直到吹进卧室的晚风的凉意重新唤醒些许理智,两人默契地停下了一切动作,只静静注视着彼此。
“知许,你要是后悔……”陆再安努力克制着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沙哑的嗓音从喉间传出时喉结重重地滚过,“现在还来得及。推开我,没关系……”
方知许躺在床上抬眼看着他,眼睛里是透彻的清明。晚上她几乎滴酒未沾,她当然明白自己此刻在做什么,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她忽然觉得陆再安大概永远猜不到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她不要来得及。
她不要人生还剩下ABCD无数的选择。她要一切都尘埃落定,任何人都没有反悔和后退的余地。她要故事最好就这样结局。
于是她甚至比刚才还要再更主动几分,伸手便要解开他身上衬衫的扣子。
情到最深处,她闭着眼感受身体各处的情动,最后一切的一切涌到嘴边只剩一句呢喃:“陆再安,你大概再也不能忘记我了。”
可是原先我是希望以后你能忘记我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